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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19.
      两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徐梦余,沿着长街慢慢走着,这会儿人们都在河边放河灯,街上的人便少了一大半,比刚才百鬼游街的时候好了许多。
      这俩人有毛病,一路俱是往灯火昏暗的地方走,兮回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人越来越少了,秋宝和吕杨离的也有些距离,他轻咳一声,便轻轻开口说道:“阿郢,秋节结束,袁大人祭祖完毕,孤便也要走了。”
      范叔郢一愣,似是没想到兮回竟会跟自己说这种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兮回大着胆子握住范叔郢的手,继续说道:“孤上次说的,让你做孤的书童,这话并不是开玩笑的,孤是真的很想把你带在身边。”
      范叔郢有些羞涩,“可是……我什么也不会啊,不能做你的书童吧?”
      兮回心里一喜,觉得这事有门儿,“能的!你不必会什么,孤觉得你这样便是最好的,孤就喜欢这样的阿郢。”
      “你骗人!我什么也不会,肯定没法做你的书童。”
      “孤说可以就可以,你忘了吗?孤是皇子啊,孤说让谁做孤的书童,没人敢反对的,你不信孤吗?”
      范叔郢停下来,面对着兮回,轻轻摇了摇头,“四公子,我看着很傻吗?你肯定不是想让我给你做书童,而且我也不想给你做书童,你别骗我了。”
      兮回被范叔郢说的一愣,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一闪而过,却又怎么也抓不住,他便作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来,“阿郢,你……”
      范叔郢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兮回握住的手,意有所指地甩了甩,可却什么话也没说,停了一会儿,他说道:“我倒是挺想去建宁京的,但我爹必然是不会同意的,他绝不允许我离开明月里,离开安溪镇,和建宁京的一些人扯上关系,我爹从小就这样告诫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我不能去做你的书童。对不住,四公子。”
      “这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我爹就是这样告诉我的,还说要不然的话,会,死,人,的!”
      范叔郢一字一顿的说,脸上的表情很郑重,很认真,兮回顿时一惊,晚风一吹,身上凉凉的,他竟然觉得此时的范叔郢有些可怕,那个天真烂漫的农家少年,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太不正常了。
      他们停在了一条巷子口,旁边一家铺子门口的灯笼摇晃着,灯光也是明明晃晃的,周围没什么人,秋宝和吕杨见他俩停下了,便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守着。
      “你看吧……”范叔郢叹了一口气,他挣了挣,想要把手从兮回手里抽出来,只是兮回握的太紧了,他挣不开,“四公子,你松手啊!”
      兮回并不松手,“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阿郢?”
      范叔郢看着兮回,忍了又忍,脸上表情都奇怪的扭曲了,终于是忍不住了,“噗哈哈哈哈哈哈!!!!!”
      完了,玩笑开过头了,吓着这位傻皇子了,范叔郢笑得不能自制,眼泪快要出来了,让他一直捉弄自己,终于报仇了!
      “四公子,我不是哈哈哈……故意捉弄你的,噗……你看今天秋节,是不是特别适合鬼怪故事哈哈哈哈……”
      兮回明白了,当即转身就走。他满心满意的喜欢着这个家伙,想要把他带在身边,可他却编出这样的瞎话来骗自己?兮回要是不恼,他就白姓谢了!
      范叔郢愣了愣,立刻追上去,“哎,四公子,你生气了哈哈哈哈哈,别生气啊,我跟你开玩笑的啊,你不是也经常和我开玩笑的吗?怎么我就不能跟你开玩笑了呢?你怎么这般小气……”
      秋宝看着他家主子怒气冲冲地回来,还没迎上去呢,就听见兮回喊道:“秋宝,回府!”
      “哎,小的这就去叫马车来。”嘴里应着,心里却在犯嘀咕,怎么回事啊?刚才还笑眯眯的,怎么现在气成这个样子了?范小爷到底跟爷说了什么啊?
      一直到坐上马车,秋宝还茫然着,范叔郢一直哈哈哈哈的笑着,他家主子却是一句话都不说,秋宝打帘子请示道:“爷,咱这就回去了?”
      “回去!”
      范叔郢抓住兮回的手腕晃了晃,“别别别!我大哥二哥还没回来呢,再等等!四公子,再等等!”
      秋宝又请示:“爷……”
      兮回点了点头,似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秋宝退出去,跟吕杨嘀咕:“看来范小爷把爷气的不轻,爷连话都不想说了。”
      吕杨只是朝马车里看了一眼,给了秋宝一个眼色,示意他别多说话,然后一动不动的装木头去了。
      秋宝无趣,便在外面啪啪啪的拍蚊子。
      范叔郢将买来的吃食拆开了几包,一边吃着,一边偷偷看着兮回的脸色,看了半晌,终于败下阵来,揪着兮回的衣袖,放低姿态扮可怜,“四公子,四皇子,四殿下!草民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草民这一次吧,别气了成不成?你跟我说句话吧。草民真的不能给你做书童,我爹不会答应的,再说你不是有秋宝了吗?还要那么多书童作甚?抖排场?也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炫耀的啊……”
      兮回实在忍不住范叔郢的喋喋不休了,又想起第一日到这里时,被这家伙捶了一拳,当时也是被这家伙吵的头皮发麻。抬手捂住他的嘴,恶狠狠的威胁,“闭嘴!再说话把你扔到河里去。”
      范叔郢看着兮回,眨巴下眼睛,点了点头,等兮回放开他,他又忍不住添了一句,“扔河里也无碍,你忘了?我会凫水。”
      范叔郢把手里的花生糖分给兮回几块,兮回咬了一口,问道:“你方才跟孤说的那些话,是跟谁学的?”
      “茶肆的说书人啊,他们不是最喜欢编故事骗人的嘛。”范叔郢放下花生糖,心里确实是有些过意不去,“四公子,总归这事是我不对,不该编瞎话骗你,我原本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的,可,谁知道你竟当真了呢……”
      兮回笑笑,方才他确实心惊了惊,可转而想的却是如何护范叔郢周全,他没想着去追究范叔郢是为何会有这样惊人的身世,他确认自己是喜欢范叔郢这个人的,这个喜欢便是喜欢他的所有,不管是他的过去,还是日后,无论是优点,还是毛病。所以他想护着这个天真烂漫的少年,不教他受一丁点儿的伤害,让他能继续天真烂漫,开心的笑下去。
      兮回轻轻叹息道:“编瞎话不是好的,你莫要跟那些三教九流的学,日后别这样了。”
      范叔郢点点头,“你不生气了?”
      兮回失笑,“孤气什么?气你方才说瞎话骗孤?你不是道歉了吗?”
      “那,那还有书童的事呢?”
      “孤不着急,孤有时间,孤等得了。”
      “你还真想让我给你做书童不成?我跟你说,我不做的,打死都不做!”
      兮回瞪眼,“为何不做?”
      范叔郢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我为何要做?”
      兮回被问住了,这话不错,他为何要给自己做书童?总不能因为自己想,就叫他做不喜欢做的事。
      “你若是不想做,那就不做吧,孤不会勉强你的。”兮回想了想,问道:“你二哥若是考上举人,明年春就该到建宁京参加会试了,到时你……来不来?”
      “我也不知我爹允不允我出远门,可能会叫大哥陪着二哥同去,要是我去了,保不准我爹会更担心呢。”
      兮回抬手摸摸范叔郢的头发,“孤希望明年春能在建宁看到你,到时孤带你去坊市看杂耍,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你别摸我的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范叔郢别扭的挪了挪,他最不喜欢别人拿他当小孩子对待了,总是被小看。
      “呵呵,孤比你年纪大,你怎么不是小孩子?”
      “哼!我就知道你小看人,不跟你说了!”
      兮回低着头,发出低低一声轻笑,车顶棚上挂着一盏红色细纱的灯笼,映的车里很通透明亮,灯光映在兮回的脸上,像暖玉一般,一双美目眨巴,眨巴,两把小扇子似的睫毛忽上忽下。范叔郢看着兮回的脸发痴,心思一动,有了妄念,即便这样和兮回一起什么也不做的对坐到老,想必也是一件美妙事儿。
      范叔郢眨眨眼,兮回那张漂亮的脸孔便近在眼前了,嗯,近看也是十分好看……
      “……!娘啊!!”脑子里闪过那天晚上在书房里被这人亲了的事,范叔郢有点被吓到了,顿时就后退,一下子撞上车壁,范叔郢捂住后脑勺欲哭无泪,“你能别吓我吗?今天秋节,容易碰见鬼。”
      秋宝偷偷将帘子掀出一条缝,看看了,复又放下,继续拍蚊子。
      兮回往前挪挪,把范叔郢圈怀里,抬手给他揉后脑勺,低眼看着他,“孤也不是有意的,是你走神儿了。”
      范叔郢被兮回揉着后脑勺,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眼睛发直地盯着兮回背后的车壁,一动也不敢动了,兮回身上的香味散发出来,熏的他面红耳赤,两人贴的有些近,范叔郢觉得身上有些热,似乎四公子身上更热,范叔郢又痴傻了一会儿。
      “……那个,你真的要走了?”
      “嗯。”
      “什么时候走?”
      “等袁大人安排好族里的事,再过个三五天的吧?”
      范叔郢从兮回怀里离开,又往身后退退,“你就不能不走吗?”
      “呵呵,孤是奉旨出来的,在外停留不归京复旨,是要被问罪的。”
      范叔郢瞪眼,“这么严重?!那你还会来吗?”
      兮回有些为难,“有圣旨孤才能出京,没有圣旨就不成,否则这也是要被问罪的。”
      “嘿!怎么这么麻烦呢?”
      兮回不说话了,低头把散乱的吃食收拾包好,又停了一会儿才笑着开口:“孤也不喜欢,可人啊,不都是到了什么地方就得按着什么地方的规矩来吗?”
      他停了停,又笑了:“嗨,孤跟你说这些作甚,都是孤的烦恼,与你没干系。”
      范叔郢恍惚了一会儿,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叹息了下,道:“人生如戏,原是有来由的。”
      兮回乐了,“哎?有何原由啊?你且说说。”
      “那戏文里演的不正是百态人生吗?这还不是人生如戏?”
      “呵呵,姑且算你有理吧,日后莫要再混了,要多读书,孤觉得十分奇怪,你大哥,二哥都很上进,你父亲怎么就由着你胡来了呢?”
      范叔郢撇撇嘴:“我最不爱读书了,我想习武,可惜没师傅教我。而且我爹也说了,我这辈子开开心心的就好了,我大哥二哥会护着我的。”
      “你要是想习武,孤也是能教你的。”兮回得意了,他师傅可是大都督,还是武举魁首,那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作为武举魁首的徒弟,他又能差到哪里去?就算不能再教出一个自己这样的,跟一般人耍耍也很是威风的。
      范叔郢怀疑地打量着兮回,就他这弱鸡仔儿的模样,也不知道上回被捶哭的是谁,睁着眼睛说瞎话!
      马车外的秋宝笑着说:“范大爷,范二爷,您们回来了。”
      “就你?别蒙骗我了,我才不信呢!”说罢他就掀帘子出去了,“大哥,二哥,你们怎么这样慢?我都等好久了。”
      他就知道这家伙不会相信,好多人都不相信他会武功呢!兮回没所谓地笑笑,捏了一块糙米糕放进嘴里嚼,他往日吃的都是精米细面,像这类粗糙的民间吃食,味道虽然不如他府里的,尝个新鲜却还是不错的。嗯,找个时间在那家伙面前露一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范仲秀考完了乡试,心里轻松不少,笑容也多了,此时小兄弟来问,他偷眼看了看范伯彦,捂着嘴笑了笑才开口:“你没跟我们一路,因此你不知道,咱大哥的桃花开了,好娇美的一朵呢。”
      “哇!咱们是不是要有嫂子了?”范叔郢拍手,很高兴的样子。
      范伯彦瞪了二弟一眼,意思是让他别乱说,然后转头跟范叔郢说道:“你跟四公子去哪里耍了?都没看到你们,大哥还特意给你买了糕点。”
      “我们就在河边放河灯,我看到你和二哥了,可惜你们没看到我,不是,糕点回家再吃,咱们回家再说。”范叔郢舌头打结,一秃噜说完又去缠范仲秀,“二哥二哥!你快说说,大哥的桃花是怎么回事?”
      范仲秀拍拍他的脑袋,“别急,天晚了,咱先家去,路上我再跟你细细说。”
      此时已经入夜,坊市里的人越来越少,大多都归家了,吕杨挥出马鞭,拉一拉缰绳,虚空甩出一个响鞭,马车慢慢动了起来,在坑洼的路面上晃晃悠悠。
      范叔郢把吃食摆好,也招呼着兮回一起,全不顾他大哥的瞪眼,一副要边吃边听的样子:“好了二哥,你快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范仲秀笑了笑,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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