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松亦流年》桐娘

11、表白

　　秦若松选的这家西餐厅环境极好。
　　临窗的包厢雅致幽静，可以俯瞰波光粼粼的凤湖；房间里隐约有钢琴声从大厅中传来，如空气一般若有若无；一盏简洁的橙色小灯从桌子顶端垂下，仿佛浑然天成，柔和的灯光洒下一室如水一般的灯光。
　　安晴很享受这里的气氛，和——这里的食物。只是对面这个男人今天实在有些奇怪，目光难以捉摸，让人感觉有些不自在。
　　秦若松果然非常认真地开始讨论关于建温室的话题。
　　“……温室采用钢化玻璃应该更好一些，然后外部安装一个可以控制的保暖装置，在阴天、夜晚时自动覆盖暖棚，可以起到保温的作用。”秦若松轻轻啜了一口咖啡，“另外，温室的尺寸、高度和面积上你有什么建议吗？”
　　安晴咽下一口橙汁：“你还真打算建温室啊？”
　　“当然。预计……一个月以后就可以使用。你可以抽时间先学习一下如何种植蔬菜。”
　　“话说你建温室种植蔬菜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些我不懂，和我的专业距离十万八千里啊！再说了，其实今天……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的！”安晴开始严重怀疑自己的智商。
　　“有些话，是不可以随口一说的，说了，就要负责到底。”秦若松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又很快补充到：“特别是对于我这种病情处于恢复期、情绪不太稳定的病人，责任护士更是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秦若松，你的要求太太太……太变态了吧？上班一年多以来，你是我见到的最……最不可理喻、最强词夺理的病人。”安晴极力想找出一个出既能准确表达自己强烈意愿又不太伤人的词语。本想说是最无耻的病人来着，但好孩子安晴觉得这个词杀伤力太强，实在不忍心用。而且自己对于秦若松的……呃，无耻，好像也不是太讨厌。
　　“很高兴我是第一个。”秦若松终于忍不住绽出笑意。隐隐有些庆幸自己腿断得很是及时：如果经常有这么不着调的病人，出院后还纠缠不休的……以安晴的修为肯定招架不住吧？
　　“可是，做你的责任护士总得有个期限吧？真的要等到一年之后，你拆了钢板啊？”安晴到现在也没搞清，作为这种需要二次手术的病人，责任护士的期限是如何界定的。不过奇怪啊，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想到要彻底搞清楚呢？
　　“不用。”秦若松动作优雅切着面前的牛排。
　　“真的吗？”不知道为什么，安晴有些期待。
　　秦若松盯着安晴看了一会儿，很快点点头：“真的。如果把你的身份从责任护士变成女朋友需要一年的时间，不用说朱阁铭，连我都会鄙视我自己的效率。”
　　安晴皱着眉头，郑重考虑责任护士与女朋友之间的相关联系，以及刚刚被扯进来的朱阁铭：呃呃，话题有些绕，跨度有些大，需要捋一捋思路……
　　秦若松紧盯着安晴的反应，心中忐忑不安。从二十一岁自己独立管理天瑞公司以来，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呃——当然，好像也从来没给过自己向女孩子表白的机会。
　　安晴很快从呆愣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转了转眼珠：“呃……从责任护士变成女朋友？是朱阁铭要和你打赌的吗？”
　　这回换秦若松目瞪口呆了：和朱阁铭打赌？为什么会把朱阁铭扯进来呢？
　　“呃，是这样……”秦若松放下手中的叉子，准备做一下解释。
　　“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朱阁铭和你打赌，想让你找女朋友，所以……作为责任护士，我要配合你，否则，不利于你身心恢复？哈哈怎么样，我摸清你的路数了吧？”安晴很兴奋，大脑的计算速度终于有一次可以超过秦若松了！
　　秦若松却瞬间石化了，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的影响力感到高兴呢，还是悲哀。只是突然间，就有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他有些为难的摸着下巴解释：“呃安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呃如果……我想让你做我真正的女朋友，你……会同意吗？”
　　“啊？”安晴正举着一堆蔬菜向嘴里送，嘴角沾了些许沙拉酱，“女……朋友？你是说……”艰难地咽下一口食物，安晴指着自己，很认真的瞪着眼睛问。
　　秦若松点点头，拿起面前的餐巾，很自然的伸出手，想帮安晴擦掉嘴角的沙拉。却只是将餐巾递给安晴，然后在自己嘴角示意了一下。
　　安晴下意识地接过餐巾，丝毫不在状态地擦了擦嘴角，也没有没有意识到这是秦若松刚刚用过的。
　　“可是我现在还没打算找男朋友……”安晴着急咽下口中的菜，说话含糊不清。
　　“现在打算也不晚。现在就给你两分钟时间打算好不好？”秦若松很体贴地打断她。
　　“可是我对你什么也不了解……”
　　“那现在就让你了解一下。秦若松，男，30岁，比你大7岁；身高182公分，体重69.5千克。不抽烟，喝少量红酒但不酗酒，无其他不良嗜好。硕士学历，工作是……设计房子盖房子兼卖房子。”秦若松边说边体贴地递过水杯，“目前单身一人，以后……”眼神一滞，以后？一年以后自己会和他一块住，那还算不算单身一人呢？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吧……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安晴接过水喝了一口，迫不及待地地解释，“你看啊，你是什么……什么什么公司老总，我只是一个护士；然后呢，你……你是住院病人，而我是你的责任护士……绝对不行，护士找自己的病人做男朋友，很……不好的！别人会说我利用工作之便的……”
　　秦若松眼睛亮亮的，声音里有着莫名的温柔：“没事，我不在乎你利用工作之便占我的便宜。非常不在乎。”
　　“可是，我觉得……”安晴靠在椅背上，心里在挣扎着，嘴上却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有没有搞错！遭遇帅哥表白不是应该很激动的吗？可是……啊啊太突然了绝对太突然了！
　　“哪有那么多可是。”秦若松很温柔地取下安晴一直呆呆举着的餐巾，放在面前的餐桌上，“说说看，是不是对我哪里不满意？”
　　安晴下意识地盯着秦若松审视：也别说，这人长得真的挺赏心悦目的。眉毛又黑又挺，眼睛深邃，一贯清冷的眼神此刻变得很温暖，鼻子又高又挺，下巴很刚毅的那种……等等，很像是哪部电影的男主角，很帅很酷很容易招惹花痴的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
　　秦若松很满意安晴那一副花痴的表情：“你再仔细看着……我长得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安晴不自觉地点点头，之后又赶紧摇头。
　　“嗯……除了长得太好看这个缺点之外，你看还有什么其他缺点嘛？”秦若松笑眯眯地继续征求意见。
　　“没有了没有了……啊不是，是……！”安晴泄气地抓抓耳朵。看着面前眼神温暖，秀色可餐的秦若松，总感觉不太真实：秦若松不会真是认真的吧？说不定，他是有其他要求，不好强加给责任护士，所以说……可能是女朋友的身份更方便他恶意榨取劳动剩余价值……
　　撇撇嘴甩甩头，再吃那些味道超赞的食物，感觉味同嚼蜡，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当然，她也就不会发现，秦若松看似很随意地，拿过安晴摆在桌上的手机摆弄起来。
　　一直到吃完饭，再被送回公寓，安晴始终处于魂游天外的梦游状态。
　　车停下后，安晴低头解开安全带，冷不防秦若松伸出一只手，抓住安晴的手腕。
　　“呃……干嘛，你还有事啊？”安晴吓了一跳，下意识挣脱，将手闪开。
　　秦若松没想到安晴会是这种反应，愣了一下，不露声色的缩回自己的手，很认真的解释道：“安晴——我知道，今天你可能觉得太突然，但是我是认真的。我……从来没有这样表达过。另外，我还有些事很难一下子说清。给我一些时间好吗？我会慢慢告诉你一切。”
　　安晴忽然觉得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到处弥漫着秦若松的气息。那是一种暖暖的，带着青草味道的男性气息，干净又纯粹，让人安心也让人沉迷。安晴感觉自己像奶油一样在慢慢融化，有些不知所措。心脏开始没有节奏地砰砰乱跳，跳得整个人都变得局促不安。慌忙抬眼对上秦若松热切的眼神，又赶忙慌乱地移开，不知该看向哪里……
　　秦若松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安晴，声音里是如水般的温柔：“安晴，明天我有事情要离开凤城，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
　　“哦。”安晴垂下眼睛，也遮住自己慌乱的心情，甚至没太听清他在说什么。
　　“两天以后，我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哦。”安晴咬了咬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这种晕晕的感觉肯定是缺氧，绝对是缺氧！安晴做了一个标准的深呼吸，努力想从这种“缺氧”状态中恢复过来。她很快扫视了秦若松一眼，又指了指楼上，“那个，我……我先回去了，再见啊。”看秦若松没有制止，便飞快打开车门，逃一般离开。
　　秦若松坐在车里，眼睛盯着安晴有些狼狈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公寓门口。
　　安晴躲在楼梯，努力想平静下来。
　　——秦若松，他长得那么帅，又那么优秀，绝对会倾倒凤城半数以上未婚女子的！如此倾城的男子，为什会到现在没有结婚呢？
　　而且，自己明明和他从不相识，却又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甚至于他的表白，自己一点儿也没有感到突兀，只是觉得……有些突然，自己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而已。这种感觉，绝不仅仅是责任护士和病人之间的感觉！
　　更奇怪的是……秦若松好像不是刚刚闯进来的，而是很早很早就已经在自己心底的某个角落里等待，只不过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就抽根发芽，悄悄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