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失声》温禾

33、第32章 风雨摇（4）

　　随安到医院时，随父还未醒来。距离随父被送进医院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病房里不停有医生和护士进出。
　　紧张和恐惧感瞬间占据了随安整个脑海。
　　她站在病房外，大脑一片空白。
　　连续有声音在随安的身边响起：“麻烦让一让，让一让。”然后奔走在医院的长廊上。

　　姜易承和几位董事在一旁说着话，听到这边的声音偏头去看，随安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正呆呆地站在病房外。看着随安不知所措站在那的样子，姜易承的鼻头猛地一酸，眼眶中有温热的液体在打转。他闭了闭眼移开目光朝几位董事看去，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乔总，秦总，付总我失陪一下。”

　　“那是……随安。”他们几人在姜易承转身离去时，也发现了病房外站着的随安。
　　乔总论起来和姜家也沾了亲，随安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会儿见到她这样，眼眶也渐渐湿润。
　　随晋升这一倒，如果醒不过来，不仅他们姜氏丝绸失去了主心骨，这早年丧母的孩子连爸爸也没有了。

　　“乔总，如今我们……”
　　“等一等吧。”无论等来的是什么，总会有一个结果。

　　姜易承走过去，忙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随安的身上，将随安带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来。
　　“安安，你怎么这样过来了？”再着急怎么连把伞也不撑呢？姜易承到底舍不得说出责备的话，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替随安擦了擦脸颊上的水珠，轻声问她：“安安，你冷不冷？”
　　随安却依旧对外界的事物没有任何反应，听不到姜易承的声音。

　　“安安？”
　　“安安？”
　　“安安……”
　　姜易承见她无任何反应，不由感到心急和害怕，他不停摇晃着随安的肩膀叫着她的名字：“安安安安，你别吓哥哥好不好。”
　　“哥哥，到底出什么事了？”直到眼泪夺眶而出，随安才骤然回过神来。她连忙抓住姜易承的手臂着急着问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安安，公司出了大麻烦。”姜易承呼了口气，和随安说：“这次公司损失惨重，不仅仅要面临华洋的打压，公司里也出现了内鬼。所以董事长才会……一时怒急攻心昏倒。”

　　姜易承想到何氏发过来的那份投诉函，指明贵司完工的第一批丝绸在进行现场抽查中有多项没有达到检验的标准，不由来的握紧手中湿漉漉的手帕，狠狠地砸向身下的座椅。为了能够顺利拿下何氏今年的合作，他们已经作出了最大的让步。何氏现在却只肯给他们两天的解决的时间。
　　更可恶的是从何氏发来投诉函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有关姜氏丝绸品质标准不达标的消息不胫而走，公司的很多其它客户现在都闹着要和他们解除合作。
　　无疑是雪上加霜！

　　随安听完，心更慌了。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随父依旧没有醒过来。
　　“哥哥，为什么爸爸会昏倒这么长时间？爸爸他的身体不是没问题吗？每年的体检报告我都有看的，是你寄给我的呀。”她的喉咙发紧，身体也在颤抖着：“哥哥，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安安。”不止随安的喉咙发紧，姜易承同样地声音在发抖：“对不起，我们骗了你。董事长他……两年前被查出来患有脑血栓……”
　　“你说爸爸他……不对不对……”随安始终摇头，不愿意相信姜易承对她说的话：“你骗人，爸爸他身体一直都很健康的。骗人……你骗人。”
　　“安安，对不起，对不起……”

　　“安安，阿承！”
　　得到消息的姜瑜和赵芳荃从画廊里匆匆赶过来，一看见随安哭的不能自抑，赵芳荃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下来。
　　姜易承沉默着起身将随安身边的位置让给了自己的母亲，他站到姜瑜的身边。姜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爸爸，我……”他张了张口想说公司发生的事情，可是却哽咽住了。
　　“阿承，坚强点。你姑父他一定会挺过来的。”
　　姜易承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安安，别害怕，舅妈在这里。”赵芳荃将随安抱在怀中，不停地说：“没事的，没事的，你爸爸不会有事的。”
　　“舅妈，哥哥说爸爸有脑血栓，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她已经没有了妈妈，没有老师，难道爸爸也要失去吗？
　　听到随安的话，赵芳荃和姜瑜的心里止不住的心疼。姜瑜摘下眼镜，伸手偷偷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朝坏的方向去想，都在心里默默替随晋升祈求着好的结果。
　　“安安别怕，别怕，你爸爸他会醒过来的，一定会醒过来的。”

　　等待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在所有人都开始焦灼时，忽然病房门被打开了，有医生向他们走过来，说明了随晋升目前的情况，已脱离危险期，但还未清醒过来。
　　“医生，我能进去看看我爸爸吗？”随安抬手抹了抹眼泪看着医生，恳切地问。
　　病房已经变成重症监护，医生看了眼随安点了点头，给了她半个小时的时间，然后让她先随护士去拿消毒隔离服穿上再进去。

　　得到随晋升已经脱离危险期的通知后，公司的几位董事和姜易承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司开会。
　　姜瑜和赵芳荃夫妻俩则跟着叶医生去了主任办公室。病房外一时间静悄悄的。

　　随安走进去时，一眼就看到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管子，躺在病床上的随父。她心里泛起一阵阵酸痛，却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随安走过去，蹲在病床边，轻声说：“爸爸，我来了。”
　　回答她的只有病房检测仪器的声音。
　　“爸爸，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随安左手不自觉地搭在右手手腕处，不停拨动着那一串沉香佛珠。
　　这是她心慌失措时会做的小动作，如果随晋升这会儿醒过来，一定会笑着和她说：“安安你又慌神了。”
　　可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任凭随安怎么呼唤，随父始终没有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看到随安从病房里走出来，姜瑜和赵芳荃立即迎了上去。可是还未等他们开口，随安便朝他们说道：“舅舅，舅妈。我想一个人走走。”
　　孩子这会心里正难受着，赵芳荃并不放心她一个人。何况她又全身都被雨水淋湿透了，如果不赶快回去洗澡换身干净衣服，一定会生病的。刚刚他们已经商量过了要带随安回姜家住几天。
　　但是姜瑜这会儿却握了握妻子的手，对着随安点了点头：“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你怎么能让安安一个人……”
　　“芳荃，就让安安自己静一静吧。”姜瑜低头看着妻子，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心里担心安安，但我们要给她一些缓解的时间。 ”

　　随安没有坐电梯，而是打开楼梯通道的门走进楼梯间里。这里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她站了会儿才走下楼梯，只是刚下了一层楼，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不同于其他人来电时的铃声，提醒着她这是容与打过来的电话。
　　随安接通电话，听到容与问她送云蝉进站了吗？她右手抓着楼梯间冰冷的扶手上，低声嗯了一声。
　　“雨下得大，你来医院时，慢点开车。”
　　“对不起，我今天……不过来了。”随安努力压抑着声音里的哭腔，她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心慌如何能控制得住，听着容与着急地问她发生什么了，随安的眼泪越流越凶。
　　“容与，我好害怕。”随安的情绪再一次失控，抱膝坐在楼梯的台阶上痛哭。刚刚她在病房里忍得太过痛苦。

　　随着这一次何氏的动作，随晋升又脑血栓突发送进医院。很多表面平静的东西都被打破了。
　　梁柏从外地出差回来刚到公司里就得知了这件事情。他让在他办公室里等候开会的几个主管稍等，自己则匆匆朝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梁总，您回来了。”总经理秘书周陆上午刚收到梁柏回来的消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到公司了。
　　“周陆，顾总在吗？”
　　“在的。”
　　梁柏朝周陆略微点头，也不等他带领，迈开步子便朝里间的办公室走了去。

　　听到办公室门被推开的声音，顾彧从文件中抬头看到来人是梁柏，眼神淡淡地朝跟着进来的周陆看去。
　　周陆是顾彧在海外时给自己招的秘书，跟在他身边已经整整四年。现下自然懂得顾彧的意思，他恭敬地退了出去，将办公室的门给轻轻关上，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位置上继续处理着手头上由顾彧签发的文件。

　　“何氏是怎么回事？”梁柏朝顾彧问道：“如今他们不按计划行事，突然给姜氏找了这么大的麻烦，难道是想……”他停顿了下，看向沉默中的顾彧。
　　见他已经猜到何氏的打算，顾彧低眉笑笑和梁柏说：“你急什么？”然后话锋一转问起这次梁柏在双城的项目。
　　双城这两年来正在大力开发，拉拢各地的企业。梁柏这次本该在双城待上半个月，如今不过十天就提前回来了。如果情况没变的话，就是已经和那边的领导们谈妥当了。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
　　两个人谈完公司的事情，梁柏又转回最初的话题上。
　　“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先前都再猜我们会不会收购姜氏，这次姜氏出现了这么大的危机，大家理由应当的都会猜到我们的头上来。还有随安啊，这次肯定是要误会你了。”
　　顾彧却摇了摇头对梁柏说：“这里面本就有我的手笔在。”
　　“可是随晋升呢？”梁柏问他：“随晋升这次脑血栓突发，随安一定很难过吧。”
　　他们都知道随晋升对随安的重要性，所以根本不会主动去利用随晋升的病大做文章。

　　顾彧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胸前，沉默了会才说道：“青家和容家那边让他们开始行动吧。”
　　“你疯了吗？”梁柏激动地站起身，看着顾彧问：“你难道忘了四年前发生的事情吗？虽然何氏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可青家和容家那边我们可以缓一缓的。”
　　“我已经没有耐心了。”顾彧抬头看了他一眼，告诉他：“姜易承救不了姜氏，容与也护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