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比一》山有树兮树有枝

32、Chapter 32.

　　Chapter 32.
　　他想着，或许只当陪陪他，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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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起范，陪我去参加婚礼吧。”
　　去年冬天的夜里两人对饮时沈昌珉的这句话——就像昙花一现的一句。如果不是金起范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耳力，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大概要被以为是幻听。加上当时还喝了酒——虽说起范不觉得沈昌珉是酒后说胡话才说了这么一句，他是相信确有婚礼这件事，但却没有想到沈昌珉真的会拉了他同去。
　　他去？他以一个什么身份呢？
　　“总裁助理。”
　　沈昌珉大总裁坐在副驾上得瑟着，欺负起范因正在开车而没有工夫搭理他。起范默默在心里对沈昌珉比中指，忍住了没有骂出来。
　　——其实，沈昌珉的表情一点都不得瑟。
　　他看到沈昌珉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脸上没有表情。
　　……
　　12月份飚车、结果出了车祸断了腿的沈昌珉为这场婚礼提前卸了石膏，还在头天晚上送了金起范一套白色正装，款式做工都是一等一。本来起范推托着不要，而沈昌珉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将衣服塞给他，起范便没敢再多问。
　　面无表情与面无表情还不一样，有些事别人看不清，却不代表他也不知道。同一间办公室长期相处下来，就算是革命感情也该比别人深厚了，何况两人原本就是同类？
　　沈昌珉的脸，从来就没那么黑过。
　　起范默默看着衣服领口的商标，脑子里的疑惑一大堆。
　　……
　　而在第二天早上见到沈昌珉之前，起范甚至还不知道是谁的婚礼，便只能硬着头皮听昌珉大爷的话去开车。
　　——开车这事是他自己揽的，毕竟昌珉的腿才刚好。
　　沈昌珉饶有兴味地看着一身白衣的金起范——赫猴子的眼光的确不错。
　　乳白色温柔的面料很衬起范温和可人的容貌和气质，单肩的团花装饰优雅而恰到好处，线条优美，正装又让起范显得比休闲装时的可爱更加大气了一些，于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帅气阳光的气息，昌珉不自觉地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起范被那难得的笑意摄到，自己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起来。

　　“很好。”昌珉难得称赞道。
　　“那当然。”
　　“我是说衣服很好。”
　　“……上车。”
　　起范不与他计较，好脾气地给两人都开了车门，避重就轻的样子很可爱，昌珉竟一时失笑。
　　起范状似无意地看了他一眼，及时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温暖。
　　——其实他笑起来很可爱，只是有一点僵硬，也许是面瘫太久的缘故。
　　起范把视线从沈昌珉脸上移回来，默默发动车子，
　　“面瘫男，其实你可以有点表情。”
　　“嗯？”
　　“讨老婆会容易一些。”
　　……
　　本来这一句算是冷笑话，就算不会逗人笑但也不至于算什么严肃的话，然而沈昌珉却突然再次沉了脸，这让起范有些莫名，突然又想到这次婚礼的事来，话说沈昌珉这几天脸色一直很不好；而且按他自己的话说，好像去年的车祸也与这件事有关。
　　“我们这是要去哪？”无意踩了地雷的起范无比郁卒。此刻身为司机，又勉强以“总裁助理”身份被拖去参加婚礼，衣服要听人家话不说，到现在就连个知情权都没有。
　　“X教堂。”
　　“X教堂？”起范一愣，“那不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
　　起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前几天就在网上看到消息：神起集团长女与餐饮业家公子3月16日于X教堂举办婚礼。
　　神起集团——本国首屈一指的跨国企业，如果说郑家是国内NO.1的话，那么一旦涉外，最大的赢家就会是沈家。
　　如果与国内蒸蒸日上的餐饮业家联姻，那么两家的野心便十分明显。
　　……
　　商场上的事金起范了解但却懒得关心，而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沈昌珉。
　　先不说沈昌珉的重视程度一反常态，单说沈这个姓；这个姓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是寥寥无几，但一旦他的名字与神起集团挂了钩，那么……
　　起范停了车，惊讶地望着他。
　　“新娘子……是我妹妹。”
　　……
　　繁华的V市，豪华的X教堂，一灰一白两道人影出现在红毯尽头。
　　金起范一路上除了开车，剩余的心思全部都用在了消化这个惊人事实上。
　　沈昌珉他、他居然是神起集团家的公子？！
　　……好吧……他原先真的没有怀疑过……
　　总裁助理参加沈家嫁女婚礼仪式，这可真是……
　　那种大家族的事，让他一个小小的黑客怎么应付？
　　……
　　“金助理，专心开车。”
　　起范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MD，还怕他们吃了小爷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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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昌珉一身浅灰色西服，修身的正装衬得一双腿更是笔直修长，让本身的身高优势因此而更加凸显了出来。
　　这时金起范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昌珉连礼服也要给他发一套了——随便两边看看，衣包鞋饰无不光鲜亮丽……这哪是来参加婚礼，跟本就是名牌时装秀嘛！起范跟在沈昌珉身后，眼观鼻，鼻观心，这种场合不是他能掺合的；而沈昌珉的脸色很差，于是抱怨的话也没好意思说——为什么非要带他来？
　　时不时有人停步低头向沈昌珉问好，惊得一些本未把这两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的势利商人也不由得心中犯疑，态度也渐渐地恭敬了起来。但不管他们是如何态度，沈大公子都只是黑着一张俊脸，时不时把往后缩的金起范拉到与他齐平的步子上来，与他并肩而行。
　　“跟好。”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喂这些人我又不认识……”
　　“跟好，这些人势利得很。”
　　明白昌珉是怕别人当他是跟班而奚落他，更明白其实他并不只是以一个小小的助理身份——大概是朋友？起范吐吐舌头，这个沈昌珉，总是那么别扭。
　　知道啦，我好好跟着你沈少爷沾光总行了吧？
　　……
　　地毯没有那么长，以沈昌珉的大长腿，就算放慢了步子也不至于会很慢；起范却不知道他俩已经来得很晚了——宾客几乎已经满座，而排除沈昌珉特殊的身份不说，单是两个气度非凡的帅哥这样同时出现，就免不得要受到众人目光的洗礼。
　　昌珉四下看了一眼，准确捕捉到了位置然后下意识地拉过起范过去坐。起范一看是贵宾席，小心脏顿时受了不小的惊吓。
　　“我在这儿……不太好吧……”
　　“坐这儿，听话。”
　　什么嘛，说得他像小孩子一样。
　　围着雪白的圆桌坐下，这张桌在最靠前的一排，一共就五个位子，但却不同于后面的满座，还完全空着。
　　“另外三个是谁？”
　　“一个是会长，还有两个我也不清楚。”
　　起范一惊，“会、会长……？”
　　他刚来好不好？居、居然让他与会长同桌？！
　　“对。”
　　起范觉得沈昌珉的脸色明显又一度变差，无奈只得收起了满肚子的疑问和抱怨，默默坐在他身边无聊地等，内心无比郁卒。
　　这……他算什么呀跟集团会长同桌……
　　起范觉得沈昌珉一定是认为他心脏太好了才过来考验他。
　　……
　　后来，金起范知道了什么叫做企业家。
　　不像沈昌珉那般深邃的五官，但却也是足以用英俊来形容。宽肩长身让父子俩站在人群中都显得那么出众，但那种气度，却绝不是沈昌珉或郑允浩任何一个所具有的。那是一种深沉到极致的理性，带着凌厉肃杀的气势，让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王霸之气。
　　沈昌珉更加冷漠，郑允浩更加温润，而沈父却是——将温和与尖锐合为一体的、最最凌厉狠辣的王者。单单是他走过来就带了无形的气场，那气场几乎压得金起范抬不起头来。
　　起范恭敬地低着头，心像擂鼓一样猛烈地跳动，他期待着这一刻尽快过去。
　　“昌珉，你来了。”
　　……
　　金起范有些不自在地坐在那儿，整张贵宾桌只剩了他一个。边上一个直身肃立的西装男人，刚刚和沈父一起过来，看上去像是老沈的二把手。
　　老沈？
　　说实话，除了那冲天的气势实在让人佩服，金起范是真的不怎么喜欢这个老头子。虽说——他只是一介小小黑客——就算是什么黑客帝王也完全没法和人家企业家相比，但什么叫“抬起头来让他看看”？什么叫“竟然有别人跟‘你’来”？
　　什么叫他跟沈昌珉来，明明是沈昌珉那厮单方面决定带他来好不好？还抬起头来让你看看……起范默默吐槽着。丫的，要不是看在沈昌珉的面子老子凭什么让你看？居然还轮到这种老家伙评价他的长相，金起范恨不得撕破那张老脸。
　　起范默默顺了口气……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反正这次以后，大概就不会跟沈父有什么交集了。
　　起范不明白为什么沈昌珉一定要拖上自己，这场婚礼原本与他没有一点关系，对于他这样一个并不在商界打滚的小黑客而言，这算是沈昌珉完完全全的家事；但他一想到昌珉的脸色便有些不忍，他想着，或许只当陪陪他，也是好的。

　　老爷子叫了沈昌珉去一边单独说话。起范百无聊赖地玩着高脚杯，他一个人在这里真是如坐针毡，感受着一波又一波人的眼神洗礼。起范早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看就看吧，反正他长得也不算对不起大众，还怕看么？
　　……
　　沈昌珉回来的时候，面色几乎是铁青。
　　其实从老沈尚未出场，起范就猜到了沈家父子不那么和睦这一点——要是关系好的话，哪有儿子管自己老爸叫“会长”的？但他又确实想不到能让沈昌珉如此生气的理由，看着沈昌珉可怕的脸色又不敢问。
　　在得知了沈昌珉和新郎新娘身份之后起范便在心里算过了一遍：两大公司联姻，虽说各家孩子都应该是容貌才气不凡，又是传统意义上的门当户对，但既是“联姻”，政治味总是浓了一些；而参考沈昌珉的态度，想来至少新娘子的出嫁也不会是那么愿意的。
　　起范在心里叹口气，说什么富家孩子幸福快乐，其实虐心也是一等一的。
　　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沈昌珉，
　　“你还好吧？”
　　“……”
　　“今天妹妹是主角，别的事先放放吧。”
　　昌珉脸色稍微缓和，默默看了他一眼。
　　“什么事都会有办法的，别太担心。”
　　“你知道是什么事？”
　　“你会没办法吗？”
　　“……如果我说没办法，你是不是就有足够的理由鄙视我了？”
　　“对。”
　　昌珉无奈气笑，这个金起范，真是。
　　起范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几乎让他有片刻的晃神；他执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
　　会，有办法么？

　　新郎新娘果然一看就是郎才女貌——如果除去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生疏。由于金起范稳住了沈昌珉，阻止了他因冲动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所以婚礼一直顺利进行到了最后；接着新婚的小两口被拉回去开始了新生活，蜜月之旅理所应当地为两个公司的合作让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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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里，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从小受到的教育中重要的一条就是自由主义——金起范从小开始学编程也只不过是兴趣所致，而事实上家庭里面除了一个叔叔从事的是相关行业，并无多少家学渊源。金起范一直被支持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事实上他也很理智，他的决定从来都具有着相当强的可行性，是以父母亲友可以更加放手让他去闯荡。这样的金起范当然不会看得惯沈家这种父母授命子女奉旨成婚的事情——这又不是小孩子玩家家酒，终身大事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地决定？
　　但起范终究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不是企业家，他这样的性格也难成企业家——大概也只有沈父只有那种冷酷逼人的气度和能力，才能将这偌大的一个集团做得像现今这样蒸蒸日上。
　　于是起范只是开着车，没有任何多余的评论，也没有多余的问话。
　　沈父明显是跟沈昌珉说了什么，但那不是他该问的。

　　“你就不好奇他跟我说了什么？”沈昌珉突然开了口。
　　“你的事，我能改变吗？”起范看他一眼。
　　“呵……”沈昌珉低低地笑，“陪我出去喝两杯？”
　　“好啊，回家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