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飞太》王斗斗（王松）

4、第二章(5-8)

　　5
　　周会，除了宣读一些新的工作流程，剩下的就是周主任做公司开展全员学习企业文化的动员，轰轰烈烈地展开全员的集体无意识教育。对于这种广而告之、推而知之的活动，会场里隐隐回荡着谁也没有当真的奇特气息。
　　李丹双手托着下巴，一副冥想的神情，脸部的色彩犹如野兽派作品，色彩异常艳丽。整个人仿佛沉浸在周主任犹如莎士比亚式排山倒海的演说之中，她那猩红的嘴唇时而噘起、时而合上，对面的窗户玻璃此时犹如一块魔镜，使她进入了忘我的自我欣赏状态。
　　胡可可斜着个身子，歪着脖子，好像在思考人生，他一向对这种后极权主义的自我安慰没有任何兴趣，他突然想起尼采关于贵族的价值算式：善=贵族=有权力=美丽=快乐=受上帝所爱。尼采怪不得疯掉了，他的脑瓜里到底装着什么？胡可可的表情里渗出一丝微笑，他将目光移到了马峰的身上。
　　马峰感到一束目光的存在，他知道胡可可正在瞄着自己。他比胡可可早进公司两年，自然要油滑一些，身上已没有了当年的学院派气息，在马峰的眼里，胡可可是太幼稚，太小儿科，太不灵光了。
　　马峰平时总戴着一副眼镜，所以对他的眼神，大家都感到扑朔迷离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谁也没有研究过。
　　杨□□一直在不停地写着会议纪要，她生怕遗漏周主任说的每一句话，她顾不上胳膊已有些酸疼。
　　会议冗长乏味地继续着，这时会议室的门“吱”地一声推开了，进来了一名中年男子，瘦削的肩膀上架着一个大脑袋，那宽大的西装犹如挂在衣架上，飘飘荡荡的，也许人太瘦弱，整个人显得有些单薄。
　　周主任脸上所有细胞此时都充斥着极度的热情，他一个闪身快速地退到来人的身后，好像刚和来人一同进来的样子，他整个人的身高犹如缩水一般，腰椎以下似乎得了软骨病。
　　这时大家都相继站起身来，作为欢迎来者的姿态。看到大家都诚惶诚恐的模样，杨□□这才知道是传说中的部门经理，据说他一直在外面脱产读MBA、据说他主管杨□□所在的科室、据说他……
　　经理的到来，让刚才还宽松的会场气氛霎时变得严肃起来，刚才一副冥想状的李丹，此时已用无比崇拜的眼神深情地注视着经理，这一切让杨□□有些戏剧的画面感，她心里暗暗地发笑。
　　人都说“屁股决定大脑”经理的一番开场白，显得有些高度有些力度有些水平，这点杨□□在银行工作时就有体会，“位高言重”嘛!当他的嘴里用中英文夹杂的语言大谈特谈“人文主义与企业文化”的必然联系时，让杨□□内心产生了极大的晕轮效应。
　　经理的话终于讲完了，随后他的目光便停在了杨□□的身上。这时周主任白皙的脸上绽开一丝微笑，他说道：“这是我们新来的飞行员家属，叫杨□□！”
　　经理一边接过李丹递过的水杯，一边略有所思地说道：“我姓刘，就称呼我刘老师吧，首先我要纠正你们周主任的用词不当，什么飞行员家属，话可不好这么讲！来到我们这，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不要谈什么家属不家属的，谁是谁的家属？作为社会的人，她就有自己的身份，而不是作为谁的家属存在！其次我作为这个团队的长者欢迎你的加入！”刘经理的话，让杨□□的心里漾起一阵暖意，她感激地冲着他笑笑，并站起身来了做了自我介绍。
　　刘经理的第一次见面给杨□□留下了相当好的印象，这不光是他侃侃而谈的最新管理理念，而且还帮她这个“家属”重新进行了正名，这对杨□□很重要。
　　在杨□□的潜意识里她非常反感“家属”这个字眼，当初刚结婚时，杨理就爱用这样的称呼将她介绍给他的战友与同学，直到有一回杨□□义正辞严地指出：家属就是家里的附属品，此后杨理才半真半假地回应：你哪能是我家的附属品，是我家的正品！但从那以后杨理再没有对外称呼杨□□为“家属”了。
　　整天的时间，杨□□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她终于有一种找到组织般的欣慰，这种莫名的欣慰已远远抵消了这一段时间所有的不痛快与压抑。刘经理的那番话，犹如夜航中的导航台让杨□□看到了一丝光亮，她甚至开始自责，工作量大怎么了，那说明公司信任你；稿子重写怎么了，那说明领导在培养你；说你是“乡侬人”怎么了，那说明同事在抬举你，多少伟人出身于乡下呀！杨□□觉得自己太不宽容、太计较、太不理解国际大都市的人群性格文化。
　　快下班了，杨□□正准备着明天要上报的“月报”，这时周主任意外地推门而入了。
　　“杨□□，你看看这份资料，参加公司举行的知识竞赛！”周主任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杨□□不敢迟疑，双手快速接过文稿，小心地问道：“周主任，什么时候竞赛呢？”
　　“明天！”周主任随着这话把身子往后略欠了欠，又说道：“没问题的！我信得过你的记忆力！”
　　没等杨□□有任何表示，对方便转身而去。
　　杨□□握着手中那厚厚的文稿，双眼随即湿润了,她搞不明白:明天就要竞赛了,为何今天才给复习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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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资料如同魔咒让杨□□霎时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明天就要竞赛，今天临到下班才给资料，这不是整人吗？
　　回家的班车上，她将整个脑袋都寄放在车窗上，周主任与刘经理的那些话如同电影镜头，一遍遍回放着，到底是什么出了问题？
　　一进门，杨理便发现杨□□情绪不太对，整个人好像晒蔫的花儿，透着一种败落。杨理一边给杨□□盛饭，一边试探着说道：“领导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嘛！”
　　杨□□接过饭碗，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杨杨子注意到妈妈眼里噙着的泪水，她乖巧而紧张地仰着脸，屏着气凝视着妈妈，终于那眼泪流了下来，
　　杨理的眼光越过眼前的这对母女，随手点燃了一支烟。他终于明白杨□□一直在跟自己粉饰太平，她工作得并不像她所讲的那样轻松而愉快，这眼泪也不是一天两天才积攒的，痛苦纠结到一定程度，寻找释放的出口也是顺理成章的。
　　“杨杨子，你去写作业吧！”杨理看着女儿说道。
　　杨杨子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内心有些不愿意走开，杨理当然知道女儿的想法，他朝杨杨子努努嘴，示意她进屋写作业。
　　杨理将桌上已凉的饭菜端进厨房重新又热了一次，当他再一次将饭菜端上餐桌时，杨□□的面前已摊满了材料。
　　“吃点东西吧！”杨理看着这架势，猜出妻子多半因为这面前的材料而流泪。
　　“不吃了，这些明天要考试，要抓紧时间！”杨□□头都没有抬起。
　　杨理沉默着，他走到杨□□的身边轻轻地坐下，从她手里拿过一页纸，看着上面其中一行显赫地写着：“……文化与理念的结合、管理与效益的统一、特色与服务的交融、忠心与诚心的升华，打造世界旗舰航空公司！”
　　杨理心理暗暗地发笑，他不知公司都找些什么人在这闭门造车，全国所有航空公司累加的飞机架数都比不上美国一家航空公司的飞机数量，还谈什么旗舰？
　　那一晚杨理陪杨□□背到凌晨三点。
　　第二天，杨□□两眼通红的便去参加了竞赛，好在一晚上临阵磨枪。
　　“杨老师回来了，考得怎么样？”胡可可见杨□□走进办公室，热情地探出身子。
　　“还行！”杨□□显得有些疲惫。
　　“形式主义建构的乌托邦！”胡可可一副“愤青”的模样，他见大家都不接话，又接着说道：“什么企业文化，你看看哪一条真正地能落实，居然还提到以人文本，真是污辱了人家西塞罗，什么东西只要让咱们用用，就变了味，民主吧，挺好的一件事，可是让咱们一效仿，那就成了为民做主了！”
　　“我说你哪来这么多话哟？真是个话痨！“李丹站起身来，拢了拢她上周刚烫过的头发，据说这是目前最流行的一种式样，再加上挑染的颜色，看上去就像火鸡一般。
　　胡可可此时的神情马上显得兴奋起来，他从自己的格子处走了出来，故意眯缝着双眼，拉腔拖调地说道：“某某人曾经说过‘德性一露面，命运女神就微笑’我说鸡毛掸女士，你就是我的女神呀！”
　　“这个某某人是汉娜阿伦特！”马峰用那种特有的南方口音在一边提醒道。
　　李丹显然无心搭理这两人，她下颌一昂，走到杨□□的面前，从眼角送出一个微笑：“刚才主任来电话说，月报今天一定要出来哟！”
　　杨□□强挤出一丝微笑，回道：“我这就做！”
　　李丹看着杨□□，好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朝胡可可说道：“胡可可，你知不知道，咱们公司有一个飞太把领导给打了！”
　　“打了？”胡可可与马峰不约而同地问道。
　　“杨老师不会不知道吧？”李丹的身体以90度的角度向杨□□倾斜着，那嘴张得好像有一平米的面积。杨□□脸上的线条立马充斥着惊愕。
　　“为什么打人呀？”胡可可追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杨老师能知道呢！”李丹的表情依然古怪得有些奇怪。
　　“现在好了，各个部门谈飞太都是谈飞太色变呀！说是公司人事资源中心，都愁苦得不得了哟！今年又招了二十个飞行员，这二十个飞行员，就要有二十个飞太吧，这二十个飞太都安排去哪里哟，什么都不会做不说，还个个金贵的嘞！”这“嘞”的尾音让李丹这么一拖，好像显得有些浩荡。
　　“那好办呀！咱们以后不招飞了呀，不就没飞太嘛？”胡可可刚说完，李丹抓起一本书朝胡可可扔了过去。
　　杨□□看着两人的打闹，心里陡然生出了许多的烦躁，她沉默着打开计算机，找到了正要编辑的月报。

　　7
　　杨□□终于在班车上,看到了传说中打人的“飞太”，此时她正扭着某村某乡某大嫂的步子,朝杨□□的方向走了过来,随着她屁股轰然落座,杨□□只感觉整个座椅像受到某种重压,勉强地支撑并呻吟了一声。
　　“杨柳”这招唤声，又让座椅一阵颤抖。又是一阵无关痛痒的喧哗声。
　　“你是新来的吧?”来人终于腾出时间与杨□□搭讪了。
　　杨□□侧目微笑着点点头，想着来人的名字与她的身材有着明显的反差效果。
　　一阵沉默，车窗外移动的景物，让杨□□闭上了双眼。
　　“我叫杨柳，如何称呼你？”杨柳的声音中透着一种近乎，杨□□紧忙扭转头，回道：“杨□□”
　　“啊呀!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我跟你说你是新来的有些事还不大了解等你呆久了就知道了这里的人是软的欺硬的怕用不着对他们客气他们装什么大象呀还不是在靠着咱们这八百多飞行员吃饭没有飞行员他们跟谁讲闭循环管理跟谁讲企业文化他们一天除了上上网打打游戏看看报喝喝水都干什么呀这还不说还想欺负个人!”
　　杨柳不带间歇与停顿的表达方式,让杨□□深呼了口气,她暗暗地把握着杨柳这一番话的含义,接着杨柳用了一句国骂问候了公司的母亲,作为这段话的结束语。
　　还没等杨□□有任何表示，杨柳又接着说道：“我刚来的时候你不知道这里的人有多瞧不起人招聘的人居然问我‘你二十六个字母都知道吧？’我当时差点昏过去当我是农民呀忍了吧不忍咋办呢？后来我才知道招聘我的人是位征地工，他才农民呢就靠着家里某个人在市里当个什么小头头就当上了公司中层干部你看看这是什么水平这里地面的很多人都是靠关系进来的现在摇身一变都是管理人才看看我们飞行员累死累活地飞养活的都是些什么人？”
　　又是一大段没有任何呼吸停顿的说话。杨□□感到胸口的一口气憋着，好像呼吸随时就要停止，她脸微微地有些红晕，她只好笑笑算是对杨柳的回应。
　　杨柳这时突然将头凑近，声音明显地低了下来，说道：“你听说了没有？打人的事件？”
　　她这次一反常态地停顿了下来，显然是期待着杨□□的态度。杨□□一时显得踌躇起来，她暗暗地判断着杨柳的心境，就在杨□□准备点头表示略有所闻时，杨柳的大腿挪了挪杨□□的大腿，用比刚才还低沉的声音说道：“其实就是我！”
　　“我杨柳是什么人呀那是遇鬼杀鬼遇佛杀佛我来了五年了刚来时想着怎么着与老公一个单位怎么着咱也不能给他添堵是不是可是这帮人不让你这样呀你顺从吧他认为你软弱你不顺从吧他认为你不好管理这不上周我们航材清点库存说是库存有什么可存的呀也不知谁发明的零库存高明的管理方法飞机一坏就满世界的去找配件。唉！什么科学的管理方法，咱们就用笨理去合计呀这不跟过日子一样呀谁家不储存点应急的物品呢！更何况这天天要用的家伙什。唉！这家公司就偏不这样什么都没有！” 杨柳说到这，神情显得十分的落寂，她连倒了几口气，好像为下面谈话做好准备：“其实咱们操的哪门子心呢，说清点就清点吧又没什么东西，等你干得差不多了，咱们领导就摇着他的八字步过来了，倒背着个手，满脸的不耐烦，那脸子才难看呢！咱还是忍了，可这时他说话就开始难听了，大概的意思，反正就是公司养着我，我是占了便宜的。”
　　“我杨柳原来那也是国家公务员呀我来这就为了老公我占什么便宜了？我也是凭劳动吃饭呀再说公司可以不养嘛也像D航一样每月发生活费，给交四金呀，本来咱爷们与别人的航空公司比较就挣得少，现在花一个人的工资用两个人的劳动力，还说咱们占了便宜？这是哪门子经济学？”
　　杨柳就到这，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哽咽地说道：“如果他嘴里不带个他妈的他妈的，我根本不会去扇他耳光子！”
　　“什么素质？”杨□□用凄楚而抗议的声调第一次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们是打工的不假，但别羞辱人呀！”杨柳边说边摸索着从包里找面巾纸，杨□□眼瞅着杨柳的鼻涕已快流到嘴唇上，她急忙从包里抽出面巾纸递给了杨柳。
　　看着杨柳将鼻头捏得红红的，杨□□也跟着心酸起来，就在她想开口安慰杨柳时，杨柳又接着说道：“这事现在还没完呢，先是找我让我写检查给人家道歉接着队里又说让我那位先停飞一起帮我解决这个问题我窝囊呀！我打人是不对但与我先生有什么关系处理我好了为何要让他停飞这一停飞每月的房贷怎么办？说真的我死的心都有！”
　　杨□□听到这，她猛地抓起杨柳的手，顿时泪流满面。此时潜伏了已久的复杂心情随着这泪水决堤而出，她将脸扭到了窗外，除了沉默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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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刚做好晚饭，杨理便到家了。对于这个时段的回家，杨□□与杨杨子显得十分的诧异，因为杨理今天飞六段，那意味着往返有六次。
　　“天不好，取消了！”杨理边说边打量着饭桌，一看都是蔬菜，他眉头一皱，说道：“好家伙，就差是酱油伴饭了！这也太简单了！”
　　杨□□一边含糊其词地应付着杨理，一边从冰箱里取出些半成品，准备再加两个菜。杨理亲了亲杨杨子询问道：“是不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妈妈就做这个给你吃？”
　　杨杨子点点头，便马上说道：“妈妈说，有好吃的要等你回来一起吃！”杨理一把搂过女儿，说道：“不用等，我闺女一定要营养好才能长得高长得漂亮！”
　　这边父女正聊得热乎呢，那边杨□□已将新增添的菜端上了桌子，一盘烤鸡翅、一盘牙签肉。
　　饭桌上，杨杨子在不停地诉说学校下周要开运动会的事，一会问杨理报什么项目好，一会问杨□□那一天带什么吃的东西。
　　杨□□有一句无一句地应答着，她满脑袋还在想着杨柳临下车时对自己的说的那一句话：粪坑中是不可能捞出金子的！
　　杨理知道妻子在走神，他替杨□□夹了夹菜，说道：“我不在家，你也别太对付饭菜了，孩子总是要吃的！”
　　“妈妈说晚饭一定要吃得清淡，才不会有高血脂，对不对？妈妈”杨杨子边说，边期待着杨□□的肯定。
　　杨□□朝女儿笑笑，算是肯定了女儿的说法。
　　“认识杨柳吗？”杨理的突然问话，让杨□□的脸上充满着疑惑。
　　“今天他先生提出辞职了！”杨理话音未落，杨□□便接口说道：“不会吧！我刚才在班车上遇到杨柳了呀？她没说这事呀！”
　　“今天他是带队机长，不是天气不好，下一趟取消了嘛！回来时他在航班车上对我说的！”杨理看了一眼妻子接着又说道：“其实昨天队里开会了，告诫大家都做好家属的工作，努力的工作，不要动不动就摆出飞太的姿态来，还是要处理好关系！”
　　“那也不能就因为是飞太，就动不动让人感觉我们占了多大便宜？再说杨柳这事也不能怪她，是那边先出言不逊的。”
　　“话也不能这样讲，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平时跟人家处理好关系，能这样吗？”杨理口气中明显的有些不耐烦。
　　“怎么搞好关系？人家压根就没看得起咱们。”看着杨理的态度，杨□□也明显地不友好起来。
　　“用得着谁看得起？首先要自己要看得起自己，什么都不愿意做，一天比吃比穿的，到哪人家都会看不起。”
　　“谁比吃比穿了？”杨□□压抑在心头的怒火一下子点燃了，她眼圈顿时红了，她看杨理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便又说道：“实话跟你说吧，跟你来这，就为了女儿，这城市再好，与我有什么关系，有哪块砖哪片瓦是我的？现在好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倒嫌我比吃比穿了？”
　　杨理看着杨□□眼圈里的泪珠随时都能落下来，有些心软了起来，他端过杨□□的饭碗，替她盛了一碗汤，语气马上软了下来，他说道：“我也不是说你，我是说在这，还是低调点好，能干好就好好干，也不是所有飞太都不好，对不对？不是还有好多飞太都很努力，现在都是领导了嘛！”
　　杨□□感到此时的心已被掏出了洞，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杨理看着妻子的表情，生怕事态扩大下去，根据他对妻子的了解，尽管她平时都很温柔，但一旦遇到“搭错筋”的时候，那也不是一两个小时能哄好的。
　　杨理朝女儿努了努嘴，示意她回避一下，杨杨子心有灵犀，她朝老爸做了个鬼脸，闪身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杨理见状，他走到杨□□的面前，轻轻地搂过妻子的肩膀，低声地说道：“我知道你的难处，也明白你一直在强装欢颜，这都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可是什么好事都不能一个人占全了吧，你现在挣得少，但我挣得多了，也就平衡了，对不对？我现在是副驾驶，有很多事都不能跟人家比的，人家飞太能打人，咱们不能，人家飞太能换工作，咱们还不能，人家能辞职，咱们连想都不能想，我就想让你能明白，人呀，有时候是需要忍耐的，咱们没有背景，除了忍也没有什么办法！”
　　杨理说完，他的心骤然间被一股愁绪揪紧，他紧紧地拥着妻子，内心深处漾着深情，这些话与其说是在劝慰妻子，还不如说在劝慰自己，这番话更像放出禁闭已久的幽灵，释放着一个男人无法保护自己女人的无奈与痛苦，他知道自己仅仅是个副驾驶！
　　沉默了一会，杨□□脸上的表情好似又活跃起了起来，杨理的这番话，让她多少有些释然，她拉了拉杨理的手说道：“等我收拾好！帮我核对公司电话号码吧！”
　　“你倒是会找义工！”杨理见杨□□态度已完全恢复正常，便调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