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比一》山有树兮树有枝

33、Chapter 33.

　　Chapter 33.
　　心里暖暖的，第一次极自然地，绽出一抹极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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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点进了拘留所的哥儿几位瞪着眼前妖娆生姿的大美人好一阵愣，然后猥琐的表情浮起，却一闪而逝——在看到美人儿身后的几位西装革履、重点还人高马大的保镖以后。
　　“请问美女……”有眼力见儿的一位抢先开口。
　　女人身材高挑，一头纯黑的长卷发披在肩头，明眸皓齿却上了一层浓浓的烟熏，一双杏眼的清纯霎时消了个干净，显出一种别样放荡而勾人的魅力来。
　　声音听起来也很温柔，但她整个人的气场告诉所有人——这个女人不简单！
　　女人眼波一转，纤手轻轻抬起为首那个混混的下巴，近距离的对视让那个混混神魂颠倒，却又害怕得浑身打颤。
　　“上次的事……也是你们吧……”
　　“要不要……一起谈笔生意？”
　　……
　　而这边，话说昌珉和起范各自换了休闲装，然后沿街蹓跶，非常接地气儿地选了路边一家小店。
　　“车祸，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事吧？”起范给两人倒上酒。
　　“……嗯，当天早上。”
　　难怪那天突然会去飚车了。
　　“对新郎不满意？”
　　“不，是老家伙，”昌珉盯着手里的杯子，“新郎人还凑合。”
　　起范沉默，一场交易定终生，妹妹才只有21岁吧。
　　一杯杯地倒满、干杯，后来一个不爽两人连酒都懒得再倒，干起了瓶来。没多久，烧酒空瓶就码了一大排。
　　“呵，那个老家伙，好不容易等到三个孩子成年，当然该卖则卖，”酒一瓶瓶喝下去，沈昌珉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想要酒店就卖女儿……真是‘企业大家’，算得比谁都精细……”
　　“……伯母不管么。”
　　“那女人早不知到哪去了。”
　　“别这么说……”
　　“分居了，软弱的女人，”沈昌珉冷笑，“早就知道老家伙在外面怎么样，可还是守着他不放，分居了四五年也不离开，就由着他，居然还担心离婚影响他的生意，真是傻透了。”
　　“他毕竟是你父亲，你……”
　　“我没有父亲。”
　　起范一愣。
　　沈昌珉拿起酒瓶跟起范碰杯，笑得满脸悲凉。
　　“下一个，大概会是我了。”
　　沈昌珉苦笑，“有儿卖儿，有女卖女，那女人可真是个好妻子，给他生了三个孩子，足够他卖。”
　　“沈昌珉，你喝多了。”
　　“……你才喝多了。”
　　……
　　“……飚车不太合适。”
　　“否则呢？”
　　“出来喝酒。”
　　“酒要钱的。”
　　“医药费更贵。”
　　“……”昌珉失笑，还有这么劝人的？
　　起范低垂着眼帘没有看他，这让他看不清他的情绪，然而起范嘟着的脸却还是暴露了别扭的神态，小小的包子脸大半挡在了头发后面，配合着这个角度，越发显得乖巧可爱。
　　有这么一个人关心自己。
　　昌珉感到心里暖暖的，第一次极自然地，绽出一抹极淡的笑。
　　而金起范则被这个笑容慑到，一时间，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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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回去的时候，沈昌珉酩酊大醉。
　　起范也是喝得晕乎乎，把人背回去是免谈了，于是只能半拖半掺着沈昌珉往回走。幸好他们出来得不远，但奈何此人身材过于高大，半个人都挂在起范身上，一双长腿这时也是不听使唤，摇摇晃晃，有几次还差点把起范也带得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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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掺了回去。起范把昌珉扔在床上，自己坐在地下靠着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呵……”本来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却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吓了起范一跳。
　　“这就，至于这么喘，真是逊……毙……了……”
　　起范默，这家伙就是喝多了也不忘吐槽他。
　　“是你太重了。”回敬。
　　“是你……太次……”
　　起范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摔门而去。
　　——MD，有种你自己走回来！
　　沈昌珉在床上打着滚大笑。

　　起范绕到了一边的小厨房，轻车熟路地煮起了醒酒汤来。其实他自己也有点醉了，更何况房间里还躺着一个烂醉的——这样直接睡总是不太好，起范想。
　　而想到今天婚礼现场……起范一面望着汤锅，忍不住皱起眉来。
　　那哪里是嫁女儿，分明是卖女儿嘛。
　　从头到尾，新郎新娘脸上官方的表情没有褪去过——即使是刚刚二十一岁的新娘子，也是微笑得温婉端庄，精致的妆容却依然难掩眉宇间的憔悴，眼睛也带着血丝。
　　不明不白地嫁了一个比自己哥哥还要大五六岁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而沈父那张老脸上满布的春光却耀眼得，大概连新郎新婚的光华也足以掩盖。
　　起范知道自己这样腹诽长辈是不好的，但他真的为那三个孩子感到遗憾。
　　有一个不爱自己的父亲，真是不如没有父亲。
　　沈昌珉凉薄的笑在眼前挥之不去……没想到他居然生活在那样一个环境里。
　　——难怪他会养成如今的性子。
　　起范默叹，与他相比，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心里无由有些发堵。起范从汤锅里盛出了一碗，稍微一晾就一口气喝了下去，浑身似乎都被这碗热汤浇灌，起范感到全身都在发热，额头已经微微出了汗。
　　总算是，畅快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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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喝了。”
　　沈昌珉还维持着打完滚的姿势，他歪在床上半睁开眼，便看到金起范正端着一碗汤坐在他面前。
　　起范从背后把他扶起来，沈昌珉一把端过碗，仰头就灌了下去。
　　“你也不怕我给你下点老鼠药，连问都不问。”
　　“你不会。”
　　“是啊沈大公子，我一芥草民怎么敢，”起范调笑着把碗收到桌子上，“我怎么惹得起？”
　　一句“沈大公子”脱口，气压突降。
　　“金起范，你在挑战我的限度。”
　　沈昌珉的声音骤然变冷，表情是没有丝毫掩饰的阴骛，眼神凌厉。
　　你明知我最不想听这种话，尤其是由你说出来。
　　“你说过，人生是一个人的人生，”起范坐在他对面的床上，直视着那双凌厉的眼睛，目光没有丝毫逃避。
　　“是一个人的，就按自己的心意来。”
　　“……不会那么简单，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沈昌珉，”起范站了起来，看着他。
　　“人生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人生不是那么简单，不是一个人的，也决不会是别人能操控的。
　　沈昌珉，如果你是真的足够大气足够聪明，那便不要让我看低你。
　　我不知道你父亲与你说了什么，但沈昌珉，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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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昌珉定定地望着金起范转身离去。他突然抓住了金起范的手腕，猛地站了起来。
　　起范被他突然的大力拉得一个踉跄，本来就发晕的头，一时天旋地转，他不由发出惊呼。
　　下一秒，人被带到一个温暖的怀里。唇，被狠狠地堵住。
　　没有任何防备，对方已经撬开他的牙关攻城略地，他纠缠着他的舌，将他的初吻连同理智一起吞没。
　　被一双长臂狠狠箍住，两具身体贴合得只有薄薄衣料的距离，沈昌珉高大的身材让他只能仰头承受这个热烈霸道的吻。腰被勒紧，紧得快要窒息，而霸道的人还在疯狂掠取着他口中的最后一点空气。
　　脑子有片刻的混沌，之后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猛地推开沈昌珉。
　　而昌珉只是默默看着他，表情憔悴得有些颓废，深邃的眼睛半睁半闭着，眼神迷离让人看不清情绪，嘴角还似有若无地含着一抹凉凉的笑。
　　沈昌珉的手轻轻拂过嘴唇，那里的晶莹再次提醒金起范刚刚发生了什么。
　　金起范，你知道吗，如果你愿意，你真的可以改变。
　　金起范，我……能不能算是你的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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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起范夺门而出。
　　沈昌珉久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大笑起来，却生生笑出了眼泪。
　　这是你……对我的回答么……

　　第二天，金起范仍旧正常地上班，金起范与沈昌珉仍旧共用着一间办公室，甚至像往常一样平静地分工、讨论，一样一起在办公室里叫外卖凑合午饭。
　　就好像两人同时得了失忆症，昨天的一切就像是一场被遗忘的梦。
　　直到临下班，起范关掉电脑。
　　“昌珉。”
　　“有事？”
　　“我准备……搬回去了。”
　　“……嗯，”昌珉敲在键盘上的手顿了顿，“……好。”
　　他的腿好了，他用不着继续待在他身边了。
　　“我需要整理一下。”
　　“……去吧。”
　　起范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却没能说出口。
　　“晚上的……也不要继续了，我想休息一下。”
　　起范明白他的说的是两人每晚必行的“技术切磋”，他“嗯”了一声便转去内室整理行装。明明是少了一件事，可心里却突然空空地没了着落一样。
　　临走时他对他说：
　　“沈昌珉，有时间请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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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
　　上楼叫两人吃饭的大嫂莫名被拒，眼前瘦瘦高高的帅小伙将食指比在唇边，好看的内双的眼睛里黑眸亮如晨星，他略带抱歉地笑了笑。
　　善解人意的大嫂顺着允浩的目光看了过去。

　　古朴的木桌上一张雪白的宣纸铺开，檀香镇纸黑石砚，白色休闲装的美青年立在桌后，白皙匀称的手腕轻勾慢转。
　　满室墨香。
　　大嫂明白允浩是怕打扰了在中作画，微笑着没有出声，对允浩指了指地面，示意他们赶快下楼吃饭，然后便悄悄下了楼。
　　送走了大嫂，允浩悄悄走到了在中身后。一边的小几上，已经摆着几张完成的写意。
　　允浩轻轻拈起来看。
　　古镇微雨，青瓦白墙，翠河长桥。
　　晨辉、落日、碧水蓝天。
　　几天来的记忆，都在金在中一笔一画间闪现；行草小字娟秀洒逸，不知是不是作画人的心声。
　　可金在中，你的心，又究竟在哪里？

　　放了画笔的金在中醒过神来时，郑允浩已经不在他身边。
　　——是否某一天醒来，郑允浩就会真的消失不见？
　　金在中不敢想。
　　刚刚画好乱扔的几幅画这时却被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小几中央，每一张按照顺序放好，未干的一张单独拿了放在别处，剩下的四五张用空杯轻轻压好。
　　——是他做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在中望着桌上刚刚画好的一幅细雨长河图，淡淡地从小几上取下另几幅涂鸦。
　　画不及照片现实，但画的意境却远不是照片所能比拟的。
　　在中淡淡地看着几幅信手而成的画——像是发泄一般，几天来胸中的躁动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宁静。
　　也许，另有淡淡的失落也说不定，他却不知道这股失去般的忧伤从何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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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镇之春，他们一起走过，踏着青葱的春草，沐着蒙蒙的三月雨。
　　一步一景，一眼一画，每一幅都是他们的记忆。
　　金在中和郑允浩两个人共同的记忆，逃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