《花落医家，只为君宠》sihe

5、吃冰

　　老汉抚掌捶地，忽而以头抢地，几个儿子连忙拉住他苦劝道：“爹，妹妹已经去了，您可不能再出事啊，我们还要等着李家给一个说法！”
　　老汉眼睛一亮，转而颤抖着指着祠堂里出来的几位老者，道：“对，我要你们给一个说法！有人看到打死我女儿的李家少爷已经被放出来了，我老汉儿知道你们财大气粗不把人命当回事，可今儿个就是赔上我自己个儿的性命，也要为我女儿讨一个说法！”

　　若不是知道其中内A幕，杜桂还真是要被他一副慈父的样子欺骗了，就好像现在围观的群众义愤填膺地指指点点，说李家草菅人命。
　　祠堂门口正中站着一个须发全白的老人，他侧过头去问那位少爷的情况，听到确实已经放回家了，他眼中寒光一闪，朗声道：“出了人命的官司，既然国法不罚，我们就家法来罚，将他带过来，六十藤鞭。”
　　杜桂小声问翟欢：“藤鞭打着疼么？”
　　不等翟欢回答，旁边的人抢道：“哎呦，那藤鞭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鞭子是捡最细最韧的藤条绑成的，几鞭子下去就皮开肉绽了，六十藤鞭啊，我的乖乖！那李家少爷怕是大半条命都要没了！”
　　围观的人小声议论，赞扬宗长的秉公执法毫不徇私，杜桂侧脸看着翟欢，他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

　　昨晚杜桂给他出的后计，便是要他派人去找一个李家的小厮在附近守着，一听到宗长的责罚，立马回去报信儿，让李家少爷自己选择，是要国法，还是要家法，若是国法，兴许就是关一段日子，做些劳改，但若是家法，纵是打死，官府也不管。
　　李家的少爷不傻的话，肯定会乖乖跑回官府，求着翟县守把他关起来。

　　看到时机成熟，老汉和几个儿子又开始哭喊女儿嫁妆的问题，试图让李家再赔钱，虽说李家不缺这点钱，可杜桂对这事恼得很，绝不能让他得逞。
　　她拉着身边的妇人小声说：“可我听说，他当年是把女儿卖过去的，一分嫁妆都没出，还得了不少银子，如今女儿死了倒还想再要钱？”
　　妇人一听，立即瞪大了眼睛，大声嚷嚷道：“卖了女儿还想再要钱？当李家是冤大头吧！”
　　她一嚷，周围知道些实情的人也出声喊道：“老汉儿你休要再提钱，当年喝酒的时候你可跟我说过，卖女儿赚了不少钱呢！”
　　老汉儿一听周围的形势变成了指责自己一家，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李家宗长走上前，道：“既曾是卖女儿，就莫要提钱了，家法已定，这条人命我们李家不会亏欠你，自去吧。”
　　老汉儿没能讨到钱，骂骂咧咧站了起来，朝人群啐了几声，跟几个儿子抬着担架走了。
　　人群渐渐散去，杜桂心情很好地跟着翟欢走了，翟欢看她笑眯眯的样子，笑道：“阿桂你这丫头真是让我不得不佩服，这般缜密的心思，若是读书为官多好？”
　　杜桂连连摆手，道：“欢哥哥你可饶过我吧，我最不喜欢这些麻烦的事情了，现在啊，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学医，治病。”

　　他们绕到衙门去打听，李家少爷已经仓皇地逃到衙门来了，只等翟县守择日宣判，翟欢转身朝杜桂行了一个拱手礼道：“阿桂不仅帮了我，还暗中帮了我爹爹，欢哥哥真是不知要如何谢你啊。”
　　杜桂摆摆手，随意地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她笑着凑过去，道：“欢哥哥要是真想谢我……不如……”
　　“不行。”翟欢严肃脸退了一步。
　　杜桂皱眉，委屈地说：“欢哥哥你都没听我说完……”
　　“我知道你想吃冰，不行，你身子弱，怎能贪吃凉的？绝对不行。”他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要看杜桂那双可怜巴巴的眸子，嗯，闭着眼睛就好了。
　　杜桂拉拉他的袖子，“就吃一口？”上次路过一家卖水果冰的小铺她简直口水都要留下来了，盛夏除了西瓜之外的神物是什么？当然是冰淇淋啊！
　　翟欢不为所动。
　　杜桂蹲下去用手指在土地上画圈圈，碎碎念道：“还说什么不知如何谢我，连个冰都不让我吃，呵呵哒，这么热的天吃一口又不会怎样，真是小气极了，呵呵哒，欢哥哥说话不算数，就只骗我，呵呵哒。”
　　翟欢偷偷睁开一只眼，看到她生气的时候脸颊鼓鼓的，就像个白包子，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果然不该睁眼的。

　　她的眼前出现一只白净的手，语气透着无可奈何，“说好了，只吃一口？”
　　杜桂欣喜地跳起来牵住那手，点头道：“只吃一口，其余的都给你吃。”
　　卖冰的小哥从盖得严紧的箱子里盛出一块冰，用锤子砸碎了放在往里，倒了半碗青色的果汁，又加了几个果子，拿了两个小木勺放在碗里，端给期待不已的杜桂。
　　她两眼放光，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塞到嘴里，酸酸凉凉的滋味从喉头滋润到胃里，杜桂只觉得浑身都舒服了许多，果然夏天吃冰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她又舀了一勺，翟欢连忙握住她的手腕，“说好只吃一勺的呢，阿桂？”
　　杜桂犹豫再三，心痛地说：“给你吃的。”
　　翟欢便松了手，杜桂把勺子送到他嘴边，他正俯身要吃，她却忽地收回手，将勺子塞到自己嘴里，笑呵呵地说：“方才那是半勺，这是小半勺，加起来还不到一勺呢。”
　　翟欢无奈地摇摇头，端起她的碗，三两口吃了大半下去，杜桂急得在旁边“哎哎”了半天，眼睁睁看着满满一碗冰只剩一小点和几个果子了，她举着小拳头吼道：“再吃就没了！绝交绝交！”
　　翟欢把碗推回去，看着杜桂气包子的样子，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劝她：“说好的只一口，怎么还得寸进尺了？这果子是新鲜的青颗籽，尝尝看，也很好吃的。”
　　杜桂双手抱臂扭过脸去不理他，哼，好吃的当然是冰啊，就好像红烧肉里的肉，白斩鸡里的鸡，糖醋鱼里的鱼，谁管那个摆样子的果子好不好吃啊！
　　翟欢捏起果子塞到她嘴里，看到她先是皱着眉，紧接着表情稍缓，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了。
　　“这个是什么果子？好有趣的味道。”酸里透着一点点甜，因之前放在冰上口感更佳，简直比冰还要好吃。
　　“就是山上常见的青颗籽啊，这个是冰镇过的，可能和你平时吃的味道不一样。”

　　杜桂假装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几颗青颗籽下肚，杜桂抱着碗把最后一点冰水也喝了，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瘪着嘴看着翟欢。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好啦，改天再吃，一次吃太多对你身子不好。”
　　他话音刚落，就见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起先翟欢以为她还为冰的事情生气，一见她捂着肚子，他才慌了起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杜桂心想糟糕，她这身子太虚弱，果真不该贪凉，她咬着牙道：“没，没事。”然而脸色却刷地白了起来。
　　翟欢放了碎银子在桌子上，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朝回家的方向跑去，卖冰的小二看到杜桂捂着肚子，也心急地喊道：“姑娘怎么了？要小产了吗？”

　　听到小二的话，杜桂差点眼一翻晕过去，过了一会儿她只觉得腹中绞痛难忍，一口气没上来，竟是真的晕了。
　　看到她垂下去的头和手臂，翟欢简直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都怪他带她来吃冰，不然也不会出事。
　　好在大夫到翟家看过之后说情况并不严重，她身子虚弱太久，猛然吃凉的才刺激了脾胃，喝几天滋补的药就好了，缓缓转醒之后，杜桂看到翟欢一脸懊悔的样子，也有些自责，她轻声道：“欢哥哥，都怪我太任性了，对不起。”
　　翟欢拉着她的手，摇摇头道：“怎能怪你呢，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吃冰的，你好好休息吧。”
　　看他的表情，杜桂知道他现在的心情肯定很差，她忙道：“欢哥哥你放心，我一定把自己调养好，今后和你一起吃冰，好不好？”
　　翟欢笑着点点头，“好，到时候我把青颗籽全都给你。”然而大夫临走那段话却让他没办法释怀，大夫说她这身体差是娘胎里带来的，想要调养好，恐怕很难了。
　　他想起家中躺着的娘亲，也是如此让人无可奈何的病情，无论哪个大夫看过都只摇头，就连杜桂的爹爹也只是能尽量给她续命而已。杜桂来到家里他还从来没带她去见过娘亲，也是因为娘亲身子太弱，这几天连坐着都很困难。
　　翟欢叹了口气，只祈祷上苍不要太残忍，不要一再伤害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