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黎明已喧嚣（□□）》听木社

5、补给

　　没能打下德国人的飞机，反而损失了一门高射机枪，打了败仗的姑娘们一个个哭丧着脸。以基里亚诺娃为首，大多数姑娘们此时都是一张被硝烟熏脏的大黑脸，加上她们的表情，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灰头土脸的姑娘们集合起来，等待着瓦斯科夫的指示。明明是一个很严肃的场面，但看到眼前的大黑脸们一个都没有少，我却有笑出来的冲动。

　　瓦斯科夫进入了指挥所，也就是玛丽娅家，打电话向少校汇报情况。而基里亚诺娃则指挥女兵们收集高射机枪残骸，看有没有可以回收利用的零件。

　　瓦斯科夫愁眉苦脸地从指挥所走出来，我猜他是不是又被少校骂了，其实不用猜，是肯定被骂了。

　　“准尉同志，少校他怎么说？”女兵们很关心少校的话，主要是想打听新的高射机枪什么时候到。

　　“还能怎么说？少校他大骂了一通，说他老人家下午过来!”瓦斯科夫果然被脾气暴躁的少校训斥了，所以他对女兵们的口气也比平时要重。

　　“少校他会顺便过来看你，你准备一下。”瓦斯科夫的这句话是对我说的，看来顶头上司要来考察考察我，不过我早就准备了好几套说辞，想必问题不大。

　　几个小时后，少校坐着卡车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下了车就直扑瓦斯科夫而去。虽然我离少校他们尚有一段距离，但我也能清楚地听到少校愤怒的责骂。

　　“哼！要不是这次没有人员伤亡，我一定撤了你的职！”

　　瓦斯科夫如同霜打的茄子，唯唯诺诺。

　　少校指了指卡车车厢，对着基里亚诺娃说：“这是最新式的高射机枪，补充给你们了，你们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好你们的武器。”

　　“是！少校同志！”

　　随同的男兵帮忙把高射机枪卸下来，女兵们纷纷叽叽喳喳地围上去观赏新武器，男兵们则在一旁献殷勤搭讪。

　　“真漂亮啊！”

　　“还是崭新的！”

　　“我在报纸上看过，这个可厉害啦！”

　　少校对着瓦斯科夫挥挥手，“去把那位中国来的女同志请来。”

　　听到这句话，没等瓦斯科夫叫我，我自己就从一边走了出来。

　　“少校同志，您好。”我怯怯地打了个招呼。

　　少校同志对女人的态度比对瓦斯科夫温和多了，看到他和颜悦色，我扑扑直跳的心也安稳了许多。

　　我以为他会仔细审查我，没想到他只简单问了我几个生活方面的问题，例如住的习不习惯，吃穿用度紧不紧张什么的。

　　“报告少校同志，这里一切都好，就是，就是……”

　　“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困难就汇报，我看看我能不能解决。”

　　“我只有一套合体的衣服，也没有……”

　　我一口气说了一堆生活用品，说完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好像太贪心了。

　　没想到少校大手一挥，笑道：“这个嘛，小问题，下次瓦斯科夫来领补给的时候，我给他开张条子。”

　　“谢谢！谢谢您，少校同志！”

　　瓦斯科夫见少校的脾气已经发作完毕，走了过来行了个军礼，谨慎地说道：“报告少校同志！请您去指挥所喝口茶吧，玛丽娅已经煮好了。”

　　“不了，有一个乌兹别克的骑兵师要通过枢纽站，我得赶回去调度。”

　　瓦斯科夫把少校送上车，少校把头探出来道：“瓦斯科夫，这次空袭没有女兵受伤，你做的还不错！你要记住，女兵是我们军队的宝贝，也是未来孩子们的母亲，你要多关心她们，像个男人那样，保护她们！”

　　“是！保证完成任务！”瓦斯科夫对少校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送走了难缠的上司，也得到了新的武器，瓦斯科夫总算不再是一张苦瓜脸。

　　而女兵那边呢？之前打了败仗的失落已是一扫而光，女兵们兴奋地围着新高射机枪，嚷嚷着等德国鬼子的飞机下次再来，一定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171会让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这次德国鬼子出动四架飞机，多少有些报复的意味。在上一次的空袭中，丽达打下了一架他们的飞机，在小小的171会让站折了飞机，德国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这次空袭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村民的财产损失不少，特别是波琳娜家，被两枚炸弹直接命中，炸了个底朝天。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男人没了！房子也没了！这叫我一个寡妇可怎么活啊？”

　　村民和女兵们纷纷上去安慰，表示会帮波琳娜修一个更漂亮的新房子，而玛丽娅和她丈夫瘸腿军人安德烈，也主动提出让这段时间让波琳娜住他们家。

　　波琳娜比我想象的坚强许多，在傍晚时分，笑容又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我虽然对波琳娜勾引瓦斯科夫的行为有些不齿，但我也很佩服她的坚强，男人在战争中牺牲，现在房子也被炸毁了，但她依然保持着乐观。

　　为了体现军民鱼水一家亲，女兵在瓦斯科夫的带领下，展开了轰轰烈烈的重建运动。我虽然是个弱女子，力气有限，但还是忙上忙下表现很积极，毕竟各人都有各人的职责，只有我是一个尴尬的编外人员。

　　除了帮波琳娜盖房子之外，村里最受关注的事就是瓦斯科夫，玛丽娅和安德烈之间的男女关系了。女兵们一直在八卦着瓦斯科夫有没有和玛丽娅睡觉，而里莎总是和她们吵架……

　　这些事我并不关心，我只关注总在夜里悄悄去看儿子的丽达什么时候会遇到德军，届时我一定要设法阻止瓦斯科夫带女兵们去送死。

　　没两天便又好消息传来，有一百多新征的女兵会路过枢纽站，届时负责调配女兵的同志也会过来，我就可以趁机谈谈入伍的事。少校让瓦斯科夫到时候带上我去枢纽站，顺便领取女兵们的给养。

　　到了那天，瓦斯科夫带着我坐顺路的火车出发，我们去的早，当我们抵达枢纽站的时候，征兵的同志还没有到。

　　少校见到瓦斯科夫，先是把他痛骂了一顿，让他注意男女关系问题，不要在这方面犯错，自然是指玛丽娅的事情。

　　瓦斯科夫本来就为此事发愁，这样一来他的脸更耷拉了。

　　在骂完之后，少校让我们先去领给养，一看少校开的条子，瓦斯科夫笑了。

　　我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瓦斯科夫笑。

　　向来抠门的少校出乎意料的大方，除了给我的一整套女性生活用品外，瓦斯科夫凭着条子，领了整整二十块肥皂！还有新的军靴，尼龙袜，皮带……

　　当然吃的东西也少不了，罐头奶酪黄油和熏干肉，各种美味领了满满一口袋。

　　见我们领了这么多东西，其他部队来领给养的人眼睛都直了，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刺向我们。在艰难的战争岁月，这些东西是非常宝贵的。

　　“抗议！我抗议！少校同志！”一个穿灰军装胖乎乎的少尉向少校敬了一个礼，然后他大声地吼道：“我知道女兵是有优待的，但是这也太不公平了！瓦斯科夫只有二十个人！而我有四十个人，却只领了六块肥皂！”

　　同样是下级军官，这胖少尉就敢冲着少校发火，不像瓦斯科夫那样，见到少校就像耗子碰见猫。

　　“注意你的态度！少尉同志！”少校点了一根烟，不慌不忙地说：“以后瓦斯科夫的部队，都会有双倍的给养。”

　　“凭什么？”

　　“对啊！”

　　听到少校的话，不满的人更多了。

　　我也不禁为少校着急，给我们开小灶就算了，别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啊！

　　“这是方面军司令员亲自给我打的电话，有谁不服气的，去找司令员报告！”少校的这句话，顿时控制住了场面。

　　深吸一口烟，少校不紧不慢地说：“我们的苏联英雄，近卫第四师的师长，苏斯洛夫上校此时在前线浴血奋战，连续收复了三座城市！”少校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方面军司令员给他打电话，问他需不需要什么奖赏时，他只说了让我们照顾好一个女兵。”

　　说到这里我就明白了，原来是热妮娅的情人，苏斯洛夫上校为我们争来的特殊待遇，我们都是沾了热妮娅的光。

　　虽然苏斯洛夫因为和热妮娅的婚外恋，而未能晋升少将，但作为身经百战的主力师师长，上级对他还是很器重的。明着自然不能允许苏斯洛夫和热妮娅在一起，但私下还是可以开开后门的。

　　热妮娅和时下炙手可热的苏联英雄苏斯洛夫之间的恋情早已是军中佳话，在场的指挥员们大都或多或少听说过。

　　既然少校都这样说了，刚才的质疑声自然也是消失不见，胖乎乎的少尉敬了一个礼便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