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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成亲 ...

  •   这次伤的不轻,待伤口稍愈,已是两日之后。我也暗自着急起来,看来必须尽快找到韩德让。

      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冒险进一次上京。上京是契丹五大都城之首,就算韩德让居所不在上京,但必定会每日去大帐里向皇帝述职,只是找到他最快捷的方式,也好避免节外生枝。

      草原虽广阔,但人烟稀落,很是适合跑马,她的白马素来日行千里,不出两柱香的功夫,已能远远看见一片大红的毡顶,约有百顶之多,一片艳红,在草原烈日下泛起金色的光,略有些耀眼。帐外圈着五色绸带,一阵风吹过,随风而舞,在四下苍茫的草原中甚是抢眼。看来这就是上京了,我勒住白马,心说道,可惜虽到了上京,但这里却是重兵把守,想进去,恐怕不容易,我看了一眼身披重甲,腰挎弯刀在大帐外来回巡视的几路兵士,摇了摇头。

      正在我苦思如何潜进上京时,一阵号角声隐隐从远处传来,牵起马,躲在了一旁的草丘边。刚刚藏好身,便看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从西面走了过来,当头的是两个契丹壮汉,刚才的号角声正有他们吹奏出来。再仔细一看,这支队伍后的人全是红衣红帽,中间还有一辆红绸装点的马车,队尾是吹着唢呐的乐工,向着上京走去,这仗势分明是汉人娶亲的送亲队伍啊,再看大帐前的兵士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是在相迎,在契丹人的都城居然能看见汉人迎亲的仪仗队,这是怪事,不过对我来说,这却是混进上京的好机会。我从胸前摘下一条挂着玉叶的链子,将玉叶放在唇上吹了起来,一阵清脆的笛声响了起来,混在号角和唢呐里并不明显,但那白马却想听到了号令般,猛地冲出了草丘,我随即将玉叶对准了队尾的一个乐师,扔了出去,并准确地挂在了那人腰间的刀上,此时那队人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忽然闯出来的白马身上,并没人注意到这片天降异物,包括那乐师 ,可草原风大,这玉叶的笛声并没断,虽然众人都没听到这细微的笛声,这白马却听得真切,它顿了下蹄子,便向那乐师冲了过来,乐师不明就里,慌忙逃散,整支队伍瞬间混乱起来,马追人,人捕马,那马车反被忘在了一边。我找准时机,一跃车上,顺手将玉叶拿回,瞟了眼一旁混乱的众人,一闪身,进了马车,马车里的人没蒙盖头,见忽然闯进了人,不觉大叫,还好我手快,新娘嘴刚张了一半,便被我捂住了。“别动。”我轻声命令道,新娘子也不敢挣扎,不知所措地望着我,我掀开轿帘,见混乱依旧,便缩回头,看了眼手上这个吓坏的小女人,轻声对她说道:“听着,我没有恶意,只是借你的马车代个步,你别出声,否则......”我晃了晃另一个手上的剑。新娘子点点头,我才将手从她嘴上慢慢挪开,也看到了那新娘的全貌,一个二十上下的女孩,娇小瘦弱,并非是草原的粗狂女子,倒更像中原闺秀。“小姐,受惊了,不知道是谁家的畜生,闯了过来,不过现在已经被赶跑了。”马车外响起了喜娘的声音。新娘怯怯地瞄了我一眼,回话道:“好,起驾吧。”马车即刻便又向前行驶了起来。我悄悄撩起车帏看见众人并未发现异常,也渐渐放松了警惕,轻声问身边的新娘:“你是谁,要嫁给何人?”新娘低着头,说:“我是宋朝李云尚书的女儿,李凝之,我父亲随军作战,不幸兵败被俘,生死未卜,秦王在战俘营看中了我,要我嫁他,便放过我父亲。”说着落下泪来。我听到韩德让三个字,不由一喜,得来全不费工夫,又听这女子自爆身世,心说这韩德让看来也是个乘人之危的小人,这下该死得不冤了。我又向那新娘道:“把喜服脱下来。”

      “啊?!”新娘显然又是大吃一惊,不知这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脱!”我不耐烦地说了一声。

      新娘只好照办.....

      马车已敲敲打打地行至大帐外,马车里的新娘,却成了我,而原本的新娘却不知所措地藏在了马车座下。

      “李姑娘,得罪了,你暂且委屈一下,待我杀了韩德让,就去把你父亲带来与你相聚。”说着,我便将盖头盖在了头上,端坐在了马车里。

      只听得一阵更响亮的号角声,紧接着便是喜娘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新娘到,新郎接轿。”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嗖嗖嗖三箭射开了马车前的帷幕,阳光倾泻,将喜服染得更加血红。

      “新娘下车吧。”

      我扶着喜娘的手,踱下马车,还未来得及站稳,便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自己揽上马背,在众人的一片喝彩声中,那马儿一路疾驰,我知道这马上的便是韩德让,心里却浮现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熟悉,却说不出是什么。

      “吁”身后的男人喝停座下白马,然后轻声在自己耳边说:“下马,去拜见大王。”

      我顺从地下了马,当然,为了表现我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女子,我下得十分艰难,还在落地时故意崴了一下脚。韩德让扶住了我,就在他触到我肩头的那一刻,那种感觉又一次浮现了出来。

      “走吧。”他说着,递了一条红菱过来,牵着红菱的两头,我就这样和他走进了大帐。

      “臣韩德让,参见皇上。”

      “将军免礼,将军为我大辽征战多年,今日抱得美人归,如此大喜之日,朕与皇后真心替你高兴。”

      “多谢皇上皇后厚爱,日后臣必将更勤于军务,让我大辽一统天下。”

      “好!好个一统天下,将军今日大喜,且不论政事,快些回府,一醉方休,鸳鸯相伴才是要事。”

      “谢皇上,臣先行告退。”韩德让说着,便欲退出。

      却听得一个轻柔的女声,“将军,且留步,将军为我大辽立下汗马功劳,本宫略备薄礼,算是恭喜了。”

      说着便听见极轻的脚步声走近,罩着红盖头,并看不见来人模样,却能从盖头底下看见她纤细的腰身,想必定是极标致的美人。

      在韩德让接过来人送上的锦盒时,我很明显地感到了一阵战栗,

      “谢..谢皇后娘娘。”韩德让一改方才的冷静,在这皇后面前居然显出了一丝慌乱。

      甚至在带我离开大帐时,那丝慌乱仍未尽数退去。我觉得挺好奇,不过也仅仅是好奇,因为过了今夜,韩德让或者我将只是一具尸体。

      夜色渐深,我坐在韩德让的帐内已有两个时辰,凤冠加上盖头简直压得人头疼,刚想扯下盖头来喘口气,屋外却传来一阵喧闹声。

      他回来了。

      我慌忙端坐在榻边,戴正凤冠。

      伴着帐门开合的声音,嘈杂声渐远。我紧握床上的长剑,等那人过来,给他致命一击。可来人并未向我走来,而是坐在了门前的圆桌旁,气氛一下变得很尴尬,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一动不如一静,我暗想,暂时也没有出手。红纱遮面,我看不见他的动作神态,却听得见他自斟自饮的声音。酒滴入杯,分明是喜酒,他却喝出了些许悲凉。

      “姑娘,摘下红纱吧,怪闷的。”他打破这沉寂,向我走近。

      我没动,再一次握紧匕首,他走近我,伸手捻起红纱一角,烛影摇曳,将我露出的半侧脸映红,我猛然抬手,一道寒光闪出,一把匕首直刺向他,他却早有防备,侧身躲过,顺势将红纱整个揭下,我也趁此空档,从喜榻上转身起来,不等站稳,又将长剑向他刺去,韩德让反应也是极快,向后一闪,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的红纱扯了下来,“是你?!”站在我眼前的竟是那日救我的白衣少年,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韩德让显然也认出了我,只是却并未吃惊,道:“从接姑娘下轿,在下便认出了姑娘,只是不知姑娘所为何事,未曾揭穿,想想我与姑娘并无仇怨,姑娘这是何故?”

      我做杀手多年,从未被人擒住过,不觉有几分恼羞成怒,我反手挣开他,道:“我是杀手,不过替人杀你而已,得罪了谁你还是自己想吧。”说着又挥刀向他。

      要说我武功算是上乘,素来杀人不过十招之内,可今日算是碰上了对手,这韩德让果然名不虚传,招招将我擒住,二人僵持了起来。若在平时,我与他尚可打个平手,只是前几日所受的刀伤尚未痊愈,今日运功颇多,伤口早已撕裂,韩德让自然占了上风,一不留神,长剑便被他夺了过去,反抵在自己颈上。

      我自知已无回旋的余地,干脆闭上了上双眼等他发落。四下死寂,我竟有些许解脱的感觉。

      只是,寒刃划破肌肤的痛感并未传来,我缓缓睁开眼,却见他已放下了长剑,“我不知道你为何想要杀我,但姑娘身负重伤,在下今日胜之不武,若姑娘当真要我性命,就请先在此处养好伤,待你伤好后,在下随时奉陪,到时谁取谁的性命,便由天定吧。”说着转身走出帐门,我随他转过身,“哦,李姑娘父女我已安顿好了,你先委屈几日,不要随意出入,府上重兵把守,以免伤了姑娘。”他站在帐门外,轻声说道。

      “为什么这么做?”我很吃惊,有些失神地问他。

      但帐外并没有回答,只是传来一阵渐远的脚步声。

      我呆坐在榻上,心中只剩下了不解。这人有病啊,连要杀他的人都救?暗杀又不是比武,还分哪门子胜之武不武的呢?自己接下来要怎麽办?真的留下来吗?二爷的规矩,杀人期限最多半年,自己时间倒也足够,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形,想走也不大可能,索性先住下来,若那韩德让要害我,方才便已动手,只是,这韩德让……伤口又有血渗出来,我封了筋脉,也许是血流得多了些,竟朦胧着睡了过去。

      天亮了,我缓缓起身,仿佛很久未曾在床上睡过如此安稳的一觉了。我下榻舒展了一下筋骨,伤口还未愈合,传来阵阵痛感,不过已不再流血。我听见门外悉悉索索的声响,条件反射地抓起匕首,戴上面具,提声问道:“谁在那?”

      只见帐门被掀开,一个草原打扮的年轻女孩托着一盘衣物走了进来,“夫人,贱婢是王爷府上的丫鬟,夫人可以叫我莲衣,我是王爷派来专门伺候夫人的,这些衣服,是王爷连夜做给夫人的。”

      “夫人?”我小声嘀咕了一句,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喜服,无奈地冷笑了一声,“把衣服放这,你先出去吧。”

      莲衣低头站在那,却迟迟未动,“你可以走了。”我又重复了一句。

      莲衣吓了一跳,双膝一软,竟跪了下来,颤巍巍地说:“莲衣知错,夫人息怒......”

      我不解,“你何错之有?”

      “我....夫人赶我出去,定是有错,贱婢......”

      我走过去,扶起地上的丫鬟,轻笑了一声,“你放心,我只是不习惯被别人伺候,你叫莲衣是吧,以后在我这儿不必一口一个贱婢那么多规矩,你先出去吧。”

      莲衣自幼入宫,是被那些嬷嬷,宫妃打骂着长到这麽大的,几个月前被皇后赏给王爷,王爷府规矩虽不比宫中,但也要处处小心。今日这我的一番话确实打乱了她的世界观。

      莲衣感激地看了我,退了出去。

      我抖开那女孩带来的衣物,是件素白的褂子,袖口领边各有圈淡蓝的碎花,轻柔秀气,想想自己除了灰白狐皮,穿过的便只是夜行衣了,这般秀气的衣服倒还真是少见,如今竟是自己要杀的人送了自己,好生讽刺。我换上了衣服,刚好合身,看来那韩德让心思缜密,绝非一般武将。

      “不错,挺漂亮的。”不知什么时候,韩德让已来到了帐中。

      我转过身,“你的轻功也不错,我都没发现你进来了。不过你也别得意,待我伤好后,我还是要杀了你。”

      韩德让坐了下来,拿起茶壶“我知道,随便你,不过现在你杀不了我。”

      “你......”我气的白了他一眼,没再接话。

      韩德让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姑娘可还记得那日曾说愿帮我做件事,此话可还算数?”

      “当然算数。”我说。

      “好,在下当真有件事要拜托姑娘,只是不知姑娘能否做到。”

      “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上刀山下火海也决不食言。”

      韩德让微微一笑,“在下想让姑娘暂时充当王妃几日,可好?”

      “什么?!”我大吃一惊。

      韩德让忙解释道:“姑娘不必惊慌,只是充当王妃几日,大辽上下尽知我娶妻,若房中连人都没有,那如何说得过,而且还会连累李家父女,妳不过担个名号,待你伤好后,我们再做打算,你若杀了我,什么事都省了。”

      我是彻底服了他,说的好像自己要杀的人不是他一样,不过也好,这也算报了他一个恩,日后真动手杀他,也不叫忘恩负义。便说道:“我是可以,不过,我的脸......”

      韩德让知道她担心什么,说道:“没关系,李姑娘是从战俘营来的,这里是大帐,没人认识她。哦,李姑娘全名李凝之,今后还要委屈你暂且用着这个姓名。”

      话已至此,我也只得点头答应。

      “那在下谢过姑娘了,姑娘且梳妆打扮,稍后在下领你在府上走走,熟悉一下。”韩德让说着站起身,“对了,这里毕竟是王府而非江湖,姑娘所带的面具着实多了些霸气,既然姑娘不愿展露容貌,不如委屈几日换上这个吧。”说着他从袖口掏出一条金丝素纱,递到了我手上,也不等我答应,便径自走了出去。

      我攥着那面素纱,坐在铜镜前,将青玉面具缓缓摘下,撩起额前青丝,两片铜钱大小的青痕赫然盘踞在左颊之上,原来脸上有疤的女子,真的好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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