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外衣下》凤仪

5、第四章 他的改变（20120622修）

　　古斯塔夫回到冰场的时候，陈仪刚好靠在挡板边休息。他从陈仪身边走过，大约还记得刚才的“推门一惊”，笑着冲她点点头。陈仪一愣，条件反射地也朝他笑了笑。

　　陈仪必须承认，其实在古斯塔夫从外面进来的一瞬间，她已经开始酝酿要以何种表情应对这个在她看来比较“特殊”的人物。可惜那家伙先发制人，以一个“成年男子”、“冰场老前辈”看待“小姑娘”、“后辈”的态度朝她亲切微笑。他这样的态度，让单方面视人为对手的陈仪顿感万分沮丧。

　　说起来，这些年然雅•古斯塔夫的性格好像真的变了许多。他已经不是初出茅庐时那个沉默寡言、埋着头滑行暗暗思索怎么突然发狠让人大吃一惊的少年。现在的然雅•古斯塔夫在俄罗斯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他的冰迷遍布全球各地。不论冰上冰下，古斯塔夫都非常善于表现自己，似乎早已习惯于自己会成为人们眼中的焦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言谈风趣幽默，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迷倒千万少女。他了解自己的价值，也知道怎么去利用这种价值。

　　这或许是件好事情，也不值得惊讶。可陈仪讨厌他这样的转变。她依稀记得，早年时在接受小报采访时，然雅曾说，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对他说“你好”然后转身走开。可现在，他每天都做着他自己曾经最厌恶的事……这不是很奇怪吗？

　　好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尽管少年时的锋芒、棱角已经在岁月的磨砺之下变得圆滑，但在赛场上，然雅•古斯塔夫依旧是个醉心于自己表演的skater，他脑子里除了节目，不会有其他东西。陈仪虽然不喜欢他的表演风格，却一直很欣赏这人在赛场上的投入与专注。

　　陈仪思索着，抬头朝冰场另一头望去。古斯塔夫好象不打算继续练下去，他一边与他的教练比划商量着些什么，一边开始收拾东西。

　　古斯塔夫今天的训练时间不过半小时。这几年来，古斯塔夫发挥一直很稳定。他到底是比了这么多年赛的老油条，赛前如何调整和安排时间，自然相当有一套。他与旁人最大的不同在于，别人再这么去调整还是无法忽视他的一举一动，他却可以淡然处之。

　　看着古斯塔夫与教练离开训练场，小陈仪轻轻叹了一声，接着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滑入场中。

　　此前那一次，是今天她第一遍将全套动作滑完，她甚至有些紧张。巧合的是，那时候古斯塔夫刚好出去了，在她练习结束才进来。滑之前陈仪已经作好了准备，他随时可能回来、并且会看到她的自由滑长节目。但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已经没有多余的东西，那种感觉多少有些怪异，就好象身后有人盯着你、你在意，却因而更加投入地做一件事情。

　　整套节目滑完之后，陈仪自己的感觉相当不错。尽管末段体力还是有些不支，但她今天状态不错。所有动作都顺利完成，没有出现大失误，如果刚才是在比赛，执行分应该不会太低，音乐配合更是她练这个节目以来感觉最好的一次，已经越来越接近她脑子里的某个影像。

　　陈仪想着，不觉抿着嘴笑起来。刚才与教练看了自己的练习录象，她又一次确定，自己确实进步了。老头子脸上不笑，看上去大约也是挺开心的，交代她‘今天就这样，稳住这个状态’。

　　心情大好的陈仪蹬冰加速滑行，然后突然腾空而起，接了个反燕式旋转。冰刀刀刃微妙变化，速度控制得相当漂亮。她的左脚从身后转至身前，她拉住冰刀，腿绷得笔直，脚踝可以贴住头。

　　看过陈仪在世界青年锦标赛上表现的冰迷应该知道，陈仪似乎不太擅长旋转，虽然她的旋转重心、变刃、速度控制得都还不错，但她的旋转难度不高、姿势变化也不多，大家理所当然的会认为，这名小选手是以跳跃见长，不太擅长旋转的运动员，可哈尔滨训练的时候，旋转曾经是陈仪的强项。

　　那时候她可以轻松地将腿向后拉到头顶之上，然后再轻松一拉，侧身，头与冰刀接成一个圆。下腰，她可以下到头从双踝之间“钻”出来搁地上；拉腿，拉前、拉后、拉左、拉右均可拉到头顶去。李东华常说她骨头太软，简直是橡皮做的。陈仪也为自己的旋转姿态多变而自豪。可随着她不断挑战难度越来越大的跳跃，或轻或重摔倒的次数多了，当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时间一长，背部和屁股，还有右边的髋关节都有伤。特别是她的背，伸得太过就痛得要命。就算她每天都要下腰、拉腿，也经常练各种姿势的旋转，但比赛的时候，如果把太多工夫消耗在旋转上，恐怕就会影响她的跳跃，以她的体力，能不能坚持到节目最后都不知道。

　　“没关系，跳跃才是一切。如果不能完成比别人难度更高的跳跃，我又怎么能站在这个舞台上？”

　　陈仪这么告诉自己的。她放下腿，用双脚旋转，双手紧紧交握、高举于头顶，整张脸憋得通红地狠命转了十来圈，终于喘着粗气停下来，一屁股坐在冰上。

　　周围无数双眼睛看着她，但陈仪大概丝毫没有发觉，眼直直盯着冰面，半晌，吐了口气爬起来，滑向场边。她就站着换了鞋，将冰鞋拎在手上，又从档板上拿起自己的外套胡乱披上，连个包都没有，竟然就这么拎着冰鞋大步流星地走出练习场。

　　“Cool！”

　　对于身后这声感叹，已经走出了体育馆大门的陈仪显然是听不到了。不过这丝毫不影响着站在冰场边那位棕发蓝眸的瑞士帅哥眼中透露出的浓厚“兴趣”。

　　他转头望向身边的萧何直道：“她太酷了！”

　　“这叫做自我为中心。”萧何纠正道。

　　“不、不，她相当投入，你没有感觉到吗？那种气势、气势！她好象除了冰鞋什么都不需要。Cool girl！”

　　瑞士帅哥很是激动，依旧坚持着他自己的观点。萧何知道那丫头的真实面目,无比心痛地为受骗的某人哀叹了一声。

　　“布瑞佛，你不了解，她不说话的时候确实会让人误会她很酷，一开口说话就全毁了。”

　　“噢？不但酷还很可爱？”

　　布瑞佛挑眉一笑，萧何这番评论倒更惹起了这个19岁大男孩的兴趣。

　　“嗯、嗯，不过，虽然是很有气势，可是她的旋转还需要多下工夫。女孩的旋转应该是最美的，可她的动作太僵硬了。虽然出色的跳跃可以让我们再比赛里拿到更多的分数，可我认为专于跳跃并不是件好事。她叫CHAN？OK，OK，你和她是朋友，萧，你和我也是朋友，你可以、也应该介绍我们认识。”

　　原本不过是随口扯两句，没想到布瑞佛倒是真来劲了。萧何乐了，他很想立刻就将瑞士旋转王莱利•布瑞佛对陈仪旋转的评价告知她，不过他还是很理智地先回答了布瑞佛的问题：

　　“是‘CHEN’，不是‘CHAN’。我当然乐意介绍，恐怕她也很愿意认识你，不过……陈仪的英语……最近一次的英语考试，她只考了11分。我们国家的考试一般是百分制的，你明白吗？”

　　“噢……这听起来真是……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