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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盛世谁晓美人忧 ...

  •   红烛罗帐,锦被玉枕,景宗宴饮尽欢,早已酣睡。一旁萧绰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帐顶绣满的桑格花,忽然变得真实起来,她的眼前像是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桑格花丛,一张笑脸,越发变得清晰。

       

      “嘶~~~”一阵马鸣声打破清晨草原的宁静,马蹄声越来越近,马背上的少女手挥马鞭,一阵疾驶,像是一只在草原上自在飞翔的黄鹂鸟。
       

       

      “喂!韩德让!快一点啦!”少女拽住疾驰的骏马,回头有些娇嗔地喊道。

       

      少女回头的方向,一个少年却不紧不慢地拨开漫过马靴的牧草,佯装不满地说道:“萧家大小姐,抢了别人的战马不说,还嫌弃我走的慢,那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成何体统?!”

       

      少女笑得更欢了:“怎么,我是草原女子,又不是你们汉人那些裹着小脚,三步挪一寸的大姑娘,骑快马喝烈酒就是我的作风!”说着,干脆一跃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直接将少年扑倒在地,“怎么,你这个汉人小子嫌弃我了?”

       

      少年也笑道:“不敢,也不能啊,现在就嫌弃,以后娶了你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少女红了脸,嗔怪道:“谁说要嫁你了,自作多情?”

       

      “哎?那可不行,我们可是订过亲的,你不嫁我,我岂不是要当和尚了,不行,看来要逼你嫁我才行。”说着在少女身上抓起痒痒,少女忍不住,连连求饶,两人笑作一团。

      草原的天很蓝,草很软,微风吹过,美得都有些不真实。

       

      “韩德让,你看,这些桑格花真美。”少女有些陶醉地说。

       

      “是啊,很美,但我最爱的花还是中原的墨兰,这种花娇艳美丽,十分难得,不能日晒,不能淋雨,需要尽心呵护才能生长。燕燕,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墨兰,我韩德让一定会倾尽毕生之力保护你的。不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少年坚定地看着少女纯洁明媚的双眼,许诺道。

       

      少女点点头,四目相对,说不尽的绵绵情话都融化在了紧紧相接的两片红唇。

       

      喧闹的草场,几十盏大帐用五色彩丝装点得美轮美奂。火红的毛毡,火红的喜榻,身着火红嫁衣的少女垂头呆坐在贴着喜字的铜镜前,精致的妆容掩得住泪痕,却掩不住布满血色早已哭肿的双眼。

       

      有人走进帐中,回头,少年冲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跟我走,不论是什么后果,我们一起承担。”

      少女站起身,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微微扬起嘴角,想露出一个微笑,却盛住了落下来的泪水。

       

      “德让,放弃吧,你我今生,有缘无分。”

       

      “不会的,燕燕,不会的,我们可以离开,离开草原,我们可以去中原,去新疆,随便哪里都好,不会有人找到我们,我们可以做一对平凡的夫妇,度过属于我们的余生,我们可以.....”少年有些急切,又带着一丝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德让,不可能的,我们都清楚。”少女打断了他,无奈却冷静,“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活,我们走了,萧家,韩府会怎么样你很清楚。”

       

      “我不管,我只要你,你说过今生只做我韩德让的妻子,他没有资格夺走你,少年激动地说着,将她拥入怀里,很紧。

       

      少女也伸出双手,想要抱住他,却在双手环住他的最后一秒,选择了挣脱,挣脱少年的怀抱。

       

      “德让,对不起,我食言了......忘了我吧。”少女说完,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一寸红纱从他手里飘过,想抓,却最终没能抓住......

       

      桑格花又模糊起来,玉枕边不知何时早浸湿了一片。

      萧燕燕,韩德让,好熟悉的名字,好陌生的名字......

      这一夜,注定是多少女子的不眠夜。

      入夜三更,屋外飘起了丝丝细雨,寒雨朔风,让这本就寒冷的夜晚又多了几分凄凉。桌角上的红烛几近燃尽,一碗羹汤热了几番已是糟得不成样子,手上的戏水鸳鸯也绣好了大半,只是那铺好的锦被仍整整齐齐,不曾动过。

      “夫人,天晚了,睡吧。”丫鬟云俏燃上一根新烛,瞅了眼靠坐在桌旁的秦若,轻声说道。

      秦若站起身,将铜镜旁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绕过院中的一株合欢花,望见西面的书房早熄了灯火,点点头,喃喃道:“是啊,天晚了,该歇着了。”

      云俏也不再多说,摇摇头轻声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雨下得越发密了些,风也紧了起来,一缕缕顺着窗缝洒在了她手中未绣完的鸳鸯上,带着些许凉意晕开了丝丝血红。早已忘了自己度过了多少个这般孤寂的夜晚。

      一个人躺在双人榻上,好冷,怀里的衾被抱得那么紧,却连丝毫温暖都换不回来。

      朦胧中,也是一个雨夜,岱钦因为练错刀法被父亲吊在树上惩罚,雨下的很大,她不知从哪找来了蓑衣系在了他身上,又搬来一块块砖头往他脚下垫,纤细的像一株兰草几乎被狂风揽断,他让她走开,她不听,他倔强地踢开她,她跌倒在泥水里,手上划开了一条口子,她却更加倔强,咬牙爬起来先从原地搬起石块继续往他脚下墊,直到他的脚不再悬空,直到他们分不清雨血还是泪。

      朦胧中,十几岁的自己挎着一篮子野花,蹦蹦跳跳地走在后花园的穿堂里,面前的地上掉了一支头钗,捡起来,仔细端详,水柳木的钗柄,雕着一只欲飞的蝴蝶,极普通的样式,甚至算不上精致,她却无声地笑了,穿堂尽头,岱钦不知何时斜倚在栏杆上,故作轻描淡写地说到:“我练剑时用来练手的破木头……你,你喜欢就拿去吧。”她将木钗簪在髻上,笑着从他身边走过:“谢谢,很漂亮。”他没说话,可她瞥见他的脸比自己还红。

      清晰的,锣鼓笙箫,宾客满棚,在一片恭贺祝福中,他搂她入怀,可他附在她耳边说的却不是蜜语甜言,而是十个字:“人前莲并蒂,阁中陌路疏。”这十个字在声声恭贺里显得那么突兀,她也许早就料到,但他亲口说了,却仍是痛。他笑着拉开她,向宾客敬酒,那原本熟悉的笑意,这一刻却这般陌生,像数支利箭无一例外地扎进她的心脏。他递过交杯酒,仍是笑着的,她接了,这小巧的杯子在她手里却这么重,酒杯绕过他的臂弯,她猛地抬头,酒水流淌进了喉咙,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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