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失声》温禾

34、第33章 风雨摇（5）

　　他目光坚定，明显已做好决定。梁柏自知劝不住他，只能在另外想办法了。缓了缓刚刚激动的情绪，梁柏重新坐下来，倚着沙发的靠背。他想了想，和顾彧说：“我不管青家和容家的事情，我们只说说何氏。”
　　何氏早年是靠丝绸原料批发生意发家，发展数年，分别在五大城市建立了生产基地。近几年也开了自己的加工厂，在研究创新技术，势头很猛。但由于技术人才上的问题，大部分的订单还是会选择外发生产。

　　华洋与何氏虽表面是竞争的关系，但私下里是互惠互利，相互扶持的。这次何氏与姜氏的合作，如果不是事情两家沟通过，随晋升又怎么会只损失了两个稳定的客户，就轻易从顾彧的手中抢走这么大的一个单。
　　可如今何氏的做法明显是违背了当初与他们的合作，如果目前放任，后续让何景波拿到姜氏那两条印花生产线，倒是有些难办了。

　　顾彧深知梁柏心里担心什么，他先前让梁柏不必着急并不是没有道理。姜氏丝绸的那两条国内最先进的印花生产线不是谁都能轻易拿下的。何氏自从由何景波接手后，虽然发展势头很猛，但何景波这个人过于急功近利，很容易偏向见利而忽视了企业本身，后期能不能维持这种势头并不好说。
　　不过防着何氏还是需要的。

　　“何氏在姜氏丝绸安插的人如果姜氏的人查不出来，你让人适当提点下姜易承。”
　　“我知道了。”
　　“何景波的那个手下派人盯着吧，他们近来和江州的冯家走的比较近。”
　　“江州市的冯家？”梁柏一时并未记起。

　　“养父要和养子断绝关系。”
　　经顾彧提醒，梁柏很快想起了几年前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冯家父子爱上一个女人的事件。现在想来，梁柏仍是不值一哂：“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女人了吗？求什么？”
　　冯达死后，冯楚朗不仅丢了冯氏继承人的资格，就连冯达的葬礼都在冯家的人阻拦下未能参加。
　　不过那个女人倒是被冯达保护得很好，任媒体怎么挖掘都没有挖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顾彧不置可否的笑笑，难得问起他的私生活：“听说你最近在和秦家的女儿闹冷战。”
　　“女人都是麻烦事。”提起秦雅意，梁柏难得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问顾彧：“是不是秦雅意又到处说我和她吵架了？”
　　梁家和秦家是世交，他们这样家庭长大的儿女最后都逃不过联姻的命运。如今他和秦雅意两个人正在接触中。

　　“昨晚和弦歌见面，听他提了两句。”
　　“他们兄妹俩倒是一个性子，家丑都知道外扬。”梁柏啪嗒一声，点燃了打火机。
　　他是不分场合的都要抽烟，顾彧伸手抽走他手指间夹着的香烟，顺便不留情面地告诉他：“你和他们还不是一家人。”

　　梁柏默了声，不想再聊下去。而下一秒他却听见顾彧对自己说：“如果喜欢就好好对人家，要是真不喜欢也不必勉强。虽说秦家在政商两界都颇有建树，但到底是新贵，你该如何还是如何，我会找时间替你去一趟秦家。”
　　顾彧是知道他的，一向在乎的是感情中的你情我愿。可梁柏却摇头不赞同：“你替我去，秦家虽然会看在顾家的面子上答应，但到底折了面子，免不了会狮子大开口。”

　　“如果他们愿意，我会将那两块地皮送给秦家。其他的我敢送，他们也未必敢要。”
　　一桩亲事换两块好地皮，这笔账秦家怎么算也不亏。
　　“你倒是大手笔。”
　　顾彧倒是未觉得什么，人生数载，他只想一起长大的兄弟能过得舒心自由。
　　“你先去开会吧，几个主管还在办公室等着你。”

　　梁柏站起身，顺势拿走先前被顾彧抽去而随意放在一旁的香烟。他怕顾彧又要拿办公室禁烟说事，快速叼进嘴里朝外走去。
　　顾彧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等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上后，他的目光重新投入到手边的文件里。

　　医院里，赵芳荃实在担心随安，她从走廊间的座椅上起身对姜瑜说：“我去找找安安。”
　　雨势未减，姜瑜心里也是担心。他随着妻子一齐起身刚要说我和你一起，走廊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他同妻子转身望去，只见容与正一脸担忧的朝他们这边跑来。

　　“阿与他怎么过来了？”赵芳荃是知道容与每天下午都要进行康复训练，他的病情虽在好转，但到底还未痊愈。
　　“应该是得到了消息，心里担心。”姜瑜看向自己的妻子。
　　“那也不能胡闹啊。”就这么匆匆出院，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等容与过来，站在他们面前，赵芳荃看着他那明显被雨水打湿的外衣，心里不免一阵气恼。

　　而此时的容与顾及不上其它，刚刚在车上他已经知道了姜氏发生的事情，随父脑血栓突发昏迷到现在还未醒来，他同随安的舅舅舅妈打过招呼，便焦急地开口问随安在哪里？
　　只要一想到刚刚从电话里传过来的那一声一声哭泣，他的心就无法平静。
　　姜瑜拍了拍妻子的手，示意她不要关心则乱。然后看向容与和他说：“安安说想一个人静静，我们正打算去找她。你找到她后就先带她回去吧。”
　　容与点点头，便转身快步而去。他如今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找到随安。

　　随安此时还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她用发抖的双手一直捂着眼睛。她哭的没有声音了，只有眼泪扑簌扑簌地顺着掌心外流下来，落在被雨水淋湿的衣服上。
　　容与推开楼梯道的安全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随安。
　　她如同一只孤独又弱小的刺猬般将自己紧紧地缩成一团，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容与看着她的背影，心口抑制不住的泛酸。他走过去，在随安身边的台阶上坐下来，伸手将她轻轻揽住：“小鹿儿，不要害怕。容与舅舅就在你的身边。”

　　他的声音太温柔，随安缓缓地移开双手，睁开眼睛朝身边人望去。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容与懂得她心里的痛苦，却没有办法替她解除。他抱紧了她，一遍一遍说着安慰她的话。
　　眼泪在眼眶中不停打着转，最终还是被随安强忍着没让它再掉下来。

　　她慢慢地伸手抱住面前的男人：“对不起，总是让你担心。”
　　“说什么傻话。”容与摸了摸她的头，和她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
　　他如今身体已经明显好转，可以不用随安在照顾着他了。他能够陪在她的身边。

　　“刚刚顾着找你，还没有去看望伯父。安安不要害怕，陪我再去看看你爸爸好吗？”
　　“嗯嗯。”随安点点头，从容与怀里抬起头问他：“你来的时候看见我舅舅舅妈了吗？”
　　“看见了，他们还等在病房外面。”
　　想到舅舅和舅妈这会儿心里肯定很担心自己，随安拉着容与从台阶上起身：“我们快回去吧。”

　　见到容与带着随安回到病房外，赵芳荃心疼地牵住随安的手，将她带到一旁说话。
　　容与则在一旁听姜瑜说起随父目前的病情情况。叶医生同他们分析了很久，话里话外都是不能确定随晋升会不会醒来。虽然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是他这是二次病发，很多病例表明，也会有终生昏迷的可能。

　　“舅舅，安安知道了吗？”他同随安一样称呼姜瑜夫妻俩。
　　姜瑜摇了摇头，朝随安她们那边看去：“我们打算先瞒着她。”
　　但是瞒也瞒不了多久，只怕安安后面知道会更受打击。
　　容与想了想给自己的老师和之前神经内科的同事分别打了通电话去咨询。他是外科医生，在这方面并没有经验。

　　电话很快接通，容与对着电话说起英文。
　　他已有大半年的时间未和自己的老师通过电话，老师只当他还在国外参与救援。这会儿听到容与说起自己已经回国，说什么也让容与一定要抽时间来英国看看他。
　　容与答应后便与自己的老师聊起正事。
　　他们说起一些专业的医学术语，姜瑜听得不太明白。但是看着容与现下能够从容自在地和自己的老师交谈着，他心里感到一阵宽慰。
　　他想，如果随父此时醒过来，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开心。

　　容与一共打了三通电话，电话挂上后他和姜瑜两人又去了一趟主任医师的办公室。他是医生，很多事情沟通起来，叶医生同他说得会更仔细些。
　　脑血栓的患者出现二次复发的原因是很多的。
　　而随晋升这次因为姜氏突然出事，他情绪控制不住，由于本身体质虚弱，血压自然便会下降。这就会使得血液流动速度缓慢，血液中的固体成分沉积在血管，血管壁形成血栓，诱发了脑血栓的二次复发。
　　在随晋升送到医院时，医院的医生们便采取干预措施，给予了静脉溶栓的治疗。之后的治疗方案都是统一的。抗动脉硬化，改善侧枝循环。加强护理和积极的床边康复治疗。

　　离开主任办公室，容与接到了之前医院里另一位脑神经内科医生打过来的电话。他最近就在参与脑血栓的治疗，尽管脑血栓的症状目前在医学界属于疑难杂症，但一些治疗的方案和研究心得他愿意分享。
　　通完电话，容与通过医院ICU探视系统看到了随父目前的现状。随安站在他的身边问他：“爸爸会醒来吗？”
　　他低头牵住她的手：“相信我，会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