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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依国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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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谁家的贼这么明目张胆?这最起码是强盗啊!杜桂心想躲在这样的犄角旮旯,很容易被人瓮中捉鳖,眼下要闹出点动静来吸引小厮的注意才好。
这时黑衣人已经进了屋,提着明晃晃的刀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的视线似乎只集中在翟欢的身上,趁这功夫,杜桂猛地起身反手抢过桌子上的烛台,朝窗外的干草堆扔了过去,火苗猛一下窜了起来。
黑衣人愣了几秒,提刀朝翟欢砍来,翟欢只好起身推翻了身边的凳子,拉着杜桂的手就朝门边跑去,黑衣人随即追来,杜桂边跑边推倒身边所有的板凳和花瓶,以此让黑衣人跑得慢些。
他们跑到院子里,几个看见火光的小厮也赶来了,一见那黑衣人,忙大喊着扑了上来,但这几个小厮也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这会儿杜桂与翟欢虽然跑得远了些,可她发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疼,只怕再跑就要晕倒了,便抽出自己的手推了翟欢一把,“欢哥哥你去叫人来,我找个地方先躲躲。”
翟欢一看杜桂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了,心知她撑不住多久了,便交代她千万躲好,转身到外面叫了些人,待他们再回来,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小厮说他没找到少爷,早就跳上围墙跑了,翟欢纳闷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杀自己?
不多时,翟县守慌慌忙忙赶了回来,他一进屋子就冲到翟欢面前,双手握着他的肩膀将他上下检查一遍,“欢儿你可有受伤?是爹不好,都是爹爹不好。”
看他满脸懊悔自责的样子,翟欢连忙劝慰道:“我没有事的爹,我跑得快,只是家仆受了些伤……”
翟县守又到杜桂面前询问她可安好,杜桂之前服了药,正坐在椅子上休息,也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无碍。
翟县守这才放下心,他长叹一声道:“罢了,我斗不过他们,就罢了。”他神情落寞地离开了屋子,翟欢拉着他爹身边的小厮问:“爹爹怎么了?”
那小厮起先不愿意讲,在翟欢的再三逼问下才说出了实情,原来县里一个大户人家打死了家中小妾,翟县守依法办案将那杀人者关了起来,然而那户人家的势力非常大,三番五次的威逼利诱都没能让翟县守放人,这可能就是他们家派来的杀手,想要利用翟欢来威胁翟县守。
听了他的话,翟欢的眉头紧紧地皱到了一起,“爹的意思是?”
小厮叹了一声,道:“这些事情少爷就不要管了,老爷会做安排的,少爷,有些事您可能不知道,老爷一心想要您弃文从武就是这个原因,这世道,好些事情真的不由人愿,也不依国法啊。”他说完匆匆离去了。
杜桂静静地站在一边,本以为会看到翟欢震惊的表情,哪想他却是神色无异,眼珠转也不转盯着空气,像是在思索什么。
她走上前小声唤道:“欢哥哥,你出神了。”
翟欢“啊”了一声,转过脸来顺口道:“我在想他方才说的事情,若是如他所言,我爹怕是要把那杀人犯给放了呢……这可如何是好……”
杜桂暗暗翻了个白眼,刚被人追杀,又听到亲爹身边小厮的真情表白,他现在不应该感动一下么?况且刚说完各种厉害,他还是一头扎进去了,这人也不知是倔还是呆。
翟欢忽然喜形于色,拉着杜桂的手说:“我有了!”
“有……什么了?”杜桂颤悠悠地问。
“有法子了呀。”
烛光微弱地亮着,窗上映出两个靠在一起的身影。
“所以说,你打算‘不依国法’来解决这件事?”
夜已深了,可杜桂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说什么都不肯回屋睡觉,缠着翟欢要他说出究竟有什么打算,翟欢缠她不过,只好和盘托出。
这也是方才的小厮给他的启发,那户打死人的李姓人家有位在郡里当差的亲戚,家族势力非同小可,所以才不把他爹这个县守放在眼里,既然如此,那他不妨去找到李姓宗亲的宗长,请他用家法来处置。
杜桂问道:“若是他包庇呢?”
知道杜桂对山下的事情不甚了解,翟欢耐心解释道:“宗长非一般的人,若是他包庇徇私,如何管理一大家族?再者此事原本就是他家的不对,若是闹上去,那位郡里的官爷也会受到牵连。”
“既然这样,索性就闹到郡里,郡里总不会枉法。”
翟欢摇摇头,“若是那样,我爹便要得罪很多人了,他作为父母官,是个好官,为百姓做了许多好事,我听说在他之前的那位县守贪赃枉法,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建了许多质量很差的工程,一到雨季和旱田,百姓可就受苦了,我觉得我爹他正是心里念着百姓,才不得不做出一些违心之举。”
杜桂撇嘴,“那你还要走仕途?”
“是。”他坚定地点点头,“正是如此,我更要成为一个厉害的官,秉公执法,保护百姓。”
他说这番话时,脸上有着不容置疑的表情,那对平日里温柔的眸子此时又清又亮,就像夜空里的两颗寒星。杜桂看他年纪不大就有这番觉悟,也是佩服得紧,“既然如此,我也来出个主意,若是说得不好,欢哥哥可不好笑我。”
翟欢意外地看着她,这小丫头能出什么主意?
“我听说打死妾室与一般的杀人是不一样的,就算你爹爹不徇私,也不会让他赔命,不如……你派人去撺掇那死了女儿的人家,抬着尸首去找李家宗长,再暗中找些人去跟着看热闹,人越多越好,如此不是比你直接去宗长说更好么?”
这主意不仅更能逼得宗长做出处置,而且还免去了翟欢的口舌,更重要的是不让他直接去李家接触,能避免日后的冲突,翟欢听了连连点头道:“虽然听起来……咳,但确实是个好法子,阿桂你如今怎的如此聪明?倒像是换了一个人儿似的。”
杜桂嘿嘿一笑,心想可不是换了个人么。
她想着翟欢的爹毕竟是县守,若是由李家用私法,倒显得他执法不公,倒不如……她侧到翟欢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交代,翟欢一听,眼睛都亮了,“阿桂你……真是冰雪聪明啊!”
杜桂掩嘴而笑,“好了欢哥哥,再夸下去我要骄傲了。”
第二天杜桂又一头扎进了书房里,她正看的起劲,一早出门办事去的翟欢回来了,风风火火地拉着她的手腕出门看戏去。
看戏?
“嗯,死了女儿的那家老头儿是个势利眼,当初因为家里穷才把女儿卖过去当了小妾,现在女儿死了,李家不愿赔钱给他们,老头儿和几个儿子正恨得牙痒痒呢,一听这提议,扛了担架披麻戴孝地就去了李家祠堂,咱看戏去。”
杜桂撇了撇嘴,那女的家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倒是可怜她一条性命,活着的时候被卖,死了还要替家里赚钱。她眼珠子转了几转,心想等这边闹完了,她还要再想个法子,不能白白让那女儿丢了性命,到头来只给娘家换了几顿酒钱,便宜了那几个间接杀人者。
披麻戴孝的四个人一人抬着担架一脚,到了李家祠堂门口,砰地一声将担架重重放下,周围路过的起先只是好奇,但并未停步,直到有人喊“快看哪,李家闹出人命啦!”,才渐渐有人围了过来。
四个人扯着嗓子哭嚎起来,年龄大的那个老泪纵横,扑在地上捶打地面,嚎道:“仙儿啊!你怎么如此命苦啊!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掌上明珠一般捧着宠着,怎的现如今却是我老头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你年纪轻轻又懂事儿,那李家少爷怎的忍心将你活活打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