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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琴中剑 ...

  •   也不知奔了多久,风雪越来越大,忽见前面一团黑影。
      普索凝目瞧去,却是那头骆驼倒毙在地。他心中砰砰乱跳:“这么大的风雪,连骆驼也支持不住,不知小黑又怎样?柔儿……柔儿……”
      再奔得一会,前面又现出一片乱石。崔老头虽内功精湛,在大风雪里足不停步的奔了半夜,却也支持不住,道:“咱们到石后避避风,歇会再走。”
      哪知刚到石后,普索失声惊呼,这里已先有了一人,不是那白袍“恶鬼”又是谁?
      白袍人从石后跳了起来,喝道:“崔老头,真有你的,这么远也追了过来。”
      崔老头慢慢走近去,道:“那女孩呢?你没抓住她?”
      白袍人恨恨道:“那黑马当真脚快,一直在绕圈子,居然追它不上。”
      崔老头道:“这么大的风雪,又是在沙漠上,那女孩定然活不成了。你追上她又有什么用?”
      “你当然盼着这女孩死,永绝后患是不是?”
      崔老头若无其事地道:“一个小女孩,你想得太多了。”
      白袍人冷笑道:“你别当我是傻瓜。这女孩生得这么象……象……定然别有内情。你住在哈萨克中间,我缀着你也不离开,定然也是在打她的主意。”
      崔老头叹了口气,道:“我早跟余夫人说过,崔某年老体衰,对宫里的权位之争无心介入。”
      白袍人似是不信他说话,只是冷笑。
      “你若不信,我们一同追赶那女孩,崔某亲手擒住了她,交到白堂主手上。”
      普索大吃一惊,却听白袍人问道:“你这话当真?”语意似信似疑。
      崔老头道:“这女孩的姑姑是个棘手人物,一针几乎废我半身经脉。此仇岂可不报?”
      白袍人道:“嗯,怪不得那天夜里你右手不便,原来是被女孩姑姑所伤――哈萨克族也有这等高手?”
      “这对姑侄来历十分古怪。部落里没人知道她们从哪里迁来,也没人去打听。若非为了报一针之仇,我早便离去了。今日抓了这小男孩,他和女孩交好,说不定知道一些端倪。白堂主,你有什么疑问,不妨问他。”挥手将普索掷出,重重甩在地下。
      白袍人心中疑惑去了十之八九,想到这崔老头这些年确实小心谨慎,循规蹈矩,看不出有什么争夺之心,道:“崔先生果然无意与余夫人作对,那便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普索从地下爬起,想到自己上了崔老头的当,他是有意将自己送到这恶鬼手里。他横下心来,宁死也不受辱,当即拔出匕首,向白袍人刺去。
      白袍人怎将这小小孩童放在眼里,手一伸,已抓住了他手腕,问道:“那女孩……”
      刚刚说了三个字,蓦然间青光闪动,一柄薄长细剑已从普索背后疾刺过来,刺穿了普索的肩背,直刺向他小腹。
      这一下猝不及防,角度刁钻古怪,又是穿透普索身躯,全无破空声息,等他知觉,剑气已森森刺透衣衫。大骇之下,急向后退,嗤的一声,小腹已给利剑割了长长的一道口子,衣衫尽裂,差一点就是开膛破腹之祸。受伤虽不重,却已惊怒交集,锐气大失。
      他立即还手招架,但崔老头一剑即占先机,后着绵绵而至,一柄薄剑犹如灵蛇,颤动不绝,在白袍人爪影中穿来插去,只逼得白袍人连连后退,半句喝骂也叫不出口。
      白茫芒的寒光中,闪动着毒蛇般的闪电锐锋。
      崔老头深知吸血蝙蝠一门的武功。他独门的内功是魔教十二大秘功之一的“逆血大法”,运功的一刹那间全身血液逆转倒行,发挥出巨大的爆炸力。但如果杀人后不立即吸取热血,自己的血液便会爆裂血管,倒流激射而出,“吸血蝙蝠”的恐怖名号,便是由此而来。“逆血大法”虽对习练者心脉大有损伤,可是威力无穷,当真是中者立毙。因此崔老头着着抢攻,施展最精妙的剑术,不让他有还手之机。
      普索打了两个滚,坐在雪地中,但见崔老头剑光闪烁,缠住了白袍恶鬼。
      一点点鲜血从剑光中溅了出来,白袍人腾挪闪跃,竭力招架,始终脱不出崔老头的剑光笼罩,鲜血渐渐在二人身周溅成了一个红雾环圈。
      猛听得白袍人长声惨呼,高跃而起。
      崔老头退后一步,不再进击。白袍人跃起后便即摔倒,胸口一道血箭如喷泉一般向上喷出。适才激战,他运起了逆血大法,胸口中剑后内力未消,将鲜血逼得从伤口中急喷而出,普索只吓得一颗心砰砰大跳。他虽不懂武功,也觉得这情景着实诡异可怖。
      只见崔老头在白袍人身上又刺了十七八剑,将伤口捅得乱七八糟,叫人瞧不出是他的薄剑所伤,这才缓缓从胡琴底部将剑插入,剑身尽没。那剑身细窄如丝,剑刃通入胡琴的把手,剑琴合二为一,从外表看来毫无异样。
      崔老头向普索转过头来,道:“你要我对付恶鬼,我已将他杀了。你以后跟着我,别忘了你刚才的诺言,我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普索道:“可是……柔儿呢?”
      崔老头淡淡道:“这么大的风雪,非迷路不可,九成九是找不着了。”
      “不,不,小黑灵性得很,小黑认得路,会带柔儿回去的!”
      “是啊,说不定黑马真的能带了她回去……”崔老头眼神中突然流露出一种诡异的神情。“可是比起回到镇上,还真不如死在外面让人找不着的好。”
      普索急了,站在雪地上大声道:“不,不!柔儿不会死的!我找到天边,也要找到她!”

      君鸾史已在屋门口张望了不下二十次,眼见风雪越来越大,却始终不见柔儿回来。
      等到知道普索也一同失踪,铁萨部的一些青年男人也出发出去寻找,但仍找不到普索,君柔以及那匹黑马的踪影。到后来风雪越来越大,也没人再敢出去寻找了。只有等到风停雪止,才能去找他们。但每个人都想,两个小小孩童,陷在这样的大风雪里,只怕找到了也只剩两具被冻死的尸体了。
      君柔不信柔儿会失踪。她只是和普索出下门而已,最多离开几步路,怎么会就此消失永不再回来?当她听到那些不断传来的令人沮丧的坏消息,她却默默地鼓励自己,不让自己泄气。她决定不顾多大的风雪,亲身出去寻找小女孩。
      可是当她刚拉开屋门,便是一片风雪夹着冰雹,扑打在她面上。
      她的心脏也突然一阵剧痛,象要碎裂似的,胸口窒息得好象要炸将开来……想站稳身子,却没力气;想呼吸,却喘不过气。她的身子殒石般重重摔倒在地,眼前也突然一片漆黑……
      在她流星般四下飞散的最后意识里,还在想:“柔儿柔儿你在哪里?姑姑一定要找到你……”

      大风雪里,君柔昏晕在马背上,任那黑马驮着她飞驰。
      黑马也似知道情势危急,撒开蹄子,不住地奔着。风雪越来越大,在女孩身上越积越多,便似结成了雪人一般。这样恶劣的气候,才显出黑马的神骏来。它越奔越快,虽然满身沾雪,竟丝毫不显疲态,反而越奔越是精神奕奕。
      也不知奔了多久,风雪仿佛渐渐的小了,前面的黑暗中,忽尔隐隐约约现出星星灯火。
      瞧见了人烟,黑马精神愈振,奔跑愈快,十几里的路程,一掠而过。
      前面影影绰绰出现一座座帐篷的影子。这般大风雪里绕着圈子跑了一晚上,黑马居然果真将君柔带回了小镇外,前面正是铁萨部扎营的驻地。眼见灯火越来越近,黑马忽然前蹄一屈,却是踏了个空。虽然它立即站稳,但背上的女孩却摔了下来,正巧是个沙丘。她骨碌骨碌的一直滚了下去,趴在坡下的雪堆里,啊的一声,醒了转来。
      她一醒过来,便觉得彻骨的寒冷与剧痛,冰冷的雪珠子打得她嫩脸辣疼。
      黑马围着她转悠,焦急地打着响鼻,伸出舌头舔着她冰冷的脸蛋。背上已然一片麻木,不知道疼痛了,君柔勉强动了一下,但觉手足无一不痛。
      前方黑鸦鸦的一片死寂,原来警戒性极高的部落,此刻竟无一人出来查看究竟。若是老江湖,早就看出来情形诡异了,君柔毕竟是幼童,见到熟悉的地方,不禁欢喜,张口欲呼,却是喉咙嘶哑,竟然一时发不出高声来。
      黑马似是也知道她无力爬起,转到她前面,前蹄屈下,鼻头推搡着催促。君柔哑哑的应道:“知道……知道……”她懂黑马的意思,再不起来,她真会冻死在这了。伸出小手,用力抓住黑马嚼头,黑马慢慢站起,将她也拉离地面。
      踉踉呛呛站稳了,黑马试探着向前慢走,她浑身如散了架般,手足都不是自己的了,却还跌撞着跟随前行。
      从帐篷间走去,两边都是寂静无声,有的灯火尚明,却不闻半点声息。就连值夜的人都看不到了。
      突然脚下一绊,差点又摔倒在地。幸好黑马及时咬住她衣领,这才没又变成滚地葫芦。她顺势摸了一下,绊到她的是一堆僵硬的事物,触手处高低凸凹,似人鼻嘴,甚至还有硬硬的胡茬――这是一具死尸!
      这一惊非同小可,君柔差点摔将出去,用力拉紧了马嚼,但觉手掌痛极,怕是勒出了血痕。
      黑马似也知道情形不对,咬着她衣领,拖着她速度前行。一路上跌跌撞撞,脚下不知绊着多少物事,大大小小高高矮矮。
      尸体!尸体!好多死尸!部落里死寂无声,牛羊驼马都没半声嘶鸣,连凶猛得可以看羊斗狼的看家狗都倒毙在帐篷门口。
      死了!全死了!
      似有个声音在她脑中嗡嗡作响。
      不管是人,还是牲口,全死了!真正的灭族,鸡犬不留!
      这是怎么回事?她小小的脑袋中实在无法理解如此可怖的情景。
      这是个噩梦吧?
      是噩梦吧?
      她脑中已搅成了一团浆糊。什么也不能想,只能被黑马拖着踉跄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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