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君》武陵溪

3、命运的安排

　　3）
　　一个人的生活是很寂寞的，特别当她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寂寞会加倍充满她的生活。

　　那天早上象过去每一个清晨的普通，我从我的床上醒来，发过一会儿呆，然后穿衣准备上班。直到电话铃响起的那一分钟前，我都和以往一样，并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将颠覆我今后的整个生活。也许，这就是冥冥中老天的主宰，一切的一切，都早在我来到这世界的那一秒钟——注定。

　　“青铯！你能……立刻赶到……”话筒那边所传来的声音好象很慌乱，其间更是夹杂着一些医院才有的混乱嘈杂声，我皱起眉，追问。“灵秀？”

　　“是的，是我。”老天，她的声音听起来就象马上要哭出来似的。我开始着急，“别哭！你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们出了车祸。”天啊！我震惊的捂着自己的嘴，瞬时大脑只呈现一片空白。

　　或许她从话筒里听见了我的抽气声，“不，我没什么事情。是萧恩！他————呜呜呜”提到萧恩，她突然崩溃了，只在话筒那头不停的哭。

　　我手忙脚乱的将最后一件外套拎在手上，肩膀夹着电话的出了门。好不容易在上班高峰时间打到一部的士，匆匆赶去电话里灵秀说的破碎的医院地址。

　　短短的一段车程，我不仅需要找出一个好理由来向公司解释我为什么要在繁忙的周末早上请假，更得隔着无形的电话线去安慰现在在医院里的那个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而当我到达目的地掏钱出来付车费的时候还差一点将一张一百元的面额当成十元错交给司机。天杀的，这一连串突发事件把我搞的晕头转向，终于在医院大堂右边那个不起眼的角落见到灵秀时，我着实松了一口气。

　　“灵秀？”我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声，因为她看起来已经显得很恍惚，我怕她有事。庆幸的是，她一听见我的叫声，立即朝我扑了过来。

　　“哇！青铯你终于来了！我……我……”她身上穿的应该是一件白色毛衣，虽然现在已经被血渍染成一片班驳的暗红。缩在我怀里，她颤抖地象只小耗子一样。

　　“好吧，现在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并扶她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看的出来，从事情发生到刚才，她真的被吓坏了。

　　从她断断续续且显得杂乱无章的叙述中我总结出了一个大致轮廓：事情应该是发生在凌晨五点左右，按灵秀的说法，当时他们都喝了酒，虽然不多，但加上后来两人间调情所引起的高温，足已构成任何事情的发生。然而这并不是造成车祸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当他们经过城东那条刚修建完毕的大路正想转入右前方的单行道时，却撞上了从视野死角闯出来的一辆摩托车。摩托车的车速很快，他们的车速也不慢，在事发突然的情况下，双方撞个正着。那辆摩托车的主人与萧恩都被撞成重伤，而灵秀则因为在最后关头被萧恩推出了车，所以只造成了一些表皮上的伤口，看着很惊心，但其实一点都不严重。

　　我屈指算算时间，从凌晨车祸的发生到我接到电话，足足过去了两个小时，我必须知道在这段时间里灵秀有没有做出一些不应该，或者这么说吧，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在这么敏感的时间里做出一些会对她不利的事情，我承认，我有极端护短的毛病。灵秀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一个，好象亲人的朋友。

　　“那么这段时间里，你就一直在这里哭么？”我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装着不经意的问着。

　　“我看到他满身是血的倒在那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直到警察把我们送进医院，我才想起给你打电话。”

　　“你除了给我打过电话之外，还给谁打了电话么？”问这个是因为如果她曾给萧恩的父母去过电话的话，他们一定会在有意无意间将造成爱子受伤的车祸怪罪到没伤到什么的灵秀身上，而这，将不是我所愿意见到的。

　　“没有，我给你打完电话后就一直待在这，哪都没去过。”她摇头，这答案让我稍稍松了口气。

　　“灵秀你听着，现在你好好坐在这里，我去问一下萧恩的情况，马上回来。”看到她迟疑的点头我仍不放心，再三确定她不会四处乱跑才迈步向急救室那边走去。

　　连着问了好几个护士，我才从其中一个口中得知萧恩的去向：他正在三号急诊室里做手术。我走到三号急诊室的门口，抬头看了一眼门顶亮红着刺眼的信号灯，略略站了一会边离开了。

　　“他还在做手术。”灵秀的脸惨白惨白的，我不忍心让她继续留在这里。“这样吧，我先带你回家休息，然后再回来医院替你看着萧恩，有什么情况我会马上通知你。”

　　她无声的点点头，在我的搀扶下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我再度回到这家医院，手术还在进行。白衣白裙的护士不断从急诊室的门内进出，偶尔，我能从门的缝隙间看到一点里面的情况。

　　血红与雪白成了那个房间里仅有的两种颜色，诡异而奇特的融合在一起。

　　萧恩伤的很重！

　　这不需要医生或护士来告诉我，事实上他们也没这个时间来理我。我只那么看着，就已经很清楚的知道，那个男人——也许会死。

　　看着门上的灯，我突然想起第一见到萧恩的情景，那个时候，我还差点将他当成了那个人。那么相象的容貌，现在却处在生死边缘。我没有发现自己露出了担心的神情。

　　“给你。”一瓶矿泉水被一只修长的手递到我眼下，随之响起的，是一道温温润润的声音，男人的声音。

　　“谢谢。”我接过水并道谢，尽管我并不认识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儒雅的男人。

　　他看着我，挑高了眉。

　　我被他的眼神看的不自然起来，亦隐然有些恼怒。“有事么？”

　　他笑起来，在我身边坐下，歪着头看我。

　　“现在我可以确定。”他仿佛宣布一件重大事件似的，“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应该记得他么？我们认识？

　　可能是我脸上的疑惑太明显，他的笑变得有点苦。“我是高风啊，在朗教授的课堂上经常帮你占位置的那个家伙。”

　　原来是他。

　　我这才恍然大悟，重新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几年不见，他改变不小啊。难怪刚才怎么都没认出来。

　　“谢了。”我举举上的矿泉水，再次道谢。

　　“你接过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认出我来了呢，谁知道……唉。”

　　我正想说点什么，头顶的灯灭了，几个护士推着滑车从里面出来，然后，医生也跟着出来了。

　　“医生，刚刚那个病人……”

　　拉下的白色口罩下是一张写满疲累的中年男人的脸。他看了我几眼，才说：“命是保住了，但也要看能不能在接下去的十二个小时里醒过来。能醒的话就会没事，万一醒不过来，这一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植物人么？我看着渐渐消失在走道尽头的滑车，心中莫名的担忧起来。

　　“别太担心了，你男朋友不会有事的。”高风以为我和萧恩是男女朋友关系，重重在我肩膀上拍了几下。“去看看他吧，会对他有所帮助的。”

　　出于不知名的缘由，我竟真的去到了萧恩的病房。

　　站在床边，我俯首看他。他的脸色很苍白，连一点血色都看不见，完全无法和第一见面时的神采飞扬相提并论。

　　我坐下来，指尖轻轻碰触着他的。很冷，很冷。

　　“为什么你不是——”那个名字被我含在嘴里没有说出。闭上眼，我微微苦笑。傻呀，如果眼前的人真是他才要伤脑筋了吧？他是灵秀的情人，是自己最好朋友的情人啊。

　　我长长舒出口气，探手在口袋里摸着电话，打算通知灵秀。

　　“………………”我摸电话的动作一滞，不敢置信的抬眼望向床上那人。

　　他刚才，说了什么？！

　　萧恩静静的躺在那里，和一分钟前没什么区别的样子。这让我不禁怀疑方才隐约听见的只是幻觉。

　　“…………倾……”我大震，这一次，我可以确定绝对不是幻觉，我真的听见他这么喊了！

　　屏着气息，我慢慢靠近他，轻声。“你说什么……”

　　魅长的眼微微一阵颤动，而后睁开。那黑色的眼眸虽然还迷茫，却已有了熟悉的感觉。“倾……泠……”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吐着，轻声却清晰，我大大震动了。

　　是他！竟然真的是他！我的爱人，我的…………夙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