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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临时搭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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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间后,陈仪心情不错。几次想到“外星人会攻击冰场,必须有人学狗叫”她就乐得满床打滚。那时候,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对安妮娜.马多利的反感,她甚至有些羡慕这个俄罗斯女孩,羡慕她能够与调皮捣蛋的小廖沙在同一个少年里班训练,而陈仪认识廖沙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大孩子,可她却还太小。
陈仪脑子里关于廖沙的记忆均是无声地黑白影像,被时间和她自己一再美化,似乎有些看得见摸不着。听然雅说那些事情让她感觉到自己离那个人更近了一些,那些她所不知道的方面,那关于小廖沙的故事,就象是卸掉粉饰外衣下的某种真实。
泡了个热水澡,陈仪舒舒服服地钻进被窝,随手拿起床头的一叠花滑志翻看。她看着杂志上那些照片,思索着这些身穿华美表演服装的运动员场上与场下的对比。
“英俊潇洒的动作……深情表演……”陈仪看着那张照片以及照片下那些评语,忍不住颤笑起来。那是古斯塔夫这一赛季的新编排的自由滑《沉思》,照片上正巧是他节目中一个“吻别”的动作。
他穿着一身黑衣,抬手将一个飞吻抛向观众席,目光随着手的动作望向观众席,清透的蓝色眼睛里看不出情绪起伏,深沉、内敛,倒有点多情似无情的味道。他这套节目,陈仪自然是留心看过,她自然清楚,粉丝为什么尖叫。
有人将冰上的古斯塔夫比做莎士比亚。他是个陈述者、一个组织着台词的人。而那些台词不过是一个个冰冷的符号,至于如何理解,其实还看观众自己如何去看。
这几年,陈仪将古斯塔夫自出道以来每一个赛季的节目看过不下百遍。按陈仪自己的说法,她对此人最大的好奇或许是因为他是廖沙的师弟,也是当时廖沙和陈仪一起看比赛时,唯一一个让廖沙表情变得不同的选手。因而陈仪想着,或许对于古斯塔夫,廖沙也是个特别的运动员,一个还没被他打败就突然消失的对手。
但对于古斯塔夫的表演风格,陈仪一直谈不上喜欢。相比廖沙那种感情全部投入的表演,古斯塔夫诠释音乐的方式似乎过于冷静。在他的节目中,陈仪可以清晰地看到两个存在。一个是音乐与节目编排所展现的故事,另一个是站在故事里的第三者——然雅.古斯塔夫。
陈仪讨厌这种感觉,他用丰富的肢体语言描述和表达着故事人物的情感,却像个冷眼盯着故事发展的第三者,好象他根本就是个漂浮在节目上空冷静旁观的人,矛盾的是,这个人竟然正在对你讲述饱含深情的各种故事,并让你沉醉其中。
或许全世界的冰迷都猜测着,那个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神秘是一种致命地魅力,一言不发、浓情似无情更会让人产生无数的联想。陈仪见过廖沙那种与命运对抗的感情宣泄,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然雅“看似投入的有所保留”,如果说廖沙是个用自己的经历与感情融化音乐的人,那么然雅的表演根本就凌驾于音乐和节目编排之上,看似千变万化,可他始终不属于任何故事。
可今天……
一想到然雅爬水管的模样,陈仪实在忍不住大笑。那人……只怕真的像萧何将的那样,在冰上,是装酷吧?
想了想,陈仪又翻了一页,眼珠脱落地看着照片上身穿荧光果绿连身衣、肩上绣着半片枯叶的人,不禁念出那个名字。
“哈里……亚雷斯……”明早上9点,她就是要跟这人商量他们的合作节目。
陈仪歪头看着照片,亚雷斯合眸旋转,那旋转地造型很特别,他那表情看起来也相当陶醉。
“仔细看,手臂的姿势还真漂亮,连每一根手指地位置都像精心设计过的,不愧是冰上舞蹈家。”她啧啧称赞,半晌,看着那刺眼地银光衣服,又蹙起眉来。
这是亚雷斯去年欧洲锦标赛的一套节目,节目名称是《带我离开》。陈仪还记得,他用的音乐搭配得很怪。其中有《四季》中的《春》和《秋》,但古典音乐中,又夹杂着一些节奏鲜明地现代音乐,如同宁静与城市喧嚣地强烈对比。
听萧何说,亚雷斯的节目编排不但精致,而且寓意很深。只是,一般人很难理解他的用意。尤其是那身荧光绿的衣服上来片枯叶,感觉挺滑稽的。
这次芬兰杯,陈仪在训练场里第一次见到了哈里•亚雷斯。几次冰面上地擦肩而过,陈仪只觉得这人挺怪,都不怎么与别人交谈。像萧何、布瑞佛他们,休息时总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但哈里看上去却是那种比较沉默寡言的人,埋头滑着滑着,突然一个跳跃,简直吓人一跳。不过,陈仪也远远看见他跟他们队的人走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又笑得挺傻气。
仔细想想,他们绝对是最具有对比性的组合。陈仪最大的特点是跳跃稳定性好,但滑行技术糟糕;而亚雷斯滑行技术是顶尖的,就是跳跃稳定性太差。似乎这是个不错的组合,她有些期待明天来临。
次日清晨,当陈仪恍惚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她还处于半晕厥状态,弹起来后第一反应就是倒下去继续睡。然而,就在她倒下去的瞬间,房门又响了起来,并且响得很有节奏,三声一组。敲门人并不粗鲁,以至于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底气不足,如果不是四下太安静,陈仪恐怕已经忽略敲门声二度入梦。
“稍等!”陈仪精神为之一振,答应着爬下床,并迅速套上外衣裤。因为这时候,她已经发现天色大亮,而酒点床头的时钟显示着上午八点零七分。
多年训练时间地安排已经将陈仪的生物钟调得很准,一般情况下,即便是再累,早上6点30她都会自然醒,跑出去晨练。可今天却莫名其妙睡过了一个半小时。她一边迅速往自己身上套衣服,一边道:“谁啊?”
穿好了衣服,陈仪随便拖着自己的运动鞋冲向门边。心中有些纳闷,萧何敲门从来没这么温柔,都是乱踢的。而陈指导他们敲门则一是一二是二,敲一下能有两下的回音……
这是谁呢?
陈仪将门打开,愣愣看着门外那个身材修长、腼腆笑着的外国人,半晌才挤出句话来。
“哈罗……古德摸您!”
哈里•亚雷斯,陈仪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大早就跑来找她。亚雷斯见陈仪惊讶成下巴脱节的德行,耸肩淡淡笑了笑,张嘴就是满口的英语。陈仪一头雾水地看着对方,边说边打手势,心中郁闷。就凭她那句“哈罗古德摸您”她的英语水平如何,对方应该可以了解。不过,她很快发现,亚雷斯果真是个肢体语言表达能力很强的人。尽管陈仪完全不理解他说的话,但结合他的表情、动作、说话的语调,竟然也能理解他的意思。
亚雷斯来约她一起去吃早餐然后在训练场排练节目。在后天的赛后表演里,选手集体出场和退场的时候,每组搭档要分别出来亮一段,然后所有运动员再集体谢幕。
亚雷斯表示他很乐意与小陈仪搭档。他的有一米八三的个头,而陈仪只有一米四一。四十厘米的身高差距并不意味着他们的表演会像大人带小孩。相反,哈里认为体格差距会成为他们这组的优势,因为这么一来,他们就能够比别的组更轻松地尝试一些双人滑中的托举动作。在上冰之前,他们可以商量一下出场秀的动作。
亚雷斯是个有礼貌的人,他为自己没有提前电话告知而突然拜访一位淑女的失礼行为一再表示歉意。虽然陈仪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他站在门外,等她梳洗过后,俩人一块走向酒店的餐厅。
这顿早餐陈仪吃得颇为愉快。当亚雷斯谈到什么动作安排,陈仪无法明白的时候,他竟然摸出小记事本画图给她看。
那时候陈仪抬眸审视着他的表情,见那人神色认真地在笔记本上描画一下,很快又抬头征询她的意见,她忍不住颔首淡笑。而每当这时候,亚雷斯顿了顿,也颔首淡勾嘴角,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动作很漂亮,我们可以先在平地上试试看这个托举……”陈仪拿过他的笔,在纸上画出简单地线条表示动作,然后又抬头看看他,继续道:“我以前只看过,很想试试。”
陈仪说着举起自己的手臂拍了拍,笑道:“我可以在平地上随便倒立行走,至少手的力量还是过关的。”
亚雷斯听了点点头,抬起手,双手交握着适宜陈仪托举时用什么手势,还有施力位置。
陈仪用中文说话,而亚雷斯话不多,偶尔开上几次口,说的是英语。但花样滑冰的一些专业术语陈仪还是明白的。听上去,他们一中一英的混搭对话那很是怪异,好象在自说自话,可这丝毫不会影响他们地交流。
早饭吃完,他俩似乎已经熟悉了彼此,有说有笑地前往训练中心,他们谈论的自然都是关于出场秀的问题。
两人心情看上去都很好,尤其是陈仪。她突然理解了,其实即便是语言不通,只要谈论的是关于滑冰的问题,交流上就不会有障碍。
她抬眸看了看亚雷斯,一小时前她对此人唯一的印象还只是“技术很好却很难在比赛中正常发挥的RP选手”以及“穿银光装跳芭蕾舞的怪人”,可现在,她是真的很高兴自己能有机会跟这样一个选手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