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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无情 ...

  •   为首的两个蒙面人却没有发射那威力可怖的“百破锥”,反而在一步步后退。
      一步步的退,每一步都深入雪沙,一步比一步深,一步比一步陷入地泥之中,艰难无比。
      等到二十四个字说完,他们已退到十余步开外,退出了谷口。
      年轻些的中年蒙面人首先支撑不住,单膝一软,跪伏在地,哇的一口乌血喷在面前地上。
      他脸涨得通红,眼眶睁得几乎要裂了开来,鲜血从眼角一滴滴渗出,滴下。
      “我不服!我不服!”他心里在疯狂呐喊,想要拚命站起,头顶却似有万均力量,压得他连脊背都无法伸直。旁人甚至听到他的骨骼在咯咯的作响,如爆豆子般清脆可闻。
      “我不服!我不服!”
      他也是离尘境的高手,他也是白头山死士的教练之一,他不信自己苦练几十年的功夫,还敌不过这少年。正面交战不是对手他也认了,可是那人明明连剑都没出,压制住他的,仅仅是那般凛凛杀气,烈烈威势!
      大喝一声,他激发了全身真元之力,想要激发手中的南明离火,以图最后一博!
      然后旁人就听到咯咯咯咯的骨骼一连串响声,高大强壮的汉子,突然就象一堆雪叠起的假人,让无尽压力一催,一层层的速度塌跌下去,所有的骨骼都寸寸断碎,再也支撑不起血肉,突然就塌成了一滩碎肉血水。
      同伴惨死,老年蒙面人却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没法动。
      他突然发现,对面这少年在杀人的时候,一双漆黑如墨,古井般深邃的眸子却在淡淡的看着他。他没有办法形容这双眼神,那种淡然和冷漠,就如天上的神祗注视着地上的蝼蚁,任何人间的情感,任何性命挣扎,都似轻风微尘,全不萦怀。
      这种冷漠的态度,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让他神色大变,突然想起了一个名字。
      一个让人心胆俱裂,魂飞魄散的名字!
      他突然嘶声大吼,因极度的恐惧而声音颤抖全不似人声,倒似野兽最后的嘶吼:“不!别杀我!我投降!我有高氏勾结魔教长老的证据,饶……”他手里可怕的机器“南明离火破甲锥”也已脱手落地,整个人都似要虚脱匍匐跪倒。就在他张翕着,嗫嚅着说着求饶的话语,最后一个“命”字将出口未出口的一刹那,变故陡生!
      他袖口一道剑光掠起,掠起如急电!犹如夕阳红霞间,忽然升起了彩虹飞跨!又象江河万顷,忽然化为千丈飞瀑跌落!
      这一柄如寒似芒的剑光,自下而上,之快,之急,之准,之狠辣,就仿佛是画中的天空,一抹空白,又象是画里的飞瀑一抹飞泉,有着无尽的潜力与威力!
      闪电惊虹,一瞬而没。
      这一剑太快,太狠,连他自己都看不清剑光和去向。这一剑他已练过千万次,这一剑不知经过多少人反复喂试反复淬毒,这一剑融合了几家之长,不求自卫只求伤敌,只要沾着一星剑光,就能叫他瞬间毒发封喉毙命。
      南明离火破甲锥算什么,这一剑才是他们的真正杀招。
      一个小小的尚末长成的君家小姐算什么?这才是他们这次行动的真实目的:只要能刺出这一剑!只要能斩断这只铁卫府最狠的杀手,最利的刀!
      这是连刺客之王的方霖看到也要毛骨悚然的一剑!
      对面少年微微侧着头,晨光斜射在他面上覆盖的白银面具上,额前的长发被剑芒激得飘扬起来,晨光中也似有雪尘在他又长又黑的眼睫上旋舞。
      他却没有动。
      动的是他身后一直垂着头规规矩矩跟随的仆从。
      忽然间,光芒一闪,一柄剑斜刺过来,好象并不太快,可是等老年蒙面人惊觉到手腕剧痛时,这柄剑已从他左肩刺入,咽喉穿出,鲜血飞溅,化作了满天血雨。
      他甚至没看清这一剑是谁刺出来的。
      可是别人看见了。老年蒙面的人刚跃起,对面少年身后的一个随从忽然就伸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他这一剑刺出如此之快疾,这随从却随随便便伸出手,就搭住了他的手腕,一扭之下,剑就到了对方手里,然后随随便便一剑刺出,就刺进了他的咽喉。
      “铁卫府的近身擒拿之术,传说天下无双!”这念头在每个人心里一闪即过。
      这般可怕的空手夺白刃,这一剑时间算得分毫不差,出手的部位更是巧妙绝伦,但是真正可怕的,并不是这一剑,而是他出手的冷酷无情。
      老年蒙面人已喊出了要以高氏勾结魔族的证据换命,换成无论谁人,心里都要考虑一下留下他性命的得失利益。可是这少年无动于衷,随从更是出手得毫不犹豫。
      那眼中神色淡漠冷嘲,似是在说:要甚么证据?他们主子杀人,从来不要什么证据!
      鲜血溅出,尸体坠地,所有的暗卫头垂得更低了……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抬头,充盈在空气里的,只有无穷的阴冷与杀气。
      寒风凛冽,这山谷中的血腥气,很快就被吹尽。
      ……
      天色已大明,雪光耀目,纵马站在最高的崖石上,少年身后的坐骑踢蹬着如墨的四蹄,雪白的马鬃在风中飘拂,似有不安。
      一名随从忽轻声道:“二公子,方总管赶得及么?”
      少年没有回答。
      他已拉起兜帽,黑色的大氅在风中烈烈作响。连那漆黑的眼眸也看不到了,只露出白银面具的小半截下颌,反映着淡淡的银光,冷冷注视着这苍茫大地,冷酷人间。

      扑哧一声,窗棂不知道裂开了几百几千条裂缝,却偏偏还支撑着没有碎成粉末。一团碧绿绿阴森森的火焰扑进窗来,又尖啸着退了回去。那一刹间,君鸾史已将怀中小女孩向门口掷出。落地的瞬间,林四娘从廊下掠入,手臂一长,就将君柔轻巧巧的抱在了怀里。
      君柔只觉脸上微微一温,又不知溅上了几点血迹在她的小脸蛋上。不知是姑姑的血,还是林四娘的,还是持刀守在窗外的张七身上的。
      她什么也瞧不见,因为林四娘已拉起了一条毛毯,将她从头到脚都罩了起来。只听到张七嘶哑的声音在窗外低吼:“到右厢房去!”刀刃相交密集,间杂几声低哼,墙板的撞击之声。
      林四娘一个翻滚,人已从刀光下冲出。门外廊道上全是火光与浓烟,她几个疾掠,穿过火烟,砰的一声,撞裂了右厢房的板门,身上已然火焰腾腾燃着。马上有人拿水打湿的被单扑在她身上,压灭了她身上的火苗。紧跟着张七扶持着君鸾史也冲了进来,厉嗥声中,几条黑影紧随着从火光中扑进门来。
      厢房里一声大吼,一个虬髯大汉扬手挥出,呼呼风声中,惨嗥响声,扑进来的几条黑影都被一团乌沉沉的物事当头击中,顿时鲜血四溅,落下地来,却是几头恶狼,比常见的野狼都要身形巨大,盆大的头颅都被击得碎了。
      铁链响动,虬髯大汉收回兵刃,却是精铁打就的一对流星锤。
      张七喝道:“老八,你守住门!”铁八铁中诚是他们这卫里少见的以横练功夫见长的人,一对流星锤曾一击而破尺许厚的城墙。以前他常觉得他这一身横练不去冲锋战阵,拿来暗袭刺杀有点文不对题,现在却觉得由他来把守大门,阻挡那些蛮力迅捷的野兽再恰当不过。
      虬髯大汉大喝一声,流星锤此击彼回,轮流挥出,又是几头恶狼被他击得脑浆迸裂,摔出外面的长廊。然则这群野兽似是全然不知恐惧退缩,依旧前仆后继的扑击。廊中火焰熊熊,毒烟弥漫,更有黑影时隐时现,不时有寒光击打在流星锤上叮铛作响。铁中诚已将锤法催发到极致,不仅封住了进击的兽群,也封住了无数疾射而来的劲矢弩雨。
      “简直是疯了!”
      张七注目屋外的战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停淌下。饶是他久经战阵,此时也不禁为之焦心若焚。
      他们先前所待的小院已被八牛弩击毁,满目都是尘埃和火焰。连战场上的武器都在这出现,这哪里是袭杀,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攻城了!昨天还只是封锁,今天就突然大肆攻打,弓弩火油,久经训练的兽群,毒烟暗器,什么都搬了出来,就好象人命突然变得不值钱一样强行向小院推进。这些人都是疯了吗?连攻城的八牛弩都拿了出来,完全不顾忌会不会因此暴露身后的势力和铁卫府随后而来的报复。
      他们只是暗卫,擅长的只是暗袭刺杀之术,在这样的正面军阵对战中,防线迅速就被攻破。原来还打算再坚守一日,但看这攻势,只怕多守半个时辰都是艰难。
      君鸾史斜倚在窗棂上,半边身子都已被血染就。她脸色惨白,突然道:“你们带了柔儿先走!”
      先前一轮攻袭,他们只剩下了八个人。护住两个主人,明显是不现实的事。虽然方总管下的死令是保护小姐,然而君鸾史是主子,她的命令才是真正无可违抗的。张七默然也只一息的事,随即下定了决心,向林四娘喝道:“你们突出去!”自己却握紧了刀弩,闪到君鸾史身前。小姐既然决意赴死,要死也是他死在前面!
      队长有了决定,林四娘二话不说,抱起了君柔,掏出一粒丹药,塞在她嘴里。君柔被掀开毛毯,只觉嘴里一甜,那药丸已化为一股蜜汁流下咽喉。她顾不得反应自己吃下的是什么,向君鸾史方向伸出小手,哭道:“姑姑!一起……”
      君鸾史别过脸去不看她,喝道:“走!”
      张七一扬手,一团霹雳雷火击向外面长廊,亦喝道:“走!”
      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中,铁八大步而出,流星锤化为雷光,连环击出。与先前不同的是,全是攻击,再无一招防守。就象有团白光从锤中震荡而开,中者即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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