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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章 压力 ...

  •   陈仪回到休息区时,冰舞创编的比赛已经开始,第一组选手正在热身。陈仪郁闷地坐回墙边,无法不懊恼于刚才的对话。虽然说当时她确实被那阵势弄懵了,以为他闲得无聊想说冷笑话。可即便要说冷笑话,犯得着专门把她叫出去摆那么大半天的谱?在免费向外国朋友宣传恰恰瓜子之后,她当然没有忘记补充询问“还有呢?”,然而她却收到的却是一句“你认为还有什么?”

      TMD,当她是白痴好哄?可如果不是,那到底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苦思、苦思,无奈、扭动、猜测、推翻继续猜……就在这莫名的猜想中,陈仪心不在焉地在每位选手出场后与其他人一齐滑入场内捡娃娃,一直捡到冰舞创编舞比赛结束。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茱蒂与奥古斯都比赛服都换下了,而赛场内正在整冰。

      也就是说……《西部故事》,已经过了,那她怎么连那条好看的红裙子都没见过?

      上一秒对于这个问题,她或许还心存怀疑,但下一秒,她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身着一袭欧洲古典风格白衣的古斯塔夫在教练的陪同下朝休息区走来。米歇尔边走边对他说着什么,然雅点头,目光却未曾转向他的教练,直盯着出场口。

      陈仪见他一直走到出场口的塑料门帘边才停下步子,悠闲地靠在墙边,眉头微沉,目光从门帘的从缝隙之间投向冰场。

      然雅抽到的是1号签,这意味着短节目里他将是所有选手之中第一个出场的。不过看他那模样,第一跟最后似乎与他没任何瓜葛,冠军是势在必得的。

      紧跟在然雅之后,在短节目第一组出场的其余三位选手亦朝休息区走来。捷克的科萨特、德国选手多布林以及乌克兰选手奇塔诺夫,陈仪看着他们,回想了一下昨天萧何告诉她的男单短节目出场顺序,然雅1号,第一组第一个出场;多布林3号第一组第三个出场;安东,第三组第二个出场,而萧何最后一组第三个出场,最后一个出场的是布莱尔。

      主办方将几个项目的选手分别安排在不同的休息室,休息室里空调、沙发、衣柜、化装台等一应具权,在每组选手出场之前,其余人基本都在休息室内调整准备。想必萧何那小子此刻必然是在那集中精神调整情绪。

      其实……这次比赛男单阵容也是够华丽的了。赛前萧何的目标是力争季军,他面临的最大对手是德国选手多布林,压力本来就不小。没想到大卫会弃权,安东顶上,安东偏偏又是艺术型选手,并且他的艺术表现方式还是裁判们“比较容易接受和认可”的类型。这么一来即便他技术难度不及萧何,但艺术分高起来,无疑是会害死人。

      想到这里,陈仪不禁蹙眉。刚才,看廖沙面对那些记者的态度……联系着大卫的突然弃权、安东的挑衅……尽管她并不想怀疑,但……

      凭心而论,以安东目前的水平,根本就威胁不了然雅,冠军不会有多大悬念。在布瑞佛、亚雷斯不在的情况下,能与布莱尔争风的,应该是多布林,但只要布莱尔做了四周跳,并且整套动作没有太大的失误,亚军落在布莱尔手上的可能性更大,况且这次短节目多布林先出场,对他而言是很不利的……因而,比起冠、亚军之争,萧何这第三名,能不能顺利拿得到,陈仪真有些为他担心。

      空气中不觉弥漫着紧张的气氛,随着场外广播响起,宣布男单短节目比赛开始,第一组四人先后走进赛场,开赛前几钟的热身。观众席上沸腾了起来,尖叫不断。

      陈仪沉眉,跟在他们后面,也掀开门帘进入赛场。

      她抬眸就见档板边的然雅正弯腰取下冰刀鞋。他一步跨上冰面,颔首蹬冰,松松和和地做了几个速度并不快的单足旋转以及他闭上眼睛都能完成的一两周跳跃。

      冰面上一片寂然,时有冰刀划破冰面发出刺耳的嗤嗤声响。被风掀起的发丝与被冰刀敲飞的冰花……四人各自滑行,冰面上仿佛置被一层真空隔绝,而随着冰面上的人每一个动作,观众席上爆发的阵阵兴奋惊叫似乎又试图点燃些什么。

      陈仪转头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王甜甜,抿了抿唇,大概想说些什么,一抬眸,目光无意间扫过出场口,愣住了。

      是廖沙,安东还没过来,他竟然先进来了。陈仪看着那人注视着冰场中央,环手缓缓走到档板边立住,那样的目光,却是陈仪以前没有看到过的,沉冷而锐利,仿佛不会放过对方的任何一个细微动作。

      “怎么了?”

      王甜甜轻柔细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仪是知道的,可她的眼睛却无法不在那两者之间游移。冰上的然雅虽然丝毫没有望向挡板着头可那神情却愈发沉冷,如同一早便知道有谁正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交替蹬冰,他突然加速滑行,金发飞舞,衣角轻扬。

      四周参照物一闪而过,相比之下,他的动作像慢动作回放一样清晰。前压步,转身,那是并不陌生的准备动作。

      见那人手指不经意轻握成拳……陈仪不禁咬紧了牙,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起跳……

      那一瞬间,不少观众已经惊呼出声,只等下一秒刀齿猛地点下,激起飞扬的冰花。然而起跳时他却没有用力,小小一步换腿转身,故意空跳了。

      靠!

      陈仪一下子吐出一口气,耸了耸肩膀。

      她不知道刚才那种紧迫感是从哪来的,但现场的每个人应该都感觉到了。看他刚才准备的时间、滑行速度和准备动作,应该是外点四周,那一刹,几乎每个人都以为他会跳真的。

      跳空之后,然雅颔首看了看自己的冰鞋,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识,提了提嘴角,像是笑,又像是单纯的抿抿嘴唇。

      随意几步蹬冰,他滑至场边结束了热身。

      观众席上又是一阵兴奋尖叫,高分贝的嗓音刺得场边的陈仪都有些受不住,他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径推开挡板接过米歇尔递上的水瓶。

      陈仪的目光随即转向站在档板边的廖沙。一丝浅笑若有若无地挂在嘴角,他眼神中分明没有一丝意外,仿佛早知道他会跳空。

      “哈哈,一个施压,一个回敬,可惜了,没吓到对方。”

      “啊?”

      听身旁的王老师如此一说,陈仪不紧蹙起眉来:“施压?廖沙刚才是在向然雅施压?”

      “恩?”

      陈仪立刻摇摇头:“我说安东•葛拉尼奥的助理教练,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故意在这里站着看?”

      “看样子是,你也觉得这气氛有点紧张吧?”王甜甜蹙了蹙眉,颔首淡头笑着拍了拍陈仪的脑袋。

      紧张?

      听王老师这么一说,陈仪抿了抿嘴巴突然觉得有些口渴。

      空气中那种紧紧的压迫感……她实在说不出那是什么味道,似乎让人头脑发懵、脸发烫。

      故意的?为了向然雅施加压力?她抬眸遥看依然抱手站在挡板边气定神闲的廖沙,摇了摇脑袋。

      王甜甜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禁笑道:“怎么?担心偶像?给对手施加压力,这也是种策略。花边新闻里的‘对手论’只是造势而已,相比之下,另外一个因素才是关键。安东的助理教练以前跟古斯塔夫是同门师兄弟,他对米歇尔的执教手段、策略很了解,对然雅的动作习惯等各方面应该都相当熟悉。你注意到他站的位置没有?那正好就是短节目里古斯塔夫第一跳位置的档板后面,这样多少会增加对方的压力。尤其古斯塔夫还是第一个出场。不过……要是这样就压垮了,古斯塔夫也到不了现在这个位置。看他刚才的反应,还是很冷静的。”

      “嗯……”陈仪闷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听进了王老师的话,手指不觉紧握了起来。

      “第一组一第一位出场选手,来自俄罗斯的然雅•古斯塔夫,节目……《Canzona》。”

      广播尚未将节目名念出来,名字才念了一半,观众席上立刻响起一片掌声和尖叫声,写着“KING ON ICE”与“RANYA YOU ARE BEST”的横幅立刻舞动了起来。

      说起来,这是中国首次承办大奖赛分站,与日本、美国、加拿大等国相比,上座率其实算不上高,短节目大排的座位都空着。并且,真正很懂欣赏花样滑冰的冰迷数量还是少了点,不少人是冲着翩然起舞的帅哥美女们去的。但中国冰迷无疑是相当热情,对外国选手很热情,对本国的选手,那更是热情得不要命。即便未必懂什么动作叫啥名、完成质量又如何,但尖叫声却真不是盖的。

      之前张娜、秦浩表演时,观众如同沸腾的岩浆,音乐响了二十秒,大家就开始随音乐节奏鼓掌,在抛跳开始前尖叫已经响了起来,或许,唯一让人有点尴尬的是,节奏……拍错了。

      后来娜姐下场时说,“高兴是高兴,毕竟大家越来越支持花滑。但当时那叫声实在是有点……你不知道,站在赛场里,所有声音都汇集在那,起跳之前,连音乐和节拍都有点听不清。要慢慢来,了解始终需要一个过程。”

      当时陈仪听了直想喷。实际上即便是双人滑短节目那天,人比之前多了不少,可看台后排全是空的。但中国人有个特点,输什么不能输底气,或许正是因为人少,出不了日本、美国那种“澎湃”的场面,为了表示大家的热情与喜爱不输,来了人必定是死了命的叫嚷。

      同样的情况在此时又有了一次明显而深刻的展现。

      随着一声“然雅!”,四面八方全是尖叫,就快破嗓了。
      这些绝对是铁杆粉丝,相比张娜姐他们的粉丝,然雅的粉丝里年轻女性比例很大,还有小部分骨灰级粉丝已经跟着他绕地球一周。不过话说回来,这似乎是古斯塔夫第一次到中国,他自己未必知道他有这么多中国粉丝,但冰迷怕是期盼已久了,无数双期期切切的眼睛,简直恨不得将眼珠子扔上冰场或直接挂他头上去。

      当时陈仪心头有些无奈,甚至觉得有点丢脸。即便是大声叫,那与全场满座发出的那种如同雷鼓的欢呼完全不一样,太刺耳了。其实谁都知道,花样滑冰在中国才刚刚开始出了个萌芽,没谁期待第一次中国杯就能达到加拿大、美国那种气氛,但中国的市场相当有前景可挖,否则根本不会有现在的COC。

      但在广播响起之后,然雅依然平静的站在档板边,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四周那些过度热情澎湃的呼唤与平时有什么不同。他的教练米歇尔也站在那里,无奈地蹙眉,一只手捂着耳朵。陈仪不知那位教练正向弟子交代着些什么。然雅边喝水,不时点了点头,放下水瓶,这才慢悠悠地在热切的掌声口哨与尖叫声中颔首滑至场中央,甚至中途还做了几个转体动作,似乎是在找跳跃的“感觉”,半晌,他才颔首站定。

      一般来说,在报出选手姓名后选手会立刻滑至冰场中央,向观众致意,或简单的抬抬手,表示已经做好了准备。当选手站定,音乐就会响起,节目正式开始。不过,如果在报到你名字后规定时间内,你没有滑到冰场中间,不打算开始,那就算做弃权。

      报到名字不立刻滑出、轻轻松松站在那说话,说了喝水、喝了水、又找了找感觉。在观众几次鼓掌助威之中,这才慢悠悠地抬手滑向冰场中央,几乎是踩准了规定时间的最后一秒。

      他颔首滑至场中央,侧身埋头站定。从观众席上望下,也不过就见一颗浅金脑袋。几根浅金毛一遮掩,脸都没有。

      而就在他颔首站定之时,周遭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在热烈的欢呼或尖叫褪去后,接踵而来的是沉寂的重量。

      陈仪翻眼一白,心头暗吐两字:作怪!

      是人都知道这只俄罗斯金毛羊是老油条一根、俄罗斯冠军、欧洲冠军、世界冠军、奥运金牌得主,即便只挂个羊头在那,大家掌声都是一阵阵的来、并且一阵高过一阵。既然如此,要滑就快滑,还摆什么谱,搞得人心痒痒的……

      这下子陈仪算是理解了,所谓的‘千呼万唤开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原来就是这么个玩法。

      正当陈仪暗自抱怨时,音乐响起。

      《卡诺纳》,清透的音符犹如潺潺溪水,由赛场上放悬挂的大音箱内缓缓逸出,他就在清透又带着几分寂静伤感的曲调中缓缓向举起左手。

      舒缓柔美的曲调带来遥远记忆和思绪,那些仿佛是沉睡在内心深处不经意之间流露出些许的忧愁,给人无静的猜想,让人不得不沉醉于其中。

      清风撩发,他指尖微转,如同触摸着音符与音符间若有若无的缝隙;他抬头,浅蓝清透的眸子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当视线伴着柔慢寂寞的音符,手指握空滑走那瞬,带去的,竟是说不尽的幽深绵长。

      “Ranya~~~~~~”
      “啊……”

      听见观众席上传来阵阵撕心裂肺带着颤音的叫声,陈仪猛一抬头,眼见看台上有几双伸出的手。若手能伸长,只怕方才那秒,无数“援手”绝不会让那手握空,早将他捞上去宠爱了。而一些入迷的更是捂着心脏,热泪盈眶。

      说起来有些煞风景,也不知为什么,这时候陈仪突然想到《新白娘子传奇》里白娘子与许官人在金山寺门前被和尚们拖住、那手伸啊伸却注定够不到的悲情场面。

      事实上,然雅短节目这个开场动作相当简单,就是埋头站着,一边后滑一边伸手、抬头。屡试不爽的‘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做出来偏偏效果绝佳,一电就电死一群。只怕那以后,观众的视线是一秒也挪不开了,尤其是……女观众。

      其实陈仪一度费解过,为什么白娘子他们那招叫庸俗,然雅这招就这么厉害?其本质根本一样啊。后来她也算想明白了,不过就是一种态度的差别。时代不同了,现在的人见识广博,如同茅坑里的石头,难以感化。饱含深情稍有不慎就沦为‘做作’,倒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更让人浮想联翩,而这一“翩”,别人也魂儿也就跟他走了。

      但此时陈仪并不关心他惯用的那些蛊惑的人伎俩、华丽舞蹈动作或是柔软优雅的肢体语言。

      看他冷眼扫过冰面,蹬冰加速,陈仪瞟了一眼站在档板后面的廖沙。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远远望去如同一尊腊像,仿佛时间都在他身上静止了。

      她不知道那张熟悉的面孔下面隐藏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但此刻她亦无暇揣测。收回目光,移向冰场。陈仪见冰上白衣飘飘着双臂微抬,转身向后,浮腿后滑……

      今天的第一跳是关键……

      陈仪立刻定下神来,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而他转头望向身后的冰面,眉微沉。

      就在那后滑的片刻,陈仪忽然一怔,见他眼皮微抬,冰冷的目光竟毫无顾忌直投向站在档板后的人,仿佛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又像是片刻的失神。眼看他离档板越来越近,陈仪的心悬了起来。

      赛场内寂静无声,大家都握着拳。在然雅起跳前,冰迷们似乎总是要握拳或捂胸口。有时候陈仪还真搞不明白,他在跳跃方面明明是极少失误的,简直像高品质的机器般精准,好象根本就不会出错。起跳落冰仅一瞬之间,却偏偏无法不让人心头一紧。一如飞机的失事率是三百万分之一,每一次安全抵达,那似乎正意味着又向那三百万分之一靠拢了一步。

      陈仪不觉握紧了拳,此刻,不少人大概都发现了,他第一跳的拖腿滑行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不少点,然而滑行速度至关重要,快或慢,只要时机掌握不好……

      简直是疯子!这根本不是分心考虑其他事情的时候。尽管她想转头去看廖沙,但她没那个胆子。

      就在那一秒,她看见他的手缓缓握了起来,身体仿佛被风推动转向前、再转向后……随之,手突然握紧,刀齿踢向冰面,他腾空而起,那高度,不用低头亦能看见闪着寒芒的冰刀。

      砰!

      随着他稳稳的落冰,再次点冰飞旋,掌声在下一秒向起。

      四接三,展臂滑出。

      看那人转身滑远,陈仪心下一松,暗自吐了口气。真TMD的悬,再晚个半秒,摔不死他也得撞档板,发神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冰刀亮?!

      陈仪暗骂,突然一惊,蹙眉望向档板那头。

      他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廖沙。他依然抱手静立在那,目光紧锁在冰场中央,嘴角的笑意似有似无,而目光却如即将出鞘的利刃,散发着阵阵寒意。

      疯了,疯了,难怪他要滑到档板边去跳,神经病!

      陈仪咬了咬牙,还真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感觉,仿佛水都要打出火来,却是一片空寂,一种根本找不到原由的对抗。她压住情绪,抿了抿唇再次沉眉望向冰场中央。

      他又一次蹬冰加速,在另一头的场边起跳。

      前外三周。但距离太远,陈仪不太能看清他的用刃,只觉得起跳前滑行准备的时间似乎稍长,起跳时重心似乎有些偏……但随着“砰”地一声,那人举臂。观众的掌声意味着又是一个干净的落冰。

      此刻,陈仪的心终于松下来。

      “看来冠军已经定了。”

      身后王甜甜的声音响起,她说话本就轻细柔和,此刻听来竟有几分虚脱。

      “恩……”

      陈仪应了一声松开握紧的拳,看来紧张的也不是她一个。靠,今天这短节目还真够诡异。
      随着间隔越发短暂的欢呼,音乐的节奏加快。勾手三周、后内接环三周……

      短节目四个跳顺利完成。

      这套短节目技术难度最大的的跳跃就是开头那个四接三,接着是前外三周。事实上,前两跳之后,后面问题就不会很大。然雅很少在后面的跳跃上出现失误,他通常是越做越快。当音乐停止,冰迷们开始欢呼,而那人喘息着若无其事的挥手致意,陈仪突然觉得,会担心他会摔的人,都TMD是白痴。

      “好了,该你们上了。”

      王老师含笑拉开档板,陈仪与一群冰童滑入场中。冰迷们的呼喊汇集在赛场中央,在场外还好,一上冰,那简直是……

      陈仪背着个箩筐,一边滑一边弯腰捡起脚下一切可捡之物,鲜花、礼物、毛绒玩具,统统塞进背篓。但她捡的速度却远不如冰迷们砸得疯狂酣畅。

      砸玩偶厉害,这又是此次中国杯所展现出的一大特点。中国冰迷太舍得了,毛绒玩具扔得多,而且是一个比一个大,果真不愧为世界毛绒玩具生产的龙头国家。比如朱蒂在法国站,得到的玩具不过是十来个,都不会太大。但中国杯上,一沙发的毛绒玩具让选手高兴了好半天。

      她抬眼看了看站在冰场中央挥手致意的然雅,他一直站在那中心位置,几乎没移动过,想必是怕自己一个动弹会被飞来的毛绒玩具砸个满头包。

      她轻叹一声埋头捡了片刻,等再抬眼望向档板那头时,却发现廖沙不知什么时候离开。陈仪蹙了蹙眉,起身又好好将那片扫了一眼,依然没有……

      “毛绒玩具雨”逐渐小了起来,该死的俄罗斯金毛羊随意挥了挥手,捡起一两个毛绒玩具淡笑着朝观众挥了挥,就这么喘着起滑向档板边去了。

      “RANYA!!!!!”

      见他一走,观众席上又是一阵狂呼。然雅似乎也听见了,一边拉开档板从教练手中接过冰刀套,一边回头淡笑着挥了挥手。那一挥不要紧,原本已经开始收尾的“毛绒玩具雨”与尖叫突然又变得激切了起来。但那人没有再回头,喘着气与教练一同坐上了等分席。

      “RANYA!!”

      在一声尖锐的呼喊之后,观众席上飞下一黄色东西,“砰”地一声,那东西落在了陈仪脚边竟然震飞了散落在冰面上的冰花。

      当时陈仪完全被吓呆,以为有人太过激动跳了下来。可定神一看,才发觉,那竟然是个黄色的大书包。

      奶奶的,太强了。全场静了半秒,哄笑声一片。

      这确实是太疯狂。

      陈仪起抬头,看见第三排一个穿黄色羽绒服的年轻女孩子捂着嘴,小脸通红,眼神中透着激动与不舍……似乎害怕对方一去不回,哪怕是转头看她一眼、多笑着挥挥手也好。

      陈仪转眸望向坐在等分席上的人。他埋着头,轻喘息着,大概还没完全恢复,亦根本不知道方才的哄笑由和而来,在诧异地抬眸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之后,又埋下头弄松他的冰鞋鞋带。

      尽管陈仪实在不理解冰迷怎么会激动成那样。不过然雅今天的反应实在是太冷淡了。赛前连个微笑都没有,而赛后也只是淡笑着挥了挥手,好象没有半分留恋。这是他首次到中国参加比赛,看他那态度,冰迷们大概会认为场内气氛还不够热烈,因而他的反应亦是淡淡的。

      陈仪颔首看了看面前的大黄书包,迟疑了片刻,在抬头看了眼那个女冰迷之后,淡吸一口气……捡!

      穿梭在冰面上的冰童们陆续滑回,背着装满鲜花玩偶的箩筐,手里还抱着大大小小的家伙。大家排着队走到等分席的沙发边,放下箩筐,将毛绒玩具一一堆在选手身边。也正在这时候,分数出来了。

      技术分、技术执行……一项项分数出来,观众席上又是一阵阵掌声。趁着观众、然雅、米歇尔注意力全放在得分上的时候,陈仪挤进去,将那黄书包也放在了然雅旁边的沙发上。紧接着,动作极其麻利地将箩筐卸下,把一箩筐玩具通通倒在书包上,然后快速离开作案现场。

      这叫尽人事,由天命。当然,一会儿然雅自然会发现那份出人意表的“礼物”,然后还给对方,但对那位女冰迷来说,这也算一份独特的记忆。况且,让俄罗斯金毛羊领略一下中国学生的书包重量,那是顶有意思的。相当重呢,不知道是高中还是大学。

      陈仪颔首退到出场口。分数报完了,然雅挥了挥手,表情那是一个没劲,注意力大概根本不在那上面。当他拿起矿泉水瓶,转眸望向沙发上大堆的毛绒玩具时,陈仪赶忙拉开门帘,逃进休息区。老实说,她还真想看看结果……不过也不难预料,要么他随便挑几个玩具抱走,那么多显然是拿不完的;要么就是他抱上一堆玩具,然后发现了书包……那场景肯定忒有趣。

      陈仪坐到墙脚,掩嘴透笑着。心道,要怪就怪他这名字取得妙,你说你叫什么不好?偏偏叫“然雅”,一声尖叫“扔呀”,那人家还不见什么猛扔什么?

      她边笑边竖着耳朵听外边的动静,可惜好象没听到什么惊叫。大约是根本没发现?陈仪忐忑又激动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激动个什么,看起来,这不过又是一次无聊而又没有意义的举动,可她总想打破点什么。

      但就在下一秒,陈仪是当真是愣了。

      她看着米歇尔掀了门帘进来,怀抱着大堆毛绒玩具的然雅就跟在他身后,似乎思索着什么,一言不发。关键问题是,透过那些玩具的缝隙,陈仪惊然发现了那个黄色的书包。

      靠,这么大他看不到,眼睛瞎了?就算抱着,重量也不对吧?

      抬头看着那张因激烈运动缺氧而显得格外苍白的面孔,以及那双看不出任何思绪的蓝眸与紧抿着的唇,陈仪失神片刻。她似乎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比赛已经结束了,原本应该放松下来,可看他那模样……

      一只棕色的小毛熊与一只黄色的扁嘴小猴子约好了似的就在那时候从他怀里掉了下来。陈仪条件反射地两步跑上去接住了其中一只,又捡起了另一个。

      或许是听到了啪啪的脚步,那人顿住步子转头,愣愣地看着陈仪。而陈仪也抬眸愣看着他,眸中满是疑惑。

      半晌,直到他看清了陈仪手中的两个玩具,才如梦初醒地半蹲下身,抿了抿唇,眼见着她将玩具放回他手里那大堆子玩具上,沉默片刻,吐出一词。

      “谢谢。”

      陈仪懵懵地点了点头,默站着看他开步走向休息室,直到那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

      Спасибо。她一直觉得俄罗斯人如果向中国人说谢谢,一定会得到一巴掌回敬,因为那“撕吧西吧”的读音实在是很像“吃巴屎吧”。可听着那略为僵硬的声音,以及尾音的时如同松了口气般的虚脱,她这才发觉,大家都低估了廖沙给他带来的压力。

      或许在他们看来,前两跳已经决定了胜负,但在他看来,那种压力到现在依然未完全褪去。究竟是什么呢?因为安东•葛拉尼奥还没有出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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