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六章 旧传统新活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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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仪看到然雅与米歇尔一起走进大厅的同时，陈仪也看到了跟在他们后面的一群记者。
陈仪对此并不惊讶，倒觉得，如果哪一天他不被记者包围，那他必然不在冰场上了。那时候，也不知道习惯性被人关注的他会不会突然失落咧。
随着他的走进，陈仪意外地发现俄罗斯金毛羊蹙着他的眉头，而除了他皱着的眉头之外，那整张脸上再无其他表情，即便他不说话，你依然能够看出，他对记者的问题相当不感兴趣。
自从95年之后“冰”王子同志逐渐学会笑脸迎人，陈仪就没再见过他以这样的表情面对记者，一时之间，倒有点诧异，不知道是大爷他今天心情恶劣还是记者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毕竟，一般在赛前记者顶多也是问问状态或夺冠把握之类，不会咄咄逼人影响选手情绪。尤其是对于花样滑冰运动员，即便是明星，但这运动在中国普及并不广，很多体育记者还未必了解选手情况，根本不可能提出什么尖锐问题来。
然雅一边走一边点着头，嘴皮不时张合两下，即便距离够远，陈仪还是隐约从他那“模糊”的口型中猜到，大概是“赛后会有记者招待会”之类的话。直到记者们被保安给拦在外面，然雅与米歇尔才大步向更衣室方向走去。
就要拐进走廊时，他抬头看了陈仪一眼，似乎早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盯了她几秒又不留痕迹地转头消失在拐角处。
莫名其妙盯你一眼，连个笑都没有，陈仪倒也理解了金毛羊这种打招呼表示“认识”的方式。从某种意义上，她还挺喜欢这种方式，这总比凑上来无话可说要强得多。只是，刚才他瞟她那一眼，目光中似乎瞬间划过些什么，陈仪隐约觉得他好象有什么话想说。
吐了口气，挠挠头，正当陈仪打算开步前往休息区占板凳，却见又有人在记者簇拥下走进大厅，那势头竟然丝毫不逊色与方才然雅的那一遭。
莫不是张娜、秦浩吧？陈仪顿步猜测着，随着那些人的走进，她终于看清了被记者簇拥的人。
依然是黑色的皮夹克，不同的是他今日所搭的是红色的厚棉T恤。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这人显然要风度胜于温度。
廖沙？安东？！怎么会是他们？
陈仪愣愣看着安东、廖沙与美国队主教练一行走进大厅，对于记者的问话，安东不用答腔就由他的主教练挡了去。而让陈仪看不明白的是，那些记者集中火力提问的对象，竟然是廖沙。
当戈顿带着安东一路拐进通向更衣室的走廊，廖沙便像是早和他们约好了一样留在大厅门口“断后”。如果他不想回答，完全可以利用门口的保安。陈仪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知道，廖沙已经看见了她，就在他进门的时候。
与然雅不同，他始终笑着，似乎说着什么玩笑事，并且回答速度相当快，竟使得记者的提问速度跟不上他的回答速度。或许正是那种“游刃有余”使得他有闲工夫四处瞟，从而老远就看见了陈仪。他朝她笑了笑，甚至，在回答提问的空挡，他竟然还悠闲地冲她眨眨眼。
廖沙那眼神如同一个不幸被老师逮住的调皮学生，一边笑眯眯的接受训斥，还一边冲身后同伴抛眼神，很是无辜地表示：“看，我中招了，够造孽吧？等我应付完这头咱慢慢聊。”
只是一个眼神，立刻能划清“敌我”界限，比如现在，陈仪必然属于“我方”。
陈仪回以一笑，那笑容大概有些僵硬或者不适应。但那一刹，她心底确实有些兴奋。那是她所熟悉的廖沙。以前，每每安德烈医生来查房，他也是这么冲她眨一下眼睛，而陈仪总是默契地抿嘴点头，表示坚决捍卫他们那些秘密。可廖沙与安德烈医生之间也有秘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又是如何向安德烈医生眨眼？
他依然不时抬眸，越过那些记者，在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片刻会心地微笑。陈仪看着他，脚步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站在这里，还是离开。
眼看着记者被他回答得越来越无话可问，频频点头，即便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亦知道采访已入尾声。直到廖沙眯眼笑着询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记者却找不到可问之处时，陈仪看见他微微抬眸，又朝自己笑了一下，那眼神带着几分洋洋得意之态，显然在向她表示：“已经快结束了。一会儿跟你说。”
也就是在那一刻，陈仪抿抿嘴唇，看他将目光转投向记者，犹豫片刻，转身匆匆走向休息区。因为她很清楚，如果自己继续站在那，在解决完那群记者之后，他大概会保持着那份若无其事跑过来解决她。
记者散去，廖沙轻吐一口气，抬眸去看刚才那位置，果然没了人影。
他淡淡笑了笑，那双蓝灰色眸子中，或多或少浮起几分失望。当他感觉到那些失望的情绪在心头漂浮，忍不住笑得更深。
他总是清楚的知道对方在期望些什么，也能够想象当期望达成时对方的喜悦,并乐见那种东西。
曾无数次因为一时的冲动信心满满地去承诺些什么，他以为他能做到，而结果却是让人失望的。
而今他已经不想给予任何人承诺或期许，毕竟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突然发生些什么改变预定的轨道，有的可以去争取，有的却难以改变。与其承诺过后再让人失望，不如一开始就不做任何承诺、不给任何期望。
廖沙抬腕看了看时间，挂着那份笑意举步走向选手更衣室。
不想被人所期望，偏偏也不愿意被人抛离；明明是预料之中的结果，又无法不失望。
上帝知道他到底想要些什么……
到了休息区，刚找了个墙脚位置坐下十分钟，陈仪很快就得知发生了什么。并不是有人告诉她，而不少选手、工作人员都在私底下讨论着。
这次的中国杯，出场阵容最华丽、最有看头的应该是冰舞项目。昨天俄罗斯、加拿大、保加利亚、美国几对人一上场，看台上尖叫声跟掌声就没断过。而双人滑俄罗斯名将莫斯卡娅、安德列科夫与中国黄金组合张娜、秦浩的胜负输赢更是紧牵着冰迷的心弦。在冰舞规定舞比赛结束之后，现场多出了一倍观众，全是来看双人滑短节目，为张娜秦浩助威的，可想双人自由滑时必然更是爆满。
相比冰舞与双人滑盛况，单人滑就稍微欠了些辣椒味。
女单方面卡萨耶娃没来、华裔选手周丽娜也没到，顶立的三足少了俩，那么竞争必然是在今年势头正好的美国选手艾米•多琳与去年冬奥会后状态不佳的日本选手村上和美之间进行。
从各方面来说，包括前几站的表现，美国选手艾米•多琳夺冠的机会相当大的，几乎没多大悬念。然而让人意外的是，短节目她竟然连续失误掉到了第四，长节目里是否能力挽狂澜就相当让人期待了。
至于男单，虽然还没开赛，其实没啥好说的。
瑞士旋转王布瑞佛跟加拿大的亚雷斯的缺席多少让人有些遗憾，但法国的布莱尔到了、德国的多布林也到了，要说阵势，其实还是很华丽。然而这块的冠军几乎没有悬念，不少观众冲着冰王子而来，而冰王子理所当然冲着中国杯冠军而来。
短节目〈卡诺纳〉四个跳跃，难度最大的是第一跳外点四周接后外结环三周；长节目〈沉思〉六个跳跃，最大难度的跳跃是外点四周接三周。这就是古斯塔夫在今年大奖赛几分站拿出的难度。也就是说他还保留了相当大的余地，没拿出全部水平。
芬兰杯布瑞佛拿出了四周跳，表现相当出色，却还没有威胁到古斯塔夫的夺冠；而加拿大、法国站赛前大家期曾待着布莱尔是否能在技术方面将古斯塔夫逼出来，毕竟布莱尔是能够完成两种四周跳的选手，如果他在一场比赛中能拿出两种四周跳，并且成功了，即便古斯塔夫艺术分比他高，如果他难度上无法吃平冠军花落谁家还很难说。
古斯塔夫在赛前也表示过，他期待布莱尔的表现，看样子大约也准备了应对的策略。可惜布莱尔最近状态似乎不太好，法国站短节目里他完成了一个四周接三周的连跳，但落冰不稳摔了，长节目里他又做了四接三，完成质量一般，没有得到加分；前外三周落冰不稳被扣了0.1分，勾手三周只完成了两周，最后单技术得分就落后古斯塔夫4.1分。
原本这次男单最大的看头，也就是布莱尔能与古斯塔夫在跳跃方面叫板到什么程度，看他在前两站的状态，估计中国杯爆出冷门的可能性不大。
有意思的是，就在昨天，美国的几家新闻网站和小报上前后爆出一大新闻：CUP OF CHINA，战事未开火先燃，冰上少年萧邦对阵冰上莎士比亚，全美冠军安东•葛拉尼奥弓身提刀旋转挑衅，冰王子然雅•古斯塔夫四周跳应战。昔日俄罗斯天才少年，今日美国队教练……
一篇报道、一个新星挖出了被人遗忘多年的名字，老冰迷摸摸头一想，确实有这么个人，立刻起了兴致，开始搜索当年的视频；而新冰迷则一头雾水，谁是亚利克斯•舒宾赫？百度、搜狗。
美国小报消息一出，俄罗斯的各新闻网站与报纸对此事也做出了回应，内容中心基本是“他们相信他们的冰王子能战胜任何对手”。而中国媒体自然也很快有了相关报道，还采访了好几位选手对此事的看法，这下子，中国杯男单比赛热闹了起来。
为他人做嫁衣、老对手新较量、当年风光无限好的亚利克斯•舒宾赫为何无声隐退？
一呼百应，24小时内，各种相关“大道”“小道”消息传了个遍，真相倒成了悬疑。
最普遍的说法是，亚利克斯•舒宾赫确实是相当优秀的选手，13岁就能完成包括前外三周半在内所有的三周跳，他的跳跃动作高大，给人“大气”、“广阔”的感受。91年15岁的亚利克斯•舒宾赫初次参加世青赛就拿到了冠军，成为众目所期的新星，他完美的前外三周半跳也给人留下至深的印象。
那会儿苏联刚解体不久，手头依然握着相当强悍的一披体育明星，国内为争夺出赛资格，竞争之激烈，难以想象。尤其在冰雪项目上，俄罗斯更是号称北极熊。花样滑冰男单方面，当时首屈一指的是莫斯科运动员米罗里科夫，除此之外还有多里布•安里耶维奇等人。前者后来拿到了94年冬奥会男单冠军，后者是92世界锦标赛冠军。当时的舒宾赫初入成年组赛场面临的就是这么优秀的一批同胞，但初生牛犊不怕虎，舒宾赫先后在国内比赛上击败过多里布•安里耶维奇甚至是后来的奥运冠军米罗里科夫。92年的俄罗斯杯上少年舒宾赫大显神威，第一次在比赛中顺利完成四周跳，一举拿下冠军，以第一名出线参加了当年的世锦赛。
不过世锦赛短节目里，可能是心理素质不及老选手，一个单跳失误又让他滑到了第四，尽管长节目力挽狂澜，依然输给了美国选手大卫以及同胞米罗里科夫。但在加拿大杯上，他又反扳一局，战胜了当时势头正好的美国选手大卫，仅败给同胞米罗里克夫获得亚军。随后，他状态大勇，一路夺得92年青年奥运冠军、友好运动会冠军。
除了大卫、米罗里科夫等人，舒宾赫还面临着一个强敌，就是他的师弟，后起之秀然雅•古斯塔夫。
可惜那时候古斯塔夫到底还小了些，两人在国内众多比赛上几度交锋，从少年组战到成年组，均由舒宾赫占得头筹。
93年俄罗斯全国锦标赛短节目里，舒宾赫又一次将古斯塔夫压在了身后，若不是他自由滑前突然宣布弃权，然雅估计很难打败舒宾赫拿到94年世界锦标赛的出赛资格，更别说后来在欧洲锦标赛上大显身手。从某种意义上说，舒宾赫的弃权成全了然雅•古斯塔夫。当然，是金子迟早会发光，但实在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舒宾赫的弃权与销声匿迹，今天的冰王子又会是谁。
或许正是因此，因伤饮恨退出的舒宾赫不甘于老对手稳占上筹。当他碰到安东•葛拉尼奥，认为他很有相当的天分，或许可以战胜古斯塔夫，于是决定援手于安东，打破一枝独秀局面。
不过当时亚利克斯的退役实在太突然，甚至他只宣布弃权93年的俄罗斯锦标赛，而并未正式宣布过退役就无声消失。此后国际滑联向他发出比赛或表演的邀请函上，他拒绝的理由均是伤病。于是，对于他退役背后的“真相”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说法。
一种是说他与教练在比赛奖金的分配问题上纠扯不清，从而导致亚利克斯离开了原教练米歇尔却无法找到新教练，因而中断了冰上旅程。但以他当时的情况，这种说法实在不太符合逻辑。因为当一般情况下这些著名教练是先收弟子，有潜力能够在比赛中拿到名次的，奖金中抽出一定比例支付给教练。这个比例在进入教练门下应该是已经达成一致的。舒宾赫如果离开米歇尔教练就要先将多年的费用结清。况且，即便是有经济上的纠纷，不至于让他因此中断训练……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更可信的说法，那就是后起之秀然雅•古斯塔夫的天分威胁了当时舒宾赫的位置。
同一教练手下出现两个有着惊人天分的孩子，一山又哪能难容二虎？
据说他们的教练米歇尔认为然雅在艺术表现力方面更胜过舒宾赫，因而更偏向于小的。少年自负凌云笔的舒宾赫难以接受教练米歇尔对师弟的“偏心”，曾多次为此与教练争执。93年俄锦赛舒宾赫带伤参加短节目，发挥有些失误而受教练责备。于是少年舒宾赫负气扬言弃权长节目，想以此威胁教练，让教练更关注自己。哪知道米歇尔偏偏不给面子，不相信这小子真能蹦达到什么地步，舒宾赫一气之下当真的弃权比赛，与米歇尔教练结清了费用远赴美国，却由于各种原因无法找到新教练，造成骑虎难下的尴尬处境。后来，有不少人在美国的某家冰场以及健身俱乐部里见过他，还拍了照片。
在局外人看来，这里头或许有着太多耐人寻味的真相，不过不论怎么说，这些“真相”或“纠葛”均成了味道不错的调味品，为比赛平添不少乐趣。媒体、官方或冰迷都清楚，大家期待着黑马闯入，即便无法立刻打破旧传统，至少能为旧传统注入一些新活力。
“那时候竞争最厉害的还是大卫跟米罗里克夫，不过确实也听说过亚利克斯•舒宾赫，跟古斯塔夫一样是少年成名，不过运气好象就不行了。”
“我倒是看过92年的比赛，确实是厉害。听说那时候古斯塔夫追他追得很猛，却始终难以超越。有这么一个人与在同一国家甚至同一教练门下，确实是相当头疼的事。以舒宾赫当时的势头，如果没有退役，94年奥运冠军是谁还不好说呢。不过也听俄罗斯选手说过当时舒宾赫跟教练米歇尔的关系似乎不是太好，他们经常争吵，而古斯塔夫就很受教练喜欢。始终还是年纪小，觉得自己有才能又不受重视，逞一时之气。”
“不不，你们不知道，以亚利克斯•舒宾赫当时的名气，美国方面挖墙角还来不及。”
“或许他不愿意更改国籍。”
“即便是这样，绝对会有教练抢着收他。想想看，一个可以与然雅•古斯塔夫势均力敌的人……不，当时的舒宾赫还更强些，如果他没有退役，男单或许不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也可能是经济问题……”
“我看主要还是伤病吧。”
“不管怎么说，他辅助安东•葛拉尼奥，可能会真有些看头，毕竟在艺术表现力方面俄罗斯选手还是有独到之处。”
“这也倒未必，现在然雅•古斯塔夫在各方面都还占着绝对优势，不论舒宾赫当时怎么样，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过，戈顿这次，这么个做法……”
坐在那里的一小时里，她不停的听着“舒宾赫”、“然雅”、“米歇尔”这些名字穿过她的耳膜。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语调、不同的版本，无心的调侃、理性的分析、有的是惋惜、有的是猜测，而她所要做的，就是一言不发地听着各种她能够听懂的版本，并力求镇定。然而，越这么听着，她越觉得，是非真相模糊了起来，记忆中熟悉的笑容背后，究竟还隐藏着什么？隐藏了多少？不论如何，她还真讨厌这种在当事人不在现场时肆无忌惮地议论个不休。
正当陈仪忍不住要站起来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坐对面落里坐这个身材高大的欧洲男人，那或许是这里唯一一个与她一样始终保持着沉默的人。那人抱着手，穿着黑色紧身T恤，外面披着件深蓝色的运动外套，头上戴着的牛仔帽沿压得极低，似乎在打瞌睡。
看那身紧实的肌肉，这个人大概廖沙一样，也是个爱泡健身房、喜欢六块小腹肌的，不过这人比廖沙高、甚至比那只俄罗斯金毛羊还高，身高大约有个185CM的样子……他穿着黑色紧身裤，脚上还穿了黑色冰鞋，应该是男单选手……
陈仪必须承认，那一刹，她不禁对这个人产生了几分好感，尽管她根本不认识对方，但能在这样的议论声中安然打着自己的瞌睡，此人果然够牛。
陈仪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她不知道那是哪国语言，总之那不是英语，但她却听懂了第一个词，一个她并不陌生的名字……那个她时常跟萧何开玩笑说“没生在英国真可惜了”的人——布莱尔。
对啊，男选手中著名的高大魁梧者、每次跳跃落冰特重，被戏称为“砸冰王”的人……
在恍然大悟之前，陈仪只见帽檐微抬之际被那人伸手一扯，反扣在脑后。没有了帽子的遮挡，那双棕色的眸子竟是直望朝她的。而那人似乎已料到对方的惊讶，淡然一笑，旋即抿唇起身。待陈仪反应之时，那人已经随教练拐出走廊。
靠！原来没睡！
陈仪一下子站了起来，双颊一阵燥热。这脸丢大了，在她以为别人打瞌睡、肆无忌惮将别人从上到下全打量了一遭的时候，那人双隐藏在帽檐下的棕色眼睛怕是也将她“欣赏”了一道。
法国的布莱尔，貌似跟萧何那小子关系不差……陈仪想着，那个“靠”字也就在喉咙里噎着了。可偏偏在这时候，她怎么就突然觉得四周这么安静？
“呆站着做什么？与上帝通灵？”
随着那个并不陌生同时也并不讨人喜欢的声音向起，陈仪一垂眸，看到了跟前那双黑色的冰鞋。
娘亲的，真背时！
她心中抱怨着，抬眸却见因穿了一身白色比赛服而格外抢眼的冰王子同志已然半转过身去，眼角余光淡扫而过，留给她一个“倩丽”侧影以及一句话，那声音……相当温和……
“你，过来一下。”
陈仪被震撼住了，也不知咋的，竟乖乖跟了过去，没放半个屁。
那眼神，未免……太……太……“妩媚”……了吧？
怎么说呢，似乎有些落寞，而落寞之中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助与疲倦，如同在荒野迷路又走得筋疲力尽的小孩。
然雅•古斯塔夫与迷路羔羊？虽然她一直暗称此人俄罗斯金毛羊，可绝对是一出生就眼神彪悍的BT羊，无可能与无辜小绵羊划等号……基因变异？
陈仪这么一想，脊背顿时凉了，心头如同挂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习惯了此人冰冷的视线，讥讽的笑容，却不知他会露出这样的神态，此刻，她连抬眸看他，还暗自鼓了鼓劲，费了好大工夫才定神瞟向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可他依然一言不发抿着嘴唇颔首前行。
不正常啊今天！不正常……
一路无声地跟在然雅背后，陈仪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了事等着挨批斗的小朋友，直到他们走到那天遇见廖沙的长廊上，他才终于顿住了脚步。
他颔首，眼神里似乎有犹豫，迟迟没有开口说半个字。
陈仪硬是被这阵势吓怕了，沉默中空气都变得沉重，她咬了咬牙，结结巴巴外加小心翼翼地问出那句话：“怎么了……你？你妈妈病还没好？”
陈仪敢指天发誓，自己绝对有见人说人话见鬼学鬼叫的天赋。受小绵羊的影响，她那问话声竟然也出奇的柔和。
然雅一怔，怕是也吓到了，竟半张着嘴愣了两秒钟。
今天不正常啊！
2秒之后，或许是突然明白了陈仪眼神变异的根本原因，他清了一下嗓子，试图掩饰什么，但那眼神中似乎依然有所犹豫。他下意识地转身两步，那缓慢地步子似乎代表着某种考虑。可陈仪听着冰刀轻轻敲打地板的声音，却愈发的不安起来。
“不，她没事。我只是想问你……”
“嗯，你问……”
又是两步缓慢的走动，陈仪简直要疯了，可即便心头如同蚂蚁啃一般的焦急着，她的声音依然柔和，似乎下意识地怕自己一个激动就将对方要说的话给推进胃里。
“唔……”随着一声表示肯定般的轻哼，那些犹豫随着一丝浅笑消失。
他托着腮，终于转过头望向他，那种死人眼又TMD回来了。陈仪不知该庆幸还是失望，但下一秒，她想打人。
“我只是想问你，上次那些黑色的种子在哪里买的？”
如果这是一个需要深思熟虑这么久才能问得出来的问题，算她白活十四年多，今天是开了眼界。
陈仪彻底被击败，甚至忘记了方才在休息室的烦躁与憋闷，眼皮一番答道：“恰恰瓜子，中国驰名品牌，各大超市小卖部均有销售。”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旧传统新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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