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君》武陵溪

4、短暂的美梦

　　4）
　　酸楚在眼内涌动，刺激着透明的液体缓缓淌下脸颊。我捂着嘴，满腔狂烈的喜悦化成无声的哽咽在喉头支吾。是在做梦么？这真是现实么？我简直无法相信寻寻觅觅、朝思暮想的人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面前。那瞬间，仿佛连呼吸也为之停顿了。

　　“夙夜？”不确定的，我再次试探的喊出令我刻骨铭心的名字。“夙夜……真是你么？”

　　他看着我，插着点滴胶管的手缓慢抬起，在空气中向我伸来。“……泠，倾……泠……”

　　“是、是我。”哽咽令我几乎无法顺利的说话，我颤抖的手紧紧抓住他的，即使那手冰冷的可怕。“夙夜！夙夜！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这一次，我再也不要和你分离了，哪怕是死亡的到来也绝不和你分离！

　　“别……走……”他的意识好象又开始昏沉起来，极力想要睁大的眸子始终敌不过受伤身体所引起的困乏，慢慢的，盖住了他满是眷恋的眼神。“别……走……倾泠……”

　　“我不走！”我将他无力挂下的手按在面颊上，轻轻的抚摩着。“放心吧，夙夜。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了。”前世的记忆太痛苦，那些被迫分离的景象时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凌迟着我，一次又一次，仿佛刀割一般的痛。锥心的感觉再不想重温！望着他陷入沉睡的容颜，我暗自发誓：绝不！绝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身边，那样的痛，一次就已撕心裂肺。

　　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空寂的病房里显得特别清晰与响亮，我站在窗边，手上的手机连续而坚持的响着。接，还是不接？思想在激烈斗争着。

　　长而熟悉的数字来自灵秀的手机，她一定是为了夙夜，不，萧恩才打来的。

　　如果在三个小时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接起电话，然后告诉她萧恩的情况。可是现在……我回头望望病床上的男人，他还在昏睡着，没有清醒的迹象。

　　现在，我知道了一切，怎么还能象以前一样——看着灵秀亲密的依偎在他身边，他是我的爱人啊！深深镌刻进生命的爱人！

　　铃声依然持续着，我从没见过灵秀这么坚持一件事情，难道对于萧恩，她真的动了真情？

　　盯着不停闪亮的手机屏幕，我知道，事情总需要一个解决的办法。

　　对不起，灵秀。也许你会受伤，可是，我无法放开他的手。

　　“喂，灵秀————”

　　“青铯，为什么你现在才接电话？是不是——”电话那头她的声音突兀的停顿下来，，一阵剧烈的抽气声后才小心翼翼，带着惊恐彷徨的语气接道。“萧恩、萧恩出事了？是不是……他是不是……”

　　“不是！他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只是……”

　　我迟疑的语气令才松过一口气的灵秀又是一阵提心吊胆。“只是什么？青铯你快告诉我！”

　　真的要告诉她么？我可以预知，当灵秀知道事实之后会是怎样的无法置信，也许她会认为这只不过是我横刀夺爱的一种荒谬说辞因而与我绝交，甚至永远都痛恨着我。可是，一份延续了两世的爱情，便是天塌下来也无法叫我放手！

　　“……青铯，青铯？！”

　　“灵秀，我希望你可以冷静的听我把话讲完。”我极力将语气放到最柔和，即使受伤，我也希望能将受伤的过程变得缓和一些。“在萧恩的身上发生了一点事情，可能，可能等他醒来过来的时候会和车祸前有所不同。”

　　那头短暂的沉默后，是灵秀轻而又轻的声音。“你的意思是……萧恩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对么？”

　　我无声。

　　“………………”又过去半晌。“青铯。”

　　“什么？”

　　“不管萧恩他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象以前一样爱他。”等等，我惊讶的发现灵秀她似乎误解了我刚才的话。

　　“灵秀——”

　　“我现在马上赶过来。”匆匆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握着电话，我缓步走到床边。他显然睡的不是十分安稳，两道修长浓密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打结似的纠结着。我伸出手，食指轻轻在那紧蹙的地方捻揉。

　　他的睫毛颤抖，嘴里喃喃有词。“…………”

　　是什么？你想说什么呢？夙夜。我凑近去，极力想听清楚他的念叨。

　　不！

　　我震惊的跳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不！

　　这不是真的！

　　他的眼睛睁开了，茫然的环视病房一周后停留在我身上。我仍处于震惊中，干涩的喉头说不出半个字。

　　“……青…………”

　　那双眼，陌生的可怕。不祥的预感一阵又一阵的袭击着我，几乎让我承受不住。夙夜，你喊的，是青还是倾？

　　“……青……铯……，灵……秀呢？”他四处寻找着，那双眼里，没有我的存在。

　　我扶着一旁沙发的椅背，两条腿不住颤抖着。“萧、萧恩？”

　　“青铯，灵秀呢？她怎么样了？”仿佛想起了车祸前的一幕，他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我要去看她，她在哪里？”

　　不！我捂住嘴，拼尽全力将已经到了嘴边的呜咽打落回去。“她没事，现在正赶过来。”

　　“真的？”他充满希冀的眼神再一次凶狠的袭击了我的心脏。好痛！好痛啊，夙夜！

　　“是。”避开他，我按下床边的护士铃。不多时，一连串的脚步声便从外面的走廊传来。

　　医生，护士，满眼的白大褂充斥了整个病房，我躲在窗边，离他们远远的。

　　他明明是夙夜，明明是我的夙夜啊！

　　逐渐的泪眼模糊中，我看见灵秀从病房外冲进他的怀里，看见他们恍如隔世重逢般的紧紧抱在一起，看见他的脸上露出放心的欣慰神情。那瞬间，我的心，彻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