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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岂曰无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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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毒可解,但与之混合溶在血液里的奇毒却不易解。即便能解,但是代价也不小。
最好结果不过是内力尽废,最坏……体质渐弱,活不过二十年。可若是不解除毒素,也只有十年,而且…用一次内力,便折五年寿命。
若是以前,秦写月无牵无挂,拼死也要保住武艺修为,以图早日报仇雪恨;然后游山玩水,悬壶济世,到了时候,就在漫漫旅途中静静死去。
毕竟那时的他一心觉得:自己早已是无归的孤魂,依凭死去的躯壳续命。无意中替代了别人的儿子,亏欠了别人的性命,一直愧受着偷来的爱重,沉溺在从未有过的温情里。那么他就是秦景乐!
已经承续了因果,又怎能忘记人子孝义,逃脱报仇的重责
至于自己?当依赖贪恋的亲缘消散,生又何欢,死亦何惧?
来是偶然,去是必然,尽其当然,顺其自然。
秦写月那时候活着,全凭心意,是想要看看苍天安排给他什么命运。那时的他,随性活着,却不强求‘活着’。
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为花满楼而活,他要认真地活着,和花满楼执手白头,相偕到老。又怎么会甘心接受这些结局呢?
他无论如何也会好好活下去,看看自己能否挣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不是说,命运,只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吗?
那他又为何会没有别的选择呢?
所谓天道,顺则成人逆则成仙 ,这般结果,也没有怎么不同。
怀着这般心念,秦写月说出自己的现状时是毫无阴霾的。
“楼中最善医毒之术的谢清遥几日来为我遍查典籍手札,得师父点拨,最后探索出一种最为妥帖的方法来。以大内珍藏的冰心草护住心脉,再植入涅槃蛊。不过旬日,毒血食尽,新血再生,涅槃蛊死,便可毒解。不过冰心草与涅槃蛊会在体内相互制衡,内力极易失控,故而须得废除内力,封住气海,才能保住经脉。”
花满楼听到这里,脸色渐渐有欣喜转为担忧,面上一片凝重。
秦写月最怕花满楼为他伤心忧虑了,他希望花满楼永远快乐洒脱。
他伸手抚平花满楼眉间的褶皱,轻声解释道:“阿楼,不必如此担心。又不是气海被废,武功还可以再练,修为也可以回来的。再说我的功法颇为与众不同,近几个月我已经参悟到了新的境界,想来若是可行,便可破而后立,甚至再上一层楼!……你向来心思细腻敏锐,又从来诸多思虑,极为劳心伤神,长久如此,于身体可不大好。我医术不差,自然会处理好自己的伤,你也莫要忧心太过了!”
花满楼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不赞同地道:“我们既然决定在一起了,自然是并肩携手,风雨同舟,祸福同享,苦难同担。…如今…不能为你分担苦痛已令我心中不安,你再这样说倒让我觉得疏离恼恨了,可太见外了。”
秦写月噗嗤一笑,莫名觉得二人有些傻气,都是在说傻话。可是恋人之间不都这样吗?关心则乱,反而显得啰啰嗦嗦,失了豁达通透。
“是我不对,不过你也别恼。我会好好的,失了内力对一个大夫而言算不了什么。我还要治好你的眼睛的,没了平常心可不行。”
花满楼被他这一打岔也褪去了凝重,不由地勾起笑容。
“你这般洒脱我也不好纠结太过,只望你能治好毒伤,恢复往日康健。”
“好了,已经午时了。我们先用膳,然后再为你施针,你的眼睛须得三日一次针灸,膏药我已经命人熬制了,还要推拿活血,十五会一些按摩手法,我会教他替你推拿活血。待会可有的忙了。”
秦写月早就准备好了如何为花满楼治疗,自然不会耽搁忘记。二人移步去用膳,秦写月却只字未提陆小凤,想来是不想让花满楼忧心。
酉时,夕阳西沉,晚霞似火。花满楼因药力作用,还需要一刻才醒。
秦写月正在自己房里召见东南商部的商主——祁浅臻。祁浅臻是良依依的丈夫,他二人一人掌管北部商业,一人司管南部产业,商业上往来的久了,便惺惺相惜,终于成了楼里第一对夫妻。当年羡煞了一干正当年华的好友,掀起了恋爱狂潮。一来二去,大家都陆陆续续成了家,秦写月年纪虽小,也没少遭他们相亲荼毒。不过沧海飞尘楼的婚姻问题总算解决了。
这两夫妻权柄极大,虽然结为夫妇,但却并没有半分贪私。秦写月一贯对楼里人十分开明,不玩弄权谋,也不屑于摆弄人心。好在大家都真心把沧海飞尘楼当做家来看,故能尽职尽责,相扶相助,各得乐趣。
祁浅臻拱手行了个礼,便开口道:“公子,已经查明韩煜虽对言楼主有所布置,但并无关言楼主的身世和筹谋。不过是想要确定可否把他拉入偷天计划,做些防备罢了。言楼主已有察觉,自然无碍。不过得知公子受伤,特地送来一封信。还请公子拆阅。”祁浅臻是个习武之人,除了商场上的必要周旋,一贯行事简洁利落,颇有果决之风。
秦写月接过信封,看到言曰则那中正的篆书,想到言曰则那大师兄架势,神色变得颇为苦恼。他摇了摇头,抬头问道:那叶元山呢?可查到他的踪迹了?是否与韩煜来往密切?”叶元山是秦写月的仇人之一,一直以来隐退东南之地,秦写月也是找了他几年才搜寻到他的消息。已经确定人在金陵,但是一年中却数月留连岭南,又是红鞋子的叶二娘的叔父,因而秦写月一直没有轻举妄动。
“禀公子,已经核实叶元山与韩煜多年来并无来往。韩煜一直深藏王府,远离江湖,为南王谋划朝政。而叶元山流连岭南是因为迷恋广州府的名妓翟红筱,与韩煜毫无干连。”
秦写月沉吟一会儿,便下令道:“通知萧砚下手除了他。记住,要隐秘些,既然他好美色,便让他做个风流鬼吧。……你与依依姐再费些心,红鞋子近年来作恶不少,公孙大娘暗地里折损了咱们不少手下。金九龄有意将绣花大盗一案祸水东引红鞋子,蛇王也暗中筹谋。咱们正好坐壁上观,渔翁得利。不过行事适可而止,东南毕竟局势复杂;期间我会推波助澜,让公孙大娘丧命。唉~善恶到头终有报,也是时候还这些无辜兄弟的命债了!”秦写月最后叹道,天道之下,善恶果报,这一饮一啄,皆有因缘。公孙大娘杀人取乐,他不介意替天行道,让这些报应来的更早些。
祁浅臻神色黯然,但却目光坚定。沧海飞尘楼的任何人都是兄弟,他们也向来护短。无论是青衣楼还是红鞋子,欠了他们的,总会还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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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陆小凤在蛇王那里总算醒了。他昨夜心力交瘁下,经受不住蛇王诱惑,饮下加了可以令人昏睡之药的酒,当即便睡死了过去,直至暮气沉沉之时方醒。
他一醒来,就听蛇王讲了个悲痛万分的故事,顺带砸了一则关于红鞋子头领——公孙大娘的消息。不巧,公孙大娘是杀害蛇王妻女,令他十年来日日不得安眠的大仇人,也是陆小凤想要查的绣花大盗嫌疑人。
如此巧合,令陆小凤心中疑虑重重。但想到薛冰下落不明,他也不得不在这七月十五——月圆之夕,赶去见见这传说之中身份诡秘,杀人如麻的公孙大娘了。
可惜他不知道,西园在城西,他心心念念的薛冰也在城西,不过一个是城里,一个却在城外。
秦写月抬头看看天色,备好了一些蚀骨针和药粉防身用,便唤醒了花满楼动身出城。
想必被这些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的陆小凤,今夜是不会回来了。
那么那位薛大小姐也必是等不到陆小凤的英雄救美了,秦写月预计薛冰恐怕得慌,金九龄步步算计,陆小凤已然被玩弄于鼓掌之中,今夜恐怕会对薛冰动手。便只有自己和花满楼这两个好朋友为陆小凤走这一遭,解除他的后顾之忧了。
唉!真是一朝误交损友,从此麻烦不断喽~
秦写月望望渐渐沉入黑暗的天色,心里如是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