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松亦流年》桐娘

7、出诊

　　一周后的某个下午，安晴正在换衣服准备下班，手机忽然毫无预兆地响了。
　　正在琢磨晚饭吃什么到哪里吃和谁去吃的安晴被突至的电话铃吓了一跳，看了看姓名：秦若松。脑子里有些糊涂：秦若松，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打电话？哦，责任护士是伐？出院以后也得对他负责是伐？可是、可是这个时间明明自己该下班了啊？
　　安晴犹豫着按下接听键：“你好，我是安晴！”电话里沉默。
　　安晴狐疑的看看电话，又问了一声：“喂，你好？……”
　　对方的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安晴！我是秦若松。刚刚在你们医院买了一台骨折康复仪，和你们病房里用的是一个型号……我不会用，你过来指导一下吧！”
　　安晴心里一沉：果真是一语成谶啊！
　　“呃……秦总，我还没有下班啊？”安晴抬头看看表，5:30分，刚刚好。这也没算说谎吧！
　　“安晴，你今天上正常班，5:30下班；明天小夜班，对吧？……司机在医院门口等着，等会儿给你打电话。”
　　“啊？等等！为什么我的班次你这么清楚啊？”安晴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反应慢半拍，但是……秦若松的反应却一直比自己快了不止一拍！
　　“因为你们的排班是有规律的，而我恰好对这些规律性的东西过目不忘。上次在你们护士站的电脑上无意中看到了你们的排班，然后，就想忘也忘不掉了。”秦若松才不会无聊到记那么多人的班次呢，只是记住了责任护士安晴的班而已。
　　安晴心里嘀咕：这样啊，你这记忆力也太，太，太变态了吧？
　　“可是秦总，你买了仪器之后，应该有工作人员专门教会你使用。我是病房护士，不负责仪器售后，你应该找医院设备处吧？要不，我帮你查一下设备处的电话……”安晴非常热心细心以及耐心地推荐。
　　“不用了。我记得你是我的责任护士，另外，仪器是在你们医院买的，那个负责安装的小伙子……长得太黑，我不喜欢！”
　　安晴默默风化：长得太黑，这和教你使用仪器有几毛钱关系？再说那小伙子长得黑你去找他妈啊，我又不是他妈你找我干嘛？
　　“可是……”
　　没等安晴说话，秦若松又接着问：“你觉得你没义务为你们医院出院的病人调试仪器吗，还是不想替医院做好售后服务、提升医院声誉？安晴，作为一名职工必须要有大局意识、要关心医院发展；作为一名责任护士更要时时关注病人的身心健康与内在感受。所以，你，今天，一定要来！”
　　“我……”安晴彻底懵了：电话那头的人确定不是院长吗？
　　“等会儿记得接电话！”电话中的秦若松根本不给安晴反应的机会，匆匆挂了电话。
　　安晴望着手机屛，郁闷到不行不行的……什么人啊这是，还讲不讲道理了？自己好像没做什么坏事，不应该遭天谴报应什么的遇到这种奇葩病人啊？
　　扭头看见邱爽风风火火过来，遇到救星一般赶紧扑过去：
　　“爽爽姐别走，我……”
　　“小晴，怎么还不走？快别磨叽了，忙了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我这猪脑子，把接儿子的事儿给忘了，到现在还晾在学校门口呢！”最后一句话是从电梯里飘出来的。
　　安晴呆呆的站着，有种明知已被人卖掉却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乖乖配合被卖的无助感……
　　秦若松的家位于郊外一个知名别墅区。
　　司机驾着车，缓缓穿过喧嚣的街道，静静的湄河，竟然还有一段林荫道……
　　安晴一路上忐忑不安。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大脑却像进了水一样想不起究竟哪里不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遇人不淑？呸呸……这个成语好像是形容女孩子嫁给了品行不好的老公吧？那，不会是绑架吧？可他为什么要绑架自己啊，钱吗？切……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可能！色啊……”安晴低头看看自己，“呃，这个自己倒是有，可是……好像还不值得人家这样做吧？”又想到病房里他和朱阁铭暧昧的镜头，被吓了一跳，“天啊，他不会是真想灭口吧？碎尸荒野还是和石块一起装进麻袋陈尸河底……不行不行！报警吧……要不跳车？呃，最好先给家人朋友发短信留个线索方便以后警察破案……”安晴成功被自己搞得毛骨悚然。
　　直到车子停下来，安晴从各种臆想猜测中反应过来,却又很快被震撼了……“哇哦，不会吧，这院子好辽阔啊！除了周围高高大大的冬青，竟然全是草坪，太浪费了！至少应该养些牛啊羊啊什么的……”
　　更震撼的是在进了屋之后。
　　挑空的客厅怎么和酒店一样……好霸气啊！
　　整块大理石铺就的旋转楼梯……好霸气啊！
　　室内竟然还有电梯？奢华到没天理没人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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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给人地感觉却是冷冷的。从窗帘到沙发、茶几，甚至壁纸、酒柜，全都是深深浅浅的灰，哦，还有感觉更冷的黑色，和更更冷的白色。这么大的房子里，全部都是冷色调，冷得让人感觉很没人情味……
　　一个看上去精明干练的中年妇女微笑着迎过来，颇有礼貌地招呼安晴。
　　安晴地大脑又开始天马行空：“这一位会是谁呢？秦若松的妈妈？不是吧，太年轻了；妻子？也不像啊，太老了；姐姐？长得不太像……而且她好像从来没去过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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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室里开着窗户，半掩的窗帘不时随风轻轻舞动。床上是浅灰色的床单、深灰色的被子，和灰色格子的秦若松。即使半躺在床上看书，秦若松也依旧保持着挺拔向上的姿势。在薄暮时分有些梦幻的光线里，秦若松就像是被绘进一幅油画中。
　　安晴站在门口看得有些看傻了。
　　秦若松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坐起身子，指着旁边的仪器说：“安晴，先帮我做上仪器吧。”
　　安晴“哦”了一声开始回神儿，赶紧走过去调整康复仪。
　　“这个腿部支架的高度可以调节……。带子是固定腿的……打开这个电源开关……然后调节训练强度。这几个按钮一次由弱到强表示训练等级……我记得你出院时已经到了二档的强度，这个强度可以吗？”
　　“嗯，行。”
　　“训练强度要循序渐进，你可以慢慢加大训练量。过两天你就开始换到‘中’这个强度上……”安晴拿着控制面板，站到秦若松身边仔细解释。
　　“另外，训练时间是电脑控制的，半小时仪器自动停止……平时家人谁陪你多？我可以先给他介绍一下……”
　　秦若松似乎有些走神儿。愣了一下才说：“呃……我没有家人！”
　　“哦，这样啊……那刚才那位……”安晴伸手指了指门外。
　　“刚刚那个是刘嫂，工人。”
　　“你家就住你一个人啊？”安晴想到自己住的小公寓，才十几个平方而已，不过住的也挺舒服。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怕享受不了消化不良吗？
　　“对，就我一个人。”秦若松瞪着安晴，看她的反应。然后又注解了一句：“我未婚。”
　　安晴眨着眼睛看过去：未婚？谁问你婚姻状况了？大脑回路真是异于普通人类啊！暗暗撇了撇嘴，将谈话转移到比较安全的话题上：“咳，秦总，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好奢侈啊……”
　　“……”
　　“无良的开发商啊，设计这种房子只顾追求效益最大化，根本不考虑群众需求方向和购买能力！利润肯定比单元楼要高很多！”安晴摇着脑袋，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转移话题。
　　“当然，一般别墅比同等面积的单元房利润高1.5至2.5倍。至于这个别墅区，所有房子都是综合小区内所处位置、建筑面积、庭院面积、设计及装修风格等因素，一户一价。”秦若松很认真地附和着。
　　“你看你看，我就说吧……”安晴听懂了第一句，觉得些小骄傲；听完第二句又有些小疑惑：“咦，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啊？”
　　“因为，我就是那个无良的开发商。”秦若松面无表情地盯着安晴，心里有一种噼里啪啦鲜花绽放的声音，“另外解释一句，这种房子卖的很好，供不应求。不好意思啊……”
　　安晴果断风化了。
　　好像是哪本坑爹书上说的，找话题时聊聊房价啊天气啊什么的百试不爽吗？为什么到了这里就不灵了呢？
　　又一想，恨不能想咬下自己的舌头：床上躺着的这位是普通聊天对象吗……真是不知死活啊，竟然硬往房子上扯！
　　懊恼的叹了一口气，决定闭紧嘴巴不再说一话。秦若松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随手拿过旁边的书看了起来。
　　安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百无聊赖。一会儿揉揉肚子，一会儿抬头看看窗外，一会儿又看看腕上的手表。秦若松眼睛盯着书，嘴角却不时微微抽动。
　　最后安晴终于忍不住了：“那个，秦总，天太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做完康复训练之后，你让刘嫂帮你把仪器撤下来就行。”午饭是一个新来的据说是四川籍的师傅做的，每样菜都辣死人不偿命。安晴根本没怎么吃，不到下班肚子就饿得咕咕叫，现在都有些直不起腰了！
　　“司机家里有事，刚才已经走了。”秦若松目光一直停留在书上，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啊？那，那好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安晴心里有些小失望。
　　秦若松好像一个事不关己的路人，一边继续翻动手里的书，一边好心提醒她：“这里是郊外，你以为能打到车吗？”
　　安晴傻了：“哦。那，那怎么办啊？”安晴瞬间没了主意，脸上都写满“我很懊恼”几个字。
　　秦若松抬起眼睛看着安晴，一脸同情地反问到：“是啊，那怎么办呢？”
　　安晴脑海中瞬间涌现出无数只飞驰的羊驼……
　　在责任护士应有的责任感和使命感驱使下，安晴决定还是不要去责怪这个无良病人了，他、他、他腿上有病心里有阴影我不能和他一般见识啊。再说了，剥削阶级就是剥削阶级，榨取血汗、争取利益最大化一直就是他们骨子里的本性啊，教科书里清清楚楚写着的。不过，社会主义国家为什么允许他这种人存在呢……
　　安晴看看窗外，无奈地叹了口气：“嗯……要不我打电话，让朋友找一辆出租车来接我吧。麻烦告诉我这里的确切地址。”
　　秦若松一愣，心里就像有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安晴这么单纯善良人畜无害，再这么扮大灰狼下去真的，真的有些不忍心了！
　　“咳，这样吧，你先在这里吃饭，然后……我让司机办完事就过来接你！”
　　听到吃饭这两个字，安晴的注意力又回到辘辘饥肠上。第一反应就是：吃饭好呀吃饭好呀，再不吃胃肠就要自我消化以示抗议了。可说出来的话却是：“秦总，吃饭……就不用了吧？你只告诉这里的我详细地址就行，我不记路的。”
　　“就当是付你的加班费吧。”秦若松忍不住又解释了一句,“毕竟，占用的是你工作以外的时间！”
　　安晴忍不住扫了秦若松一眼：你终于知道是占用的我自己的时间了……抓了抓耳朵却不知该如何拒绝。
　　事实上，没等安晴开口拒绝，刘嫂就计算好时间点一样出现在门口了：“秦总，晚饭好了。是端到这里来还是摆在餐厅？”
　　秦若松有些得意地看了安晴一样说：“摆到餐厅里吧，我们过去吃。”
　　安晴有些张口结舌：“呃……那那你一定要尽快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快点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