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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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其睿心里跟调了蜜似的，一把伞全都遮在宋晚眠头上，西服湿了一半，里头倒是暖烘烘的冒泡儿，解锁开门一气呵成，等到宋晚眠拉好安全带才开始收拾行李，后备箱还没盖好，又看宋晚眠满脸嫌弃走下车来。
手里一个帆布小包，像是二三十的地摊货。
柏其睿心说这脸色怕要坏事，立马接过包来问：“什么东西？”
宋晚眠无语望天，哼着骂：“不是我说你，好好一车，外头里头都是干干净净，非得跟椅子底下藏个包，里头还剩饭剩菜一堆，你这是比美国总统还忙，吃个饭还得赶时间呐！”
柏其睿知道宋晚眠有点儿洁癖，算不上毛病，但也犯不着为这事儿找不痛快，当即低头翻看，包里稀里哗啦什么都有，最里头一个便当盒，窜着点儿黑胡椒的味道。
宋晚眠看他一脸狐疑，咂嘴道：“行了，知道不是你的，你看着办吧。”话间钻进车里，开着门儿透风。
柏其睿又翻了翻，掏出个磨破的钱夹，里头几张十块零钱，其余就是一堆纸条小抄，看不出所以然，眼见宋晚眠等的不耐，随手就给丢在垃圾箱里，一脚跨进车里打了方向盘，笑着问：“一品轩的老厨子还在，还给你点松鼠桂鱼跟藕粉小丸子。”
宋晚眠口不对心，刚要反驳就听柏其睿哼着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一时心里就有点儿懵，自己从小到大就是吃硬不吃软，强着来，痛快，躲躲藏藏的，连正眼都不瞧。
想到这儿就咧嘴笑，慢悠悠的回：“随你。”
柏其睿知道这毛是理顺了，一脚油门就往市中心冲，两点刚过就停在一处庭院外头，两只石狮子端坐门口，上头一块牌匾，写着几个古体篆书。
一品轩就藏在这栋明清古宅里头。
宋晚眠以前是常客，落脚就往四周打量，一时欢喜一时嫌弃，慢悠悠的朝里踱：“旧时王谢堂前燕，如今也落在寻常人家了啊，到底是俗了，恐怕味道也不比从前。”
柏其睿转身打电话吩咐，一切妥当之后才笑着回：“我说小公子，咱将就将就，搁这儿就吃个情怀，还不是顺着你这意思来。”
宋晚眠听闻情怀俩字就心里舒坦，盘着菩提就往包厢走，选了个幽静临湖的就不肯动弹，懒懒的说了声随便吃。
柏其睿知道这人，猫一样儿，做好了喂到嘴里都不一定肯吃，无奈的回：“也就那老几样，你权当给评个分儿，看这厨子老了没。”话间转个身进了厕所，一身的轻松利索。
宋晚眠捧着上好的老普洱，眯着眼睛想心思，柏其睿变了，不再跟从前似的狂妄嚣张，骨子里头还是有点儿凶，可都敛了起来，跟爪牙似的含而不露，这样强大的云淡风轻叫他摸不着头脑。
可是跟自个儿跟前还是带着点儿讨好，装着点儿小心，这么些时间岁月依旧没能磨灭什么，他和柏其睿仍旧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想到这儿又有点儿小得意，笑的狡黠又开心。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急切而仓促，不屈不挠的震了很久。
宋晚眠嫌聒噪，拿了手机转头喊：“柏其睿，有人找，响了十多遍，你这是欠了哪路风流帐惹得老丈人上门削你。”
柏其睿推门出来，手上湿漉漉的耍无赖：“手潮，手机漏电。要不你给我拿着放我耳根儿这？”话还没说完就看宋晚眠一声冷哼，立马抢了手机哈哈的回：“成成成，我今儿开心，乱说话，饶我一回。”
宋晚眠双手环胸，白他一眼就朝外头喊：“麻烦加个菜，凉拌鱼腥草。”
柏其睿一听头就大，自己从小生冷不忌，就怕见着鱼腥草，一根就能吃出心肌梗塞，宋晚眠这难题出的厉害，得拼了命上，想着就给点开手机，立马听见里头嚎的心急火燎：“柏哥，您可算接了，我这儿都快急死了，您这都干啥去了？”
声音青涩干净，居然是小杂毛鸡。
宋晚眠一听就觉得电话后头是个水嫩的主儿，一时来了趣味，竟然笑着挑眉。
柏其睿见状暗说不行，自己跟安奕然清清白白，要是给宋晚眠误会出个啥岂不亏大，当即冷着声音回：“有话快说。”
安奕然着急忙慌的回：“成成成，就您那车上，有没有见着个包，绿的，帆布的，里头还有个便当盒。”
柏其睿眼看宋晚眠一脸探究，越发言简意赅：“有。”
安奕然听见几乎哭出声来，颤巍巍的叫唤：“柏哥这会儿跟哪儿呢，我去找您成不，我要那包，这会儿特别急，真的。”
柏其睿听出点儿古怪，但也没有深究，哼着回：“这会儿不方便，周一给你带到公司。”话间挂了电话，想想又觉得不对，索性长按关机，取了碗筷仔细洗涮。
宋晚眠带着点儿戏谑，探头问：“办公室恋情呐，这遮遮掩掩的。”
柏其睿但笑不语，招呼服务生上菜，松鼠桂鱼打头，挑干净鱼刺才给搁碗里送到宋晚眠跟前，柔声说：“一年生的小鳜鱼，知道你嘴叼。”
宋晚眠瘪嘴坐回去，哼着骂：“小气，有什么好瞒的。”
柏其睿气场全开，一杯茶也倒的风生水起，闲闲的送到嘴边，喝一口说一句：“行了，吃你的，待会儿回去歇着，倒时差。”
宋晚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淡然弄得不知所措，只得掩饰着吃了一嘴鱼肉，恨恨的骂：“装什么装，以前什么样我还不知道么！”话间一筷子戳在鱼腥草里头，命令一样的说：“吃完，回国这么个大事，余兴节目不能少！”
柏其睿笑的无奈，扶着脑袋回：“怕了你了。”
一顿饭吃的倒还融洽，宋晚眠似乎也有了些微的改变，不再跟以前一样脚不沾地，说话飘在半空里头，四年的留美生活留下了活泼开朗的印记，落在柏其睿眼里就有点儿生疏，这是他没有见过的宋晚眠。
他本该是目下无尘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可望而不可及的，可是为何现在和他站在同样的高度，反倒跟个凡人一样，有了色彩，有了形态，有了光也有了影。
柏其睿有点迷糊，鱼腥草嚼在嘴里也没哼哼，只是眯着眼睛凝望宋晚眠。
宋晚眠只管吃菜喝茶，临了仔细擦嘴，餐巾一扔，照着面骂：“我说你干嘛，眼睛不会动了么，我这身上是开花儿了么，一顿饭你不会看看别处啊。”
柏其睿脸上一阵微风拂过，立马醒神儿，暗骂一句多心，旋即微笑起身，软着声音问：“送你回家？”
宋晚眠脸色一僵，臭着脾气回：“我不回。”话间开了包间门，直奔外头卡宴而去，钻进车里就不动弹，窝着身子生闷气。
柏其睿知道宋晚眠心思阴晴不定，一时见怪不怪，只是开了车门问：“那就去我那儿？反正也是收拾干净的。”话间笑着顿住，不急不躁的等。
宋晚眠从来不知道柏其睿会这么恶劣，明知答案如何就是不肯明说，刚才的强硬又给藏起来，逗猫儿一样望着自己，笑的狡黠。
“我怕你么，外头hotel多了去了！”
宋晚眠到底魔高一尺，拉了车门就想往外头走。
柏其睿一看惹过头了，立马关了车门隔着窗户笑，一脸波澜不惊，仿佛万事万物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今天的种种，爱与不爱都在算计之内，该上钩的鱼儿一条也跑不掉。
宋晚眠看着就觉的心惊肉跳，缩在座位里头生闷气。
柏其睿拉好安全带，等了片刻才问：“怎么了，生气了？”话间拐进干道，一脸的悠闲自得。
宋晚眠偷着眼睛瞄，一时咬着唇问：“才四年，变的就这么厉害。”
柏其睿笑着点开音乐，手指头跟着打节拍，泛着点儿慵懒优雅，等红灯的时候左手一撑就给靠在车窗上，转头看着宋晚眠，嘴里哼着断断续续的歌，带着点儿玩味。
宋晚眠熟悉这眼神，以前猫捉老鼠的时候经常遇见，一时心里就生出点踏实，张口就来：“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
柏其睿套路全变，不再跟以前一样油嘴滑舌的讨骂，而是云淡风轻的笑，四两拨千斤似的，反倒叫宋晚眠不知所措，最后只能缩在椅子里头，皱着眉头摆臭脸。
柏其睿道行深了，多少个男孩儿打手里过，欲擒故纵用的是炉火纯青，宋晚眠从小到大只有一招清高自傲，摆到现在两人早已实力悬殊，胜负揭晓。
只是不愿太早收网。
柏其睿等了四年，他需要曲折，需要跌宕，需要对等的敌手作为报偿，来证明四年的等待并非只是虚妄，他甚至不想吃无骨的鱼肉，他要的是带刺的海胆，扎的满手是血，掏出来的嫩肉才越发鲜甜。
柏其睿舔舔嘴角，他甚至把本能的欲望掩饰的滴水不漏，只为拖长战役的时间，品尝压抑后的极端释放。
“不急。”
柏其睿一心舒坦，拐进自家院子，老派绅士一样忙前忙后，等到开门的时候心里忽然生出点儿犹豫，像在期待迎接一样轻轻咳了两声，手上动作也是缓慢探究，不愿知道谜底。
宋晚眠不耐咂嘴：“不想让我进门就直说。”
柏其睿瞬间醒神，轻笑着推门躬身，玩笑一样的回：“多心了，你先进。”
宋晚眠看他一脸浮夸谄媚，心里又泛起点儿得意，抬着下巴就往里头走，审视一般左右打量，嘴里一溜儿嫌弃。
柏其睿没有听清，眼神止不住的往厨房里头飘，逡巡了许久才找到些蛛丝马迹，粉红色的kitty围裙叠的四四方方，流理台上剩着点儿潮湿的痕迹，旁边两只乐扣玻璃方碗，里头五颜六色的，像是早上存下的心情。
淡淡的咸味，泛着点儿糯。
宋晚眠眼神活泛，跟着落在玻璃碗上，片刻就皱着眉头问：“什么东西，吃不完就扔掉，这样保存很容易变质，也没营养。”话间踢了鞋子躺在沙发上，伸着懒腰吩咐：“扔了吧。”
柏其睿笑着答应，心里却生出点儿难以察觉的犹豫。
他不想扔。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十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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