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比一》山有树兮树有枝

31、Chapter 31.

　　Chapter 31.
　　算计也好，放纵也好，重要的是他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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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再神游了。”
　　在中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嘴，低头任由允浩拉着。
　　“抬头看看。”
　　允浩放开他的手。
　　在中听话地抬起头来。
　　然后，骤起的江风一下子填满了他的全身——头腔、胸腔、满满一颗心。
　　静立江边，向前一步就是清澈的江水，波光在咫尺之近。
　　远望，高楼明灯在水上和水下连成一片一片；大桥上下都是光影——上面是车流，下方是如钟乳石一般的映在江水里的灯光，向下延伸，有如倒挂的轻烟。
　　江风极柔，江景极美。

　　江边，金在中痴痴地望。
　　——你站在江边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身边看你。
　　允浩看着他，完美的侧颜，微张的嘴唇，修长的身材；而一双美目此时也随轻风泛着轻波。
　　——知道你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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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一时忘身世外，遗忘了时间空间，直到一块飞石落水，完美打破了这醉人的夜景。
　　“郑允浩！”
　　允浩好笑地看了一眼那个气股股的人儿，然后低下头继续拣石头。
　　……而果然，又一次“投其所好”。允浩就眼看着那个刚刚还沉浸在江景思绪中的大作家摇身一变，瞬间年轻十来岁——拣石头的小男孩。
　　嗯，小的时候去掉骨架身量，大概也分不清小帅哥还是小美女吧。
　　允浩被自己的想法取悦了，暗自脑补了一下小在中兴高采烈拣石头的场面，轻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在中手下不停，打着个随身的小手电欢腾地筛选着石头的形状颜色，偶尔有入选的，就会跟拣到宝了一样小心地用纸擦好包起来。
　　“没什么。”
　　他记得的，他记得他的文章里清楚地写过拣石头这项僻好。
　　看着这样的金在中，允浩自己心里也是暖暖的，自然地勾唇一笑，突然伸手去抢在中刚拣上来的一块宝。允浩当然不会对石头产生什么特别的爱恋，其实他只是想逗逗在中而已。
　　不过没想到，后者居然跟他抢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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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想象一个180的文艺美男追着一个184的高富帅在河边蹲着抢石头的场面么？
　　真是，丢脸都丢到大江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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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本来是蹲着拣石头，刚开始也就是蹲着伸手抢，结果奈何对手太过强大，我们金小抽同学突然一个俊秀上身拖展了暴力，站起来就去跟早早“落跑”的允浩去抢，却没想起得太猛眼前一黑，脚下的石子地瞬间成了危险物。

　　但金在中是怎么呢，就没害怕。
　　他的确用不着害怕，因为他又一次跌入那个温暖的怀抱。两具身体纠缠在一起，在江南的草坪上翻滚了一圈。未等他反应过来，又是天旋地转，他感到后背一凉，双手被箍住。眼前，一张极尽英气的脸近在咫尺。
　　“在中。”
　　在中被压在地上，还被郑允浩死死盯住，顿时浑身不自在地别过了脸去。
　　“……先起来……”
　　“什么？”
　　“我说，我们还是先起来。”
　　“嗯？”
　　在中一千个不情愿地扭回头来，却还是不敢看允浩的眼睛。
　　——草地太扎了呀！在中无比怨念。
　　心虚地看了看压在身上的人，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脱离魔掌。
　　“允浩……”
　　眼角被印上一吻，湿湿软软的感觉激起一股战栗。
　　“允浩……”
　　脸颊。
　　“你……”
　　嘴角。
　　“……”
　　吻上那双香软的唇，轻轻吮吸。
　　喘不过气，下意识嘴唇一松，舌滑进口里。温柔缠绵，他的舌经过他口中每一个角落，与他的舌纠缠在一起。同步的呼吸，同步的心跳，同步的生命。
　　郑允浩与金在中的生命，从今往后会一直纠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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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不知从哪听说，舌吻最易走火。
　　而金在中不知道的是，走火这东西也能带延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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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气喘吁吁地从草地上起来之后，沿着江边原路轧了回去，一路上郑允浩依然只是拉着在中的手，言谈行动看不出一点不正常。结果一进门二话没说，在中就直接被拎到了卧室。
　　在劫难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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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浩……”
　　“嗯？”
　　“快半夜了……”
　　“怎么了……”
　　“啊……我们……我们还是……”
　　“是什么？”
　　“嗯……允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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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纵的夜晚，两个人折腾到凌晨才昏昏沉沉睡去。
　　最黑的黎明前的夜里，一个身影悄悄晃动。披衣下床，轻掀窗帘，远望是漆黑的天幕。
　　身体依然疲惫，他却再也无法成眠。轻轻关上门走到隔壁，宽大的明窗是他的最爱。
　　最黑的夜，一切都在沉睡，唯独他在这个时候醒来。
　　他走到窗边，在地毯上坐下，点上一支烟。春季的江南夜晚也尚不温暖。他倚着冰凉的墙壁，右手拈着香烟，抬头是书架上煞白的玉盒。
　　智贤，你还好吗？
　　低头看看自己，顺手披上的外套居然是黑色的。
　　是那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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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淡淡地闻着这件衣服上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嘴角扯出一抹凉薄的笑。
　　“没想到，已经到这地步了，智贤。”
　　想起几天来的放肆，甜蜜的打闹中，粉红浪漫的气息不是没有，可心里的不安就是无法抹去。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没有骨头的乞丐，在落魄之际但凡遇到救星便烂泥一般缠上去，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可感情这种东西，真的能施舍么？
　　“他和我这样的人，真能走到最后吗？”
　　靠在墙边，疲惫地看着渐渐由纯黑变成墨蓝的天空，大概黎明要近了。
　　“智贤，你走了以后，我竟连哭也没哭过，我是不是个混蛋？一直忘不了你，却又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过，”他吸了一口香烟，看着烟雾在眼前弥漫，遮挡住视线。
　　“可是，我还在和郑允浩纠缠不清。”
　　——金在中，其实你不爱郑允浩吧。
　　——那你又到底在爱着谁？
　　——尹智贤么？
　　——她已经死了，就算是她，你还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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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倦意又一次袭来，脑子乱得嗡嗡作响，每当思绪到这个时候，似乎都会有出现一个声音来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他痛恨这样懦弱的自己，却无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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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并非看上去那样阳光，其实他从未脱出那片阴影。
　　两个月来，
　　每天，他穿着属于她的颜色。
　　每天，他对“她”道着早安晚安，对她说很多很多连郑允浩也不能知道的话。
　　每天，他都在想念着。
　　尹智贤……

　　玉白的骨灰盒静静躺在书桌正中央，每一次当他坐到桌前，都看着她，看着她。
　　对金在中这种几乎近于自虐的纪念方式，允浩不好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
　　伤口总不会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尤其是这样深刻的伤口。正常情况下，人们会选择暂时遗忘，暂时休养，暂时不再提起往事而慢慢让时间为痛苦的心疗伤，但却依然难以摆脱伤痛，万分躲避尚且会在一点一滴的回忆间不知不觉泪流成河；伤口愈合的期间却仍旧并不顺畅，有人借酒消愁，有人失声痛哭，有积极乐观的人在伤心之后努力去完成逝者未竟的梦想；而只有当时过境迁、伤口痊愈以后，才能侃侃而谈，也许叹息，也许心里仍旧会酸楚，但总归已是结疤的老伤，总不再像当时那样疼到致命。
　　而金在中，却从未遗忘，甚至用全力去铭记，每一天提醒伤痛，却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可笑人们却不知，没有眼泪的伤痛，也许最是痛彻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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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稀间，感到身体被一双手臂托起，冰凉被温暖，心口却抑不住更加压抑。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却又昏沉没有力气。
　　“在中，在中……”
　　温柔磁性的男声，听在耳朵里有想哭的感觉。他知道那是谁，他更知道一直就是这个声音，带他从泥沼中渐渐积攒力量。
　　可是……
　　对不起，允浩……
　　金在中不该你爱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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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过了药，郑允浩轻轻将拧好的冷毛巾敷上在中的额头，坐在床边，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掌心。在中的手绝对算不得修长，相比他的骨骼身量显得有些小，却又端得是骨节匀称，不乏优美。允浩看着他掌心凌乱的纹路，几乎没有一条是从一中顺滑延下。
　　姻缘线，更是纠缠不清。
　　在中双眉紧蹙，他想帮他抚平，却又停住了手。

　　他算是他的知己，金在中的伤心，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甚至想到自己永远无法代替尹智贤在金在中心目中的位置，然而……他还是在这里。
　　不知道是怎样一种执念。
　　郑允浩明知道金在中的心情，明知道自己这算是趁火打劫，甚至他想金在中也完全明白他的心思……但是，不论什么原因，他都放不开手。
　　算计也好，放纵也好，重要的是他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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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的晨光中，有一声长叹。
　　“在中，我怕自己会没有那个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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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雅的别墅里，高大的中年男人负手立在窗前，眉宇间若有若无的王者之气让这个人无法平凡。他只是那样站着，温润如玉的气质下，却仿佛隐藏着睥睨众生的骄傲。
　　“怎么样了？”
　　磁性的声音，透着沧桑。
　　“会长，少爷在南昌调养身体，听说已经好了很多。”
　　“那就好……”会长——郑父淡淡望着窗外，“他们最近在做什么？”
　　“平时一般是在家，天气好的时候会在附近游玩。”
　　“那个作家……”郑父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
　　“查到了，笔名Hero，原名金在中，两年前成名的一位青年作家，听说大小姐也是他的书迷。”
　　“原来是他……”郑父想到去年女儿兴高采烈地跟他介绍，那时他还未以为意。
　　“听说他还是个画家，而且在音乐方面也有些造诣。”
　　“嗯……”郑父沉吟，也听智慧说过，也看过书画，这金在中倒确实是个才子。

　　“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像是知己那样的好朋友，但好像又比朋友更亲昵一些，这段时间都是他一直为少爷注意调养，看起来少爷对他也很不错。
　　郑父沉默。
　　“……继续关注允浩和他的动向，每天向我报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