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黎明已喧嚣（□□）》听木社

3、生活

　　“真漂亮，谢谢您妈妈的衣服，您有一个好妈妈。”我没有客气，因为我的确很冷，在说完恭维话后，我接过衣服急不可耐地换上。

　　虽然嘉尔卡的白衬衫有些旧了，但却是实打实的厚长袖衫，比我自己的那件半长袖T恤保暖太多了。而且说实话我来到这里几天，看着周围人的穿着，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衣服格格不入，原本时髦的现代衣服也觉得难看极了。

　　见事情已无可挽回，嘉尔卡撇了撇嘴退到了一边。

　　我想了一下，把自己的T恤递到了嘉尔卡的手中。这T恤很脏，而且破了好几个地方，但毕竟是现代纺织技术的产物，面料比上个世纪苏联工厂的衣服好太多了。最起码摸起来很舒服，不像嘉尔卡的衬衫那样粗糙，只是保暖性差了一点。

　　果然，嘉尔卡反复抚摸着手中的衣服，絮絮地说：“我妈妈也有这样的衣服……”

　　“拿去吧，就当做是交换，您可以用来改成围巾或者裙子什么的。”虽然我不会改衣裳，但我相信面前这些心灵手巧的二十世纪姑娘们会。

　　果然，嘉尔卡拿到我的衣服后很高兴，对我露出了一个带着稚气的笑容，跑了出去。

　　“对不起，志愿者同志，早上我……”这是里莎的声音，也就是那名将我俘虏的战士布里奇金娜。

　　她似乎为了早上把我当做敌人俘虏一事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在向我表示歉意。但说起来我应该感谢她呢，她把我带过来，起码让我有了一个容身之地。

　　女兵们集合出操，而我由于还没有入伍，算是半个客人，所以暂时不用一起训练。

　　我站在队伍的不远处，视线在女兵队伍里寻找着，想要找到一个金发高挑的美人儿，她是我唯一还记得名字的女兵，那个敢爱敢恨颇具魅力的热妮娅。

　　我忘记了许多情节，但我一直记得热妮娅是怎样牺牲的：为了掩护战友，呼喊着吸引德军的注意力，最后被乱枪打死在林中。

　　可是俄罗斯的女兵们金发碧眼的不在少数，而我觉得她们大多很高挑，实在认不出谁比较像。

　　看着姑娘们都已经开始武装环村跑步，无所事事的我有些尴尬，我这样好像有点格格不入，还是得尽快入伍才行。

　　当天晚上，住在瓦斯科夫对面的寡妇波琳娜来了，她提议为我这个新来的中国同志开一个招待舞会，准尉同意了。而我也趁此机会和女兵以及村民们拉拉关系，套套近乎。

　　嘉尔卡没有把我的衣服改成围巾或者裙子什么的，她舍不得这么好的料子。

　　我也见到了传说中的热妮娅，她之前被关了禁闭，所以早上我没看到她。

　　热妮娅比我想象中更漂亮，不仅有着天使般的面庞，在她改过的军装下面，更是标准的超模身材。波浪形的金发一直披到了肩膀之下，漂亮的像是精美的工艺品，女兵中最时髦大方的就属她了。

　　热妮娅也对我衣服的料子赞不绝口，原来白天的时候她就帮嘉尔卡把衣服改了改，当成品展示出来后，嘉尔卡抱住热妮娅狠狠地亲了好几口。

　　热妮娅不愧为师长的女儿，上校的情人，真正的大小姐，居然能把这件破旧的衣服改的如此漂亮得体。要是她活在现代，一定可以成为一个顶级的服装设计师，说不定还可以办个时尚杂志什么的。

　　舞会中最耀眼的女人是热情漂亮的热妮娅，穿着时髦衣服的嘉尔卡，以及我这个新来的中国女孩。

　　在女兵们的怂恿下，在场唯一的年轻男人瓦斯科夫邀请我共舞。

　　瓦斯科夫的舞技实在辱没了俄罗斯人能歌善舞的名声，很差，甚至比我这个初学者还差，但他是村里唯一的健全男人了，谁会嫌弃他呢？

　　我对171会让站的事情很感兴趣，一直问个不停，而瓦斯科夫也耐着性子为我一一解答，除了少部分不方便透露的事。

　　一曲结束，波琳娜立即把瓦斯科夫从我的手中抢过去。

　　“战争一开始波琳娜的丈夫就牺牲了，现在她可是对我们的准尉大叔垂涎三尺哩！”嘉尔卡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我的身边，“我觉得波琳娜还是蛮漂亮的，说不定准尉大叔早就和她睡过觉了，只是在我们面前假装正经而已。你瞧！波琳娜都快挂到准尉身上了。”

　　“你说的不对！准尉同志不是那样的人！”里莎·布里奇金娜气呼呼地盯着嘉尔卡，她看了一眼正和波琳娜跳舞的瓦斯科夫，低着头嘟囔了几句。

　　战争时期，物资匮乏，这临时组织的欢迎舞会实际上也没多少好吃的，只有几个罐头以及牛奶面包而已。今天白天时我由于很饿，吃什么都觉得香，但现在则觉得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我撕了一小块大列巴蘸着蜂蜜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还没吃完，准尉同志就过来了。

　　“我说梅同志！你吃东西也太斯文了，怪不得你这样瘦，跟嘉尔卡似的！你应该多吃点！瞧瞧人家里莎！身子多结实！看着就让人高兴！”

　　我心里不禁汗颜，我苗条一点还不好么？我可不想等以后变成一个俄罗斯大妈，这个瓦斯科夫真是的！由于知道瓦斯科夫是个好人，我大着胆子故作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多少有点撒娇的意味。

　　我感到有人在看我们这边，转过头去，看到嘉尔卡正在和里莎说悄悄话，里莎用埋怨的目光看了我和瓦斯科夫一眼，低着头离开了。

　　舞会自然少不了节目助兴，一位叫索妮娅的黑发女兵为我们朗读了一首普希金的诗，而热妮娅也抱出了心爱的吉他，唱了一首俄罗斯民歌。

　　热妮娅真的很漂亮，她抱着吉他弹唱的样子，颇有女神范儿，外加她优美的嗓音，让现场的人们都陷入其中。

　　“梅！你给我们唱首歌吧！中国的歌儿！”

　　我从沉醉中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被赶鸭子上架了，不过好歹我是个导游，唱几首歌还是不在话下的。

　　为了贴近她们的口味，我选了一首偏苏联风格的歌曲，当然是用中文唱的，我曾经用俄语唱过歌，简直是在杀人。

　　“真好听，可惜我听不懂歌词。”

　　“唱的是贝加尔湖吧？我只听懂了这一句，那儿是我的家。”里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她在贝加尔湖畔的原始森林长大，自然会对贝加尔这个发音比较敏感。

　　舞会总体来说是比较成功的，用姑娘们的话说，除了没男人，哪儿都好。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伙子们都打仗去了，这村子就剩下些老弱妇孺。

　　消防棚里的木板床比我想象的要舒服一点，我稍微折腾了几下也就进入了梦乡，但半夜里我却被吵醒了。

　　与我这个闲人不同，女兵们白天要辛苦训练，此时自然是睡得非常香。而无所事事精力充沛的我则是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毕竟这是个陌生的时代陌生的地方，我很难真的安下心。

　　借着从窗户闯进来的星光，我看到了一名穿着军装的女兵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消防棚，她要去哪儿？我不知道，但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于是倒头继续睡。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名女兵回来了，我再次被她吵醒，看看窗户，看来已经是凌晨了。

　　我想她就是书中那位偷偷去看儿子的女兵吧，昨天在介绍大家认识的时候，我记得她的名字好像是丽达·奥夏宁娜。

　　171会让站的生活是平静的，虽然这里架了高射机枪，还驻扎着两个班的兵力，但我连德国飞机的影子都没瞧见。战争似乎离这个小村很遥远，甚至让我怀疑自己真的是遭到了德军空袭才跑到171会让站的吗？我真的遭遇了战争吗？

　　在我的申请之下，中士基里亚诺娃同意我跟队训练，我每天会跟女兵一起跑步训练。我虽然没有苏联的军靴，但我有一双耐克的登山鞋，这让我的脚不会打水泡。

　　当然，我仅仅是被允许跟队训练而已，像站岗执勤这些任务，她们还是不放心交给我的。

　　一周的时间过去了，我却没能如期前往少校那里，负责女兵的同志遭遇空袭牺牲了，所以我的入伍需要延后。无所谓，虽然我希望入伍来合群，但我对目前的状态也还算满意，不急于一时。

　　嘉尔卡十分眼馋我的牛仔裤，向我借穿了好几次，她说她妈妈也有一条这样的裤子。

　　这让我对她的话产生了怀疑，悄悄打听之后，我了解到嘉尔卡是一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今年才十六或者十七岁。也就是说，她口口声声说的妈妈，实际上根本不存在。

　　真是个小可怜！

　　但这耐用的牛仔裤我只有一条，所以不能把它送给嘉尔卡，等我入了伍发了军装，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作为一个女人，在这个年代穿紧身牛仔裤是相当大胆的行为，我这种前扁后平的烧火棍还好，要是热妮娅这种身材凹凸有致的美女来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