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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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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的天,亮得很早,“驾......”一阵马蹄声打破了满山的寂静。我骑着一匹白马,匆匆向山下冲去。白衣,白裘,白马,白雪,看得人有几分眩晕。
白驹飞驰,仅一天工夫,我已驶至山下,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雪山脚下不远处本有座小村庄,但我不太喜欢和人交流,并未向村中走去,而是找了片竹林,山下正值秋末,又是晚间,凉风不断,但和雪山比起来,依旧算是温暖了不少。我将白马拴在根断竹上,任它自己啃食地上不多的枯草,自己则靠在另一根稍粗的竹子旁,打开了二爷昨晚给我的木简,这也算是我的习惯吧,每次接到任务,都喜欢离开雪山再看,让自己无路可退,方可绝境逢生。木简上只有一个人名:韩德让。
虽然杀过很多人,但看到这个名字,还是禁不住一惊。我虽不大理世事,但这个名字却连我也甚为熟悉。“韩德让”,大辽第一勇士,多次带领辽军打退宋军,听闻此人文韬武略,不论江湖还是辽朝,都对他极为敬重,世称秦王。我拿出火折,将竹简点燃,火光明灭不定,却让这寒夜多了一丝暖意,当然这暖意仅仅一闪即逝。夜,本来就是寒冷的,温暖,对我而言太过奢侈。
乘白马疾驰七日,终于到了大辽都城。此间行路,不消记述。
既然已经到了目的地,我也没理由再在野外露宿,想要取人性命,总没有守株待兔之理。更何况堂堂秦王,又怎会孤身出城。
我下了白马,左手牵起缰绳,向着辽城深处走去。辽国虽大,但毕竟是荒蛮之地,四下不见房屋,市井,只是稀稀落落地分散着几盏毛毡帐篷。与雪原不同,这里到处都是接天的绿色,时而又有几个赶着牛羊的契丹人走过,望着我的青玉面具,投出陌生防卫的目光。我自然也不会在乎,只是一心想找到韩德让的军帐,来一场生死之战。契丹人素来逐水草而居,此次所见的毛毡帐篷与早先几次来时已大不相同,且草原广袤,就连本族人也不见得知道谁住在哪,更何况暗杀不得大张旗鼓,想找个人,谈何容易。就这样漫无目得的走着,一片苍茫之中,一个人显得渺小孤独。
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一个略显稚嫩的男声传入她耳中,:“姐姐,我好饿,给我点吃的吧。”我循声望去,一个身披破烂羊毛毡的男孩站在我十米开外的地方,男孩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瘦瘦黑黑,头发蓬乱,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她,让她觉得有点熟悉,,不过这男孩的双眼并不空洞。我走向男孩,从腰间摸出几个铜板,低下身子,刚好对上那男孩的双眼,我一直觉得,这是对一个人的尊重,我还记得当年在南京城中,那些人将铜板丢入我碗中时,一脸的高傲有多麽让人厌恶。男孩有些惊讶地接过我手中的铜板,裂开嘴向我微笑,我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也该回一个微笑,但嘴角却有点不听使唤,正想努力地向上翘起嘴角时,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低头,一把匕首深深地刺进了我的胸口,再抬眼时,男孩的笑意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恨意,还握着匕首柄端的双手上溅满暗红的血渍。我伸出右手,抓住男孩的手,男孩显然对我的反应很吃惊,连挣扎都忘了,就任由我抓住他的手,连同匕首一点点从我身体里拔了出来。拔匕首的过程不算短,我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就好像匕首并不是从自己的身体里拔出来一样。男孩保持着握匕首的姿势,满脸惊恐,我按住胸前的伤口,“第一次杀人吧,位置都偏了.....说说吧,你是谁?”我虽然没变表情,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明显虚了起来。男孩仍在颤抖着,但更多的已不是惊恐,而是愤怒,声音也有刚才的稚嫩变得嘶哑了许多,他狠狠地盯着我,“你还记得姑苏文家吗?”我看了男孩一眼,缓缓说道“是你。”两年前,她杀过一个姑苏富商,我还记得,当时那富商身边跟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虽然二爷常叫我斩草除根,但我除了任务中的人从来不多杀,所以我放了了那男孩,看来,今日二爷的话应验了。“你当日杀我父亲,害的我家破人亡,今日不杀你,我枉为人子。”男孩双眼通红,仍紧盯着我。我没出声,反而凄然一笑,对那男孩说:“动手吧。”男孩微微一愣,举起了匕首向我刺去,我也不躲,直到那匕首快贴向脖颈,才稍稍向后一闪,反手攥住男孩的手腕,用力一攥,那男孩惊叫一声,匕首便已掉在了地上,我顺手一推,男孩也跌坐了下去。我也不再管那男孩,一手压住伤口,一手牵起白马,向前走去。“别以为你不杀我,我就会放过你!女魔头,今日我没有能力取你性命,但终有一日,我要亲手为父报仇!”男孩艰难地站了起来,低声咆哮。她也不回头,“我只是不杀不会武功的人。小子,等你学成本事,我定不会手下留情。”大漠孤烟,漫漫苍茫,我的白影渐渐隐去......
夜色已深,一日有四季的草原在晚间更加清冷。草原就是草原,连棵能倚靠的枯树断竹都找不到。我靠在一扇草丘旁,有些自嘲地想。轻轻掀开左肩的裘衣,略带暗黑的血一部分已经凝注,将白裘与伤口粘连在一起,一部分还在不住地滴下。我看了一眼,一把撕下粘在皮肉上的白裘,从马鞍上拽下一个酒囊,咬开塞子,将烧酒一股脑倒在了伤口上,酒水伴着血水滴下,将白裘染得一塌糊涂。一囊酒浇完,那血却不流了。我重新披上裘衣,抱着长剑将全身靠在草丘上,望着天上的月亮,风吹过,被酒淋湿的地方感到了丝丝凉意。
一夜朦胧,还未睡沉,天已大亮。任务是不能耽搁的,我收起倦容,整好衣衫,继续向草原深处走去。人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倒还真是不假,才走了几步,便觉得一股杀气弥漫,我拉住白马,右手握紧了刀柄。果然,几个契丹族打扮的彪形大汉从四面草丘后走了出来,十几个人,大多为三四十岁的壮年,他们各个手持钢刀箭弩,面露凶煞,一个披着虎皮的刀疤脸走出来“小丫头,这条路,可不是随便走的,怎么也得给爷留个路钱吧!”我并未应声,刀疤脸见我不吭声,想是以为我怕了,大步向我走了过去,:“丫头,这地界敢孤身走的女人可不多......带着面具干嘛呀,来,让大爷看看你。”说着便走向我,伸手欲摘掉我脸上的面具。我仍没动,就在那人的手伸到我眼前时,我猛的将手中的剑向上一扬,剑鞘留在手中,剑刃却被抛入了空中,寒光一闪,那人的手上便显出了一道七寸红线。余下的十几人也是一愣,“啊!”那壮汉忽然一声惊叫,握住了不断滴血的“红线”。这声惊叫仿佛是号令,众人随即反应了过来,其中一个小个子细声叫道:“弟兄们,这不是个善茬,给我上!”话音刚落,十几道利刃便从四面向我挥来,我向上一跃,接住刚才抛起的长剑,在空中来了个漂亮的俯冲,随手一挥,那几道利刃便被打飞出去。单膝落地,反手将剑向身后刺去,伴着声呻吟,便看见他身后一个正与举起砍刀的大汉已倒在了血泊之中。众贼见了,都不敢再贸然进攻,贼首捂着伤口,手握铁棒,也不敢上前。双方就这麽对峙起来 ,我忽然感到胸口又一阵刺痛,看来伤口裂开了,我想着,不觉身子一软,虽撑住没倒下,但却被贼匪看出了破绽,贼首向小个子递了个眼色,那人便一跃聚到向我砍来,我下意识地挥剑挡住,但毕竟是受了伤,剧痛让我稍显力不从心,那男人个子不高,力气却不小,两人就这样僵持起来,蛮夷恶贼自然不讲道义,那贼首见如此,即刻挥刀冲了过来,眼看就要砍向我,我无法,总不能死在这帮蛮夷手上,想着,便猛地向后撤出一步,小个子的刀一下砍在了我肩上,不过我运着气,伤口不深,我一脚踢开那小个子,想对付那贼首大汉,正在此时,忽然一阵马蹄声,就见一道白光晃过,那贼首已被打翻在地,其余众贼顿时慌作一团,四散而逃。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背对我,那贼首和小个子磕头如捣蒜,连连向那男子求饶。男子将剑收回剑鞘,向地上的二贼道了个滚字,那贼慌忙逃开。见贼已走远,白衣男子才转过身,这男子并非草原打扮,而是长衫宽袖,青丝一缕挽髻,余者散置腰际,眉目清秀,不乏儒雅潇洒。
“姑娘没事吧?”男子望向我,开口问道。我没有回答,瞟了他一眼:“刚才并不需要你出手,我一人足以应付,真是多管闲事......”男子也稍稍一愣,忽而笑了起来;“看来是在下自不量力了,也罢,就当是在下多管闲事吧。”说着便上了马,向南面驶去,刚走两步,好像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回头又对我说:“刚才看姑娘受了伤,这个给你。”说着从怀里拿出掏出来一个小蓝瓶,扔向我,我随手地接住,刚想抬头说不用,却见那马早已跑出了百十米,很开便消失在了一片飞腾的尘沙中。
我张了张嘴,把还未出口的话咽了下去。收回目光,端详起了手中的小蓝瓶,相当精致的蓝瓶,描着精细的百叶莲。打开瓶盖,浓烈的药香弥漫在空气里,是上好的金疮药,我无可奈何地笑笑,看来又是个做着游侠梦的公子哥。虽然凭我的毒术很容易知道这药是安全的,但我还是将小瓶收回马鞍上的布袋里,不喜欢别人给的东西,又一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