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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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奕然早晨那点儿表情，倔强瘪嘴，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贴在乐扣碗上，像是石缝里的小草芽儿，钻出点儿韧劲。
柏其睿并不小气，烦躁起来鲍鱼翅参一口就扔也是有的，可是今儿就是心里魔障，总觉得这粥跟活物似的，赖在自己心里不走。
碗上头居然还贴着个小纸条。
笔画幼稚又快活，柏其睿几乎可以想象小杂毛鸡穿着围裙嘀嘀咕咕的写：“柏哥，粥还剩了一些，我给您装好，回来热一热就能吃，隔夜菜粥最好吃。”话到这儿忽然画出个瘪嘴的委屈表情，又说：“您要是不爱吃剩的，就给元宝，可别扔了啊，昨天谢谢柏哥，拜拜。”
柏其睿不动声色，向着后头柔声说：“上头房间收拾好了，向阳。”话间转过身来，笑着催促：“别跟这儿抢bobby地盘。”
宋晚眠听出点儿趣味，懒洋洋的坐着骂：“我犯的着跟条狗计较么，搞得我很稀罕似的。”话间摸着手串就往楼上走，半道儿颐指气使的喊：“晚上要吃黑森林，还有蟹盏。”
几句话说的高深莫测，带着点儿耐人寻味的劲儿。
柏其睿心里清楚，脸上倒是不动声色：“嗯，歇着去吧。下午给你订，新鲜现做。”
宋晚眠一听，俩眼儿就开始多云转阴，冷着脸回：“得了吧，我有那么难伺候么，外头西点屋随便买点儿就好。”话间掉头上楼，实木地板差点儿叫他踏穿，一水儿的愤怒难言。
柏其睿几乎笑出声儿，宋晚眠这人，心里嘴上永远是两样，想要什么全都藏着掖着，非要你去猜去想，这么些年自己早就摸的一清二楚。
今儿是什么日子，那是宋晚眠的农历生日，搁以前柏其睿早就大张旗鼓昭告天下，非得轰轰烈烈不成，而今时过境迁，柏其睿心思没变，手段倒是出了花样。
其实蛋糕早在一周之前就已经订下，但是这剃头挑子早就不会一头热，柏其睿心里明镜似的，一味给予的只会让宋晚眠轻视，这样求而不得才能让他生出点儿探究的兴趣。
柏其睿暗骂自己卑鄙无耻，嘴上倒是笑的云淡风轻，旋即捧了菜粥靠在沙发上，捏着个纸条翻来覆去的看，最后闭眼叹气，无奈的喊一声：“元宝？你还有中文名儿啊？”
Bobby从角落里探出个头，望了半天不见宋晚眠，立马垮着个脸踱出来，趴在柏其睿跟前叹苦经。
柏其睿皱着眉骂：“你摆脸给谁看，晚眠还就住下了，你能怎么着。”
Bobby不卑不亢的翻个白眼，尾巴甩的无精打采。
柏其睿吃了瘪也不恼，只是捧了菜粥递到Bobby跟前，懒洋洋的哼：“今儿罚你不准吃牛肉干，这粥就是晚餐。”原本是想教训这傻狗，没想到话没说了，Bobby眼里已经光芒四射，跟撞上头奖一样，脑袋埋在粥碗里头，吃的欢实乱叫。
柏其睿看的眉头直皱，居然生出点儿嫉妒。
安奕然早上那一勺子，径直戳在自个儿嘴边，本来还觉得无法无天，这会儿想起来就带着点儿亲昵的憨劲儿，一双兔儿眼蓄满了期待，虽然张牙舞爪，却是一水儿的鲜活青涩。
念头到这儿，柏其睿索性听之任之，夺过剩下的一碗捧在怀里，眯着眼哼：“这碗归我，纸条上写着呢，我不要的才给你。”话间怒瞪一眼，唬的Bobby缩头缩脑，钻在沙发上头哀着声嚎。
柏其睿觉得手里玻璃温温的，心里跟着就起了毛边儿，绒绒的想着早晨太过吝啬，一点儿好脸都没给，旋即捏了纸条递到跟前，想了半天才变出个笑，轻声的说：“味道不错，小杂毛。”
四点过五分，柏其睿去了客房，眼看宋晚眠睡的正好，索性站在床边细细打量，心里生出点儿疑惑。
这张脸在早就在梦里描摹过许多遍，等到放在眼前又觉得似是而非。太熟悉了，鼻子眉眼，线条光影，任何一个角度都在柏其睿的掌握之中，这是被完全开发的矿藏，所有细节都已暴露在自己跟前。
他不再有贪念。
空调忽而吹出一股冷风，激的柏其睿后背一僵，立马暗骂自己多心，旋即退了出去，掏出手机开机解锁，屏幕还没点亮就听短信提示蹦豆似的挤了进来，不下十条，全是同一个陌生号码。
柏其睿皱着眉头看，刚想回拨就听铃声响起，立马点了接听。
电话里头嘈杂一片，并没有人说话，柏其睿再三确认才知道是手机勿拨，刚想挂断就听里头传来哭声，愤怒压抑，跟个走投无路的小狗似的，其实并不清楚，但是波段一对上，心里就咯噔一下，提了嗓门喊：“小杂毛？”
耳边一声脆响，像是电话砸在地上，里头哭的越发模糊。
“安奕然？搁哪儿呢？你这闹得哪一出？”
柏其睿心里开始急，下午那通电话也跟过电似的窜进脑海里头，嘴里立马跟着吼：“遇上急事儿了？要帆布包？”
电话里头越来越嘈杂，小杂毛的声音倒是清楚起来：“别打，你疯啦，我是你儿子！你把我打死了谁给交住院费！”话还没了就是闷声一哼，又哭又嚎，断断续续跟个针似的扎在柏其睿耳朵里。
柏其睿眼珠转了转，拎起衣服就往外头跑，歪着脑袋夹住手机，怒气腾腾的喊：“听不听得到！安奕然你在哪儿！”话间拿了钥匙冲进院子，就听见电话里头有人喊：“快快，镇静剂，快去拿镇静剂，闹起来丢了二院的脸！”
柏其睿一口气总算喘出来，回头瞪一眼Bobby：“好好呆着，我去趟市二院！”
Bobby不明所以，撒腿儿跟在后头，还没闹明白就听卡宴油门一踩，瞬间飚的没了踪影，一时间爪子乱挠，生怕出点儿事儿。
市二院设在繁华地段，国立全科室，资金人力都是一流，安奕然为什么会跑到医院去？怎么听着好像跟人起了争执，还被人打了？这杂毛鸡真是到哪儿都能惹出祸来，今儿逮着非得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柏其睿心里无名火蹭蹭的往外冒，说不清是担心还是郁闷，堵在车流里头更是眉头直皱，电话再拨过去已经没人接听，一连串的忙音恼的他心浮气躁，摁着喇叭大喘气。
二院外头人潮拥挤，十分钟也没见挪个位儿，柏其睿心里那点儿急躁窜到嗓子里，渴的直扯领带，最后干脆下车徒步，一溜小跑扑在问询台上，皱着眉喊：“安奕然，有没有个病人叫安奕然？”
小护士见的状况多，心平气和的劝：“您先喘匀了，我给您找找，病人名字叫什么？”话间就觉得柏其睿一副精英样儿，止不住的眼神乱瞄。
柏其睿眼看着担架病床来来往往，外头救护车更是成排的响，心里就有点儿耐不住，攥着拳头回：“安奕然，病人叫安奕然。”
小护士闻言咂嘴抬头，讶异的回：“你找安安呐？我早上瞧着好好的，没生病啊。”
柏其睿闻言一愣，抓住重点问：“你认识？人呢？没病人在哪儿？”
小护士笑着回：“您别急，人这会儿估计在后头住院部，三楼B栋，你到那儿一问就知道，安安跟这儿算是熟人，基本都认识。”
柏其睿听的心潮起伏，一把钥匙差点儿捏断，黑着个脸就往后头走，还没到楼底下就听楼上哄闹嘈杂，病号们全都隔门口往上看，一溜儿的都在叹着造孽造孽，一时又怕出了差子，长腿一跨就给跑上了三楼。
气还没喘匀就看见护士站跟前围了一大圈儿，里头噼里啪啦一通乱响，杂毛鸡不见人影，声音倒是嚎的期期艾艾，夹着点儿抽泣，怎么听怎么揪心。
柏其睿脸儿都黑了，心说这小杂毛才几斤几两，竟然在医院就跟人动起手来了，也不想想自己够不够人练手，念头还没了就抢到人群里头，满肚子教训一句没说就给愣在原地，心里跟洒了把苍耳一样，刮的生疼。
安奕然跪在地上，脸颊上一溜儿血迹，左眼肿的睁不开，抱着头骂：“打完没啊，你不丢人我还丢人呐！赶紧的，你给我打残了我还怎么找高富帅！我还怎么美！”话间躲躲闪闪，就是不还手。
跟前站着个中年人，一身病号服，颤颤巍巍的站不稳，右手倒是使了十分力气，一根不锈钢拐杖没头没脸的往下打，嘴里叽里咕噜的骂：“跟你妈一样，一样，不要脸，不要脸！”
医生护士跟旁边拉的拉，劝的劝，几次下来全都带了伤，只好派人去取镇静剂，安奕然就跟个小沙包似的自告奋勇：“王姐，你们让开点儿，我这儿被打惯了，伤着你们不好，让他舒坦了就好了。不碍事儿。”话间抬起头来，扯出个无所谓的笑，眼泪流的小河一样，一不留神又挨了一棍，立马蜷在地上，恶狠狠的骂：“打呀，以后再不来看你！”
骂了几句就没了声儿，转而自暴自弃的哭。
柏其睿心里跟过了醋一样，生出点儿酸涩，小杂毛跟自个儿接触不多，性格标签倒是贴的显而易见，凡事乐呵，心里没啥挂碍，一句话，脸上面具带的严实，总是眯缝着眼儿朝你笑，喜怒哀乐却都藏在肚子里。
这会儿怕是疼的受不住，一点儿掩饰支离破碎，眼里全是无助，跟个小奶狗一样哀哀的叫，护着脑袋往后躲。
柏其睿觉着那点儿哭声扯着神经，一跳一跳的疼，理智都跟着退潮，莫名的情绪涌上来，牵着关节就给挡在安奕然前头，劈手夺过拐杖扔在杂物间，回头领带一扯就给人绑住双手，制的服服帖帖，旋即冷眼望着护士：“等什么，还不带走。”
医生护工闹不明白，只能跟着点头应声，一时间手忙脚乱。
安奕然满脸虚脱，任由情绪带着跑，咬着嘴唇流眼泪，俩个爪儿可劲儿的擦，脸上花里胡哨像个小唱戏的。
柏其睿又是一眼扫视，环顾着训：“看什么，还不散了。”话间脸上就起了冰碴子，唬的一众病人浑身激灵，躲进病房后头探头探脑。
片刻之后总算静了下来，天花板上的灯亮着冷硬的光，落在安奕然脑袋上毫无生气，带着点儿迷茫无助，像个被遗弃的小孩。
柏其睿也不问，只是蹲下身来陪着，半天才伸手撩撩安奕然的脑门，轻声的招呼：“哎，小杂毛，手上长洋葱啦？越擦越哭。”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第十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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