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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路上 ...

  •   车很快就到了。看安晴上车,朱阁铭立刻把手中的烟灭了。
      “朱阁铭,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朱阁铭出奇的镇静,和平时一贯调侃的格调完全不搭调。“昨天下午秦若松联系过我,用的是庐城……一个部门的座机。”朱阁铭斟酌一下用词,决定还是由秦若松亲自告诉安晴有关他父亲的一切,“他说要回他老家——不是庐城,而是距庐城一百多公里他出生的一个山村。”
      朱阁铭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安晴,她正呆呆坐着,无意识地啃着手指甲。朱阁铭暗暗叹了一口气:“秦若松……还有亲人在老家,他每个月都要回去探望。昨天下午打电话说要回老家安排一下,很快就回来。结果……”
      “我是睡前浏览新闻时看到的。Z省庐城突然发生地震,震级、人员伤亡目前不清楚,打了很多电话都不通。而关键是……”朱阁铭不想继续分析下去,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因为下雨,造成了严重的山体滑坡——地点正好在去秦若松老家的必经之路上。按他给我打电话的时间推算,秦若松当时正好在路上。”
      朱阁铭忽然感到有些烦躁,伸手取出一支烟,看了看依旧发呆的安晴,忍住没有点燃,只是在指间捏来捏去。
      安晴没有说话,脑子里却自动一个个闪过画面:到处是一片废墟的城市;断壁残垣下渐渐消失的生命、被砂石埋没的汽车……安晴忽然觉得周身一阵冰冷,一直冷到骨髓里的那种:秦若松真的会在那种地方吗?
      “朱阁铭,你和秦若松……很熟吗?”
      “高中、大学同学,同吃同住七年,然后工作搭档十年……你说,这样的关系算熟吗?”朱阁铭静静地回答:“而且,我们还是患难之交、生死之交。当年在事业走到绝境的时候,我们都没有互相抛弃,一直相互扶持走到今天。所以,外面有很多传闻,说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不正常。”
      安晴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这个,顿了一下:“关系不正常?不,不会吧?”
      “当然不会。虽说年龄不是距离性别不是问题,可惜……我俩都没有什么特殊嗜好的。”朱阁铭想,反正闲着会觉得时间特别慢,还不如聊点什么呢!“安晴,吊上秦若松你赚大了。他这些年一直就是一支只涨不跌的股票。”
      “股票?”
      “对,而且迄今为止还是从未被转过手的原始股。你以后转行做风投吧,肯定发财。”
      “呃……原始股?”
      “对,原始股。也就是说秦若松是从来没有被人经过手的!我告诉你,他迄今为止从未谈过恋爱!”
      “可是,他……都已经三十岁了!”
      “秦若松曾经有过一段刻苦铭心的经历。”朱阁铭沉吟了一下,“他对爱情有一种恐惧感。因为他担心一旦爱了,会因为爱而彼此伤害,所以不如不爱。”
      “不如不爱?他为什么会这样想?难道……他被女人伤过?”安晴紧紧盯着朱阁铭的后脑勺,好像稍一分神,就会错过那里出现的答案。
      “被女人伤过?嗯,也可以这么说。不对,应该是被爱情伤过,所以害怕爱情。”朱阁铭摇摇头,陷入那段回忆。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本来幸福满满的一家,就因为其中一个人不小心走错一步,最后造成阴阳两隔、家破人亡。正因为见证了、亲历了这样的悲剧,所以秦若松这些年来一直拒绝所有的感情。
      安晴却在瞬间失神。被女人伤过,被爱情伤过?如果没谈过恋爱伤从何来?秦若松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没人追没有故事没有历史呢?而且,看朱阁铭欲言又止的样子也很奇怪……还有,他老家的“亲人”会是什么人呢?他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别墅,为什么不把那个亲人接到凤城呢?听说很多地方有定娃娃亲的习俗,秦若松会不会已经在老家早就订了亲?或者是他不喜欢她而又不忍心弃之不顾,所以才经常去探望?如果是这样,秦若松这么多年不谈恋爱就容易解释了……安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于是开始变得心不在焉。
      朱阁铭还在按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从学校毕业后,我们一块来到天瑞。因为天瑞公司突然出事,所有工作陷入瘫痪。账目资产情况、工程进度、业务往来……全部一塌糊涂。这一切对于刚出校门的我们来说,真是一个烂摊子!”
      “……那次被一群流氓追债,我们俩像逃犯一样东躲西藏,最后藏在一间废弃仓库中,连续两天没吃一点东西。那特么根本就是一桩无中生有的债务,我们是被人陷害了!后来果真调查清楚了,是对手公司知道我们对账目、管理不熟,想趁机整垮我们。”
      安晴垂下眼睛,看安静地坐在那里。只是,一紧张无助就啃手指的毛病却出卖了她。抱着已是光秃秃的指甲继续啃噬,心里乱成一团。
      渐渐的,安晴好像回到了上学的时候:老师在课堂上讲课,自己趴在座位上偷偷睡觉。老师的声音就忽远忽近,自己也听得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安晴,你别看秦若松平时清清淡淡的,其实他很专情,很重情。这种人轻易不爱,一旦爱上,是决不可能回头的……他这也是遗传吧,用你们医学上的话来说,有家族史!否则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啊!”一扭头,发现安晴头歪在座位上,好像睡着了。
      朱阁铭突然觉得自己说的好像有点多,摇摇头自我嘲讽地笑了笑,伸手将车上的音乐关了。
      恍惚中,安晴觉得车子停下了。
      一条窄窄的山路上,一边是高耸的山坡,另一边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车子的前面有大片落石将山路堵住,很多人正在那里忙着把石头搬开,不断有被掩埋的车辆和人被挖出来,却都灰头土脸,非伤即残。
      安晴在碎石堆上来回奔走,焦急地寻找着。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安晴的小腿,随即旁边挣出一张伤痕累累脸——是秦若松的脸!
      安晴慌了:“秦若松你没事吧?我马上救你出来!”四下里寻找挖掘工具却什么都没有。情急之下,安晴直接用双手扒了起来。秦若松的脸上始终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双眼通红瞪视着安晴:“安晴,你这责任护士是怎么当的,你的病人被埋了你都不知道吗?”
      安晴累的气喘吁吁,一般拼命扒着石块一边安慰秦若松:“对不起秦若松……你再坚持一下,我很快就能把你挖出来了。你的腿怎么样?等会儿我帮你检查……”
      碎石被一点点清除。渐渐露出上身的秦若松幽幽叹了口气:“我的腿怕是好不了了!安晴,我要投诉你,你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责任护士!”
      正说着,忽然目光一转,盯着安晴身旁:“老婆,我这次就是回老家接你的,我想以后和你一起好好过……这女人只是我的责任护士,我和她没有其他关系,真的!”
      安晴目瞪口呆,缓缓站起身,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隐约看到一个身姿婀娜的女人模糊的轮廓,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她的容貌。看安晴站起身,那女人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就走,身影一点一点慢慢消失在阳光中。秦若松双手撑在地上一挺身跃了出来。慢慢用仅有的一条腿站起来,原来手术的那条小腿已经荡然无存,只有一节带血的钢板出现在小腿的位置上,很是突兀。
      安晴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想去追那个女人解释清楚,又想查看秦若松的伤情,身子却像被冻住了一样却如何也动不了。秦若松冷冷的看着安晴,声音一点温度也没有:“你看见了吧,我老婆走了,我的腿也没了……安晴,都是因为你!你赔我的老婆,你赔我的腿!”说完,伸开胳膊扑向安晴。
      安晴一声尖叫,双手胡乱向外推:“秦若松,不行,不行……”
      一睁眼,却发现自己斜躺在后座上,身上搭了一件男士外套。朱阁铭正一手扶着椅背,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安晴讪讪地笑了笑,把衣服还给朱阁铭。“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快到了吗?”伸手抚上依旧砰砰乱跳的心脏位置,有些掩饰地望向车子外面。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路两旁的风景已经变的陌生,远处群山连绵起伏,窗外有很多高高矮矮的山不停向后略去。
      “已经走了大约三分之一。如果你能再睡两觉,就差不多快到了。”安晴瞪了朱阁铭一眼没有说话。觉得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很像秦若松。
      下午三点多钟,在山中七绕八绕了近四个小时,汽车终于停在一处高墙旁边。
      朱阁铭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扭头叮嘱安晴:“你在车上等,我下去打听一下,马上回来。”说完打开车门,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安晴在车上坐了一会儿,也下了车。一边伸展一下腰身,一边好奇地打量旁边的高墙。奇怪,这墙差不多有两层楼那么高,上面还有密密的铁丝网,这会是什么地方呢?
      慢慢向前走,转一个弯,看到前面有一个高大的铁门,两边各有门楼,还有武警站岗。再一看牌子:庐城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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