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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4.
      徐家老爷很生气,他生气的后果就是又摔了一只官窑的青花瓷茶碗,还顺带把自己那个不成器的混账儿子关进了柴房反省,要不是自己那老妻拦着,声泪俱下的叫人于心不忍,保不齐又是一顿家法伺候,外加跪祠堂,抄写一百遍家规。
      徐老爷站在柴房门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的儿子,仿若杀父仇人一般,“孽畜!老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末了,又声色俱厉地吩咐下人:“都不许给这孽畜送吃食!饿死了才好!”
      然后关门,落锁,拂袖而去。
      再观徐家老爷的那个孽畜儿子,面朝墙壁躺在干草堆上,一动也不动,实则面目狰狞地在心里咒骂着那个告黑状,告到了他老爹那里的石少爷。
      不就是花前月下,颠鸾倒凤了那么几回嘛!男人在床榻上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虽说滋味不错,模样也颇惹人怜惜,可这性子确实不敢让人恭维。
      翻了个身,盘起腿坐好,又开始暗骂自己有眼无珠,怎么招惹了这么一个糟心货!害的他被老爷子关柴房,要不是他娘亲拦着,少不得一顿好打。
      这徐家孽畜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风流,二皮脸,且爱画春宫图的纨绔,徐梦余。
      这纨绔近日一改往日的秉性,他不去勾栏瓦肆了,反而迷上了良家妇男,每天带着一干仆从到处转悠,不是在私塾门口张望,就是在别人家门口溜达。
      也是这纨绔运气好,溜达了没几天就碰见了石家的少爷,石悟缘。这石家的小少爷生有一副好皮囊,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惹人怜爱,初见时的性格也是温温润润,听话的不行,让往东,就绝不会往西去。
      徐梦余有一张好嘴,没几天就哄得石悟缘对他死心塌地,两个人也是缠缠绵绵,好得恨不能生作连体人。
      可惜,徐梦余不是个长久的,石悟缘却是个较真的。
      徐梦余上手了石家少爷后,两个人倒是你侬我侬了一段日子,可这混蛋又盯上了戏班里刚开始登台的小青衣,每天各种捧各种献殷勤,这事不知怎么就让石家少爷给知道了,这下可了不得了。
      石家少爷一听徐梦余又迷上了别人,心里那个恼啊!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去,父母娇惯出来的那股子泼辣劲头就出来了,收也收不住,带着自己的仆从找到戏班去,把那小青衣打得鼻青脸肿,好不凄惨,末了还气势汹汹地找徐梦余讨说法,什么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的。
      徐梦余本来就烦那些纠缠不休的,又见石悟缘把小青衣打成了个猪头样子,心里就更恼了,对他自然就没好脸色,说话也带了几分讥讽刻薄。
      石悟缘不会看脸色,在徐梦余那里受了气,脑子一热,就告到了徐老爷那里,这算是把两个人的关系彻底抖了出来,徐梦余被关到了柴房反省,这石家少爷回家也是有的受,他爹可比徐老爷爱面子。
      徐梦余懊恼的呆坐了半晌,发现自己无事可做后,从柴房的角落里扒拉出了笔墨纸砚,还有一罐清水,把袖子挽了挽,铺开纸,研好墨,准备画春宫。
      惹的祸多了,被关柴房的次数也多了,徐梦余无聊至极就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说起来,他画的那手好春宫,其实都是被关进柴房,太无聊了才练出来的。
      这次他画的是石悟缘,徐梦余心里恨的要死了,他要把这厮画出来,拿到大街上去卖!
      徐家老爷白日里太生气,又掷了一只官窑的青花瓷茶碗,好好的一套茶具,被他摔了好几只,他心疼的不行,吃过晚饭就抱着剩下的那几只茶碗哀叹去了。徐夫人苏氏,此时得了空闲,去厨房嘱咐厨子做了几样自己儿子爱吃的,偷偷摸摸的给自己儿子送了去。
      徐梦余正借着月光埋头画春宫,丝毫不觉腹中饥饿,见他母亲来了,忙把那一叠春宫藏起来。
      “娘,你给孩儿送吃食来了?”此时闻到饭菜的香味,他这才觉得饥饿。
      苏氏小心地查看左右,确定无人,便松了一口气,嗔怪道:“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什么人你都去招惹,今天可把你爹气得不轻!下回可别这么乱来了!”
      看看这个当娘的,儿子闯了祸,不仅不生气,还特别袒护。也是,苏氏就这一个儿子,恨不得拿命宠,素日里都是有求必应,惹了祸也都是她在后面帮着擦屁股,就按她这般惯着,徐梦余会变成个纨绔,一点也不稀奇。
      “不去管他,我爹净是盐吃多了,咸得他!”徐梦余不在意地摆摆手,隔着门板,腆着脸哀求道:“孩儿快饿死了……”
      “莫急莫急……”
      门窗都上了锁,饭菜没法递进去,好在苏氏也不是第一次偷摸给儿子送饭了,她夹起饭菜穿过门上的镂空,一口一口的喂给儿子。
      母子两个就这样,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颇为艰难的吃完了这顿晚饭,只是没法喝汤,徐梦余觉得挺不美的,太干了。
      临走前,苏氏又给儿子塞了几个馒头,白天太显眼,她没法给儿子送饭,只能让他委屈点。
      且不说徐梦余被他爹关进柴房没了自由,范叔郢自那次莫名其妙的发春之后,突然变得比生病的时候还要老实,不仅不胡混闯祸了,竟还破天荒的去私塾听课了,叫他爹娘,大哥,还有二哥稀罕的不行,都说是见了鬼了。
      刚开始的那几天,范叔郢每天按时按点去私塾听课,把池端鹤吓得不轻,以为他是闲得发慌了,借着听课的之名,来私塾行捣乱之实,小心翼翼的观察几天,发现这小子竟老老实实的什么也没干,心下十分稀奇,故而就由着他去了。
      自那次之后,范叔郢心里十分惶恐,虽不知是何缘由,只是不敢再清闲下去,便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免得再胡思乱想。
      他这种情况,跟野兽到了春天是一个道理,说白了,那就是发春了,发春也就罢了,可对象竟然还是他二哥。这可是□□,无论搁在哪朝哪代,那俱是乱了礼教纲常的,你说他能不惶恐吗?
      近些日子,范叔郢见着他二哥都恨不得自己是透明的,能躲则躲,虽说在私塾也能遇见,还好范仲秀并不在教室里和他们一起读书,池端鹤都是私下给范仲秀授课的。
      范翁觉得小儿子近来的行为十分奇怪,怎么就突然开窍了,知道读书了呢?范翁不觉得欣慰,反而十分担心,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事出必有因!
      倒也开诚布公的问了几次,可这小子咬紧了牙,怎么也不肯说,范翁也没办法,让范大娘去问。
      女人总是想法多,问了几次也是无用功后,范大娘脑洞大开,竟连被妖怪迷了心智这种荒谬的想法都出来了。
      范翁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他家小儿子,还是惹祸混蛋让人觉得可爱,认真读书不适合他。
      由此可以看出,范翁教育孩子的方法,十分的有问题。他家的三个孩子,前两个多少还提了点要求,对于小儿子,完全就是放养了,任你怎么混蛋,怎么惹祸,我不管你,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活吧。
      他这想法,在当世,真的挺不合时宜的,就没见过这么不望子成龙的爹!一定不是亲的!!
      范翁今日起了个大早,今天是逢大集的日子,他要把鸡笼,竹筐,竹篓,板凳之类的,用竹子或藤条编的农家的平常用具拉到镇上集市去卖,每次也能卖个几十到几百个大钱不等,且不需要成本,竹子和藤条山上有很多,只是赚些手工费罢了。
      范翁起来后,把小儿子也叫醒了,他想的是叫小儿子出去散散心,小儿子这段时间太反常,他看得心惊肉跳不止。
      范叔郢倒是什么也没说,十分乖巧的就答应去了,就是这样才有问题呢!要是放在平日,他不给自己求点好处,绝不会答应去受累。
      范伯彦正好要去镇上的百草堂,三个人一起就出门了。
      临出发前,范大娘偷偷给了小儿子几个大钱,叫他去集市买点好吃的,她也是担心的不行!
      一路上,范叔郢都是闷闷的样子,老实的跟在他爹和他大哥身后,连话也不多说一句。
      范翁和大儿子刻意说着引人发笑的事,只见范叔郢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像是没听见一样。范翁心里忐忑了,他是读书人,怪力乱神,子所不语,可他还是想到了不干净的地方,前几天还让范大娘别瞎想呢,结果他也忍不住了,除了这个,范翁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小儿子这么反常?
      到了镇上,范伯彦问他要不要去百草堂耍,范叔郢摇头,帮着范翁把板车推到有树荫的地方,把东西摆放好,坐在旁边,托着腮,开始发呆。
      集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隐约还能听到茶馆曲娘腕子上系的铃铛声,任这么多声音多嘈杂,却是丝毫影响不到范叔郢,他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声不响,跟座石像没两样。
      范翁看着小儿子,真是越想越寒,夏天一阵阵的热风,吹得他身上直冒冷汗,没办法,只能没话找话。
      “三儿啊……你在池先生那里学了啥啊?”
      范叔郢眨眨眼,“《秋山集》。”
      “《秋山集》是谁写的?”
      “爹!你连《秋山集》是谁写的都不知道?”范叔郢震惊!
      范翁气闷,他一个读书人,怎么会不知道《秋山集》的作者?这不是为了跟儿子搭上话吗?“爹当然知道,爹这是在考你呢。”
      “哦。《秋山集》乃是南秦的名人,宋录虞所作。”范叔郢老实回答。
      范翁叹气,又问道:“池先生昨日教了什么?”
      “昨日……昨日教的是《秋山集》中的第十八篇,池先生还弹了一曲《青玉案》。”说到这,范叔郢好似羞愧般低下了头,过了会儿又道:“那鸟肯定不通音律,弹得难听死了!”
      池端鹤的琴艺确实不高,仅仅是认识谱子,不会弹错音罢了,要叫他出去表演,那就真真是献丑了。
      范翁面色复杂,想必也是感同身受。
      夏季的日头总是分外恼人,树上夏蝉一声声叫着,热风吹得人汗流浃背。范叔郢受不住,跑到巷子口,吹了一会儿穿堂风,又去茶摊买了两碗凉茶,自己喝了一碗,又给他爹端去一碗。
      给茶摊老板送茶碗时,碰见了糕点铺的老板娘。这女子生的貌美,身穿湖绿色的襦裙,外罩一件同色的衫子,绣着牡丹花纹的束腰裹出腰型,挤出两块□□,领口还露着一道深深的□□。她戴着一支梅花样式的银簪子,发髻挽的比较随意,额角垂下一缕头发,一颦一笑都十分有风情。
      她见着范叔郢便拿着帕子遮住嘴,不停地笑,“哎呀呀,范小郎吖,许久不见了。姐姐铺子里又上了新口味的糕点,怎么都不见你去尝尝呢?”
      范叔郢最爱她家铺子里的各色糕点,样子十分精致,味道也好,甜而不腻,酥而不碎。他自不会跟老板娘说自己最近那什么了,便睁着眼说瞎话,“小弟最近埋头苦读,实在没有时间。”
      那女子笑得更欢,“莫不是范小郎也想考秀才?”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停了停,悄声问道:“你家二哥哥可有看得上的女子?姐姐我有个妹妹,模样性格俱是不错的,小郎不若帮姐姐问问你家二哥哥?姐姐改日请你吃桂花糕。”
      她说话的声音俏生生的,带着难藏的笑意,很是感染人。
      范叔郢跟她混的熟了,素日里也常插科打诨,便道:“我二哥是个书呆子,每日抱着书本过日子,你且看看我,小爷也是一表人才,不若把你那妹妹引给我相看相看?”
      老板娘失笑,扬起手轻轻拍在他后脑勺上,“你个浑小子!毛都还没长齐呢,竟开始做起娶媳妇儿的白日梦了!”
      范叔郢跳着跑开,一边跑,还回头喊道:“你小看人!不与你说了!”
      晚上临睡前,范叔郢别扭地去问他二哥,有没有喜欢的女子,顺便把白日遇见糕点铺的老板娘,和老板娘的意思简单说了一下。范仲秀愣,又羞又气,可又不能跟弟弟说什么,只道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先立业,后成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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