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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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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那根人形木桩,萧白玉起身去漱口,眼见宫女太监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也不恼,等了全福缓过劲儿来,便又精气十足的打发宫人们去打水收拾,自己则是对着皇上转来转去。
“皇上您可回来了!奴才可是想死您了,自从您走之后,奴才这心里头就是时刻刻的记挂着您。我……我这嘴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您看……您一会儿要吃什么,奴才叫御膳房给您送来。”
说着话,全福却落下泪来,拿袖子抹了抹脸,又不敢大声哭,抽抽嗒嗒的叫人心里难受得慌。
萧白玉低头看了看他已经沾湿的鞋袜,对着他摆摆手说道:“别哭了,朕已经回来了。你也去换身衣服,都湿了。”
“没事、奴才没事。”全福擦干了眼泪笑嘻嘻的,又恢复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皇上这番出巡没带着奴才,倒是叫奴才这心里头不踏实,往后啊,您还是别嫌弃奴才烦,跟着您,奴才也放心不是。”
“朕昨日夜里回宫,进得这玉霄宫里头却发现竟然没人把守……”
他话还没说完,全福便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直磕响头,“皇上明鉴,奴才们并非擅离职守,只是那禁卫军统领周鹏说叫奴才们去寻一件皇上曾经遗失的物件,故而才……”
萧白玉略一思索,却不知周鹏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问道:“朕曾经遗失的一件东西,是什么?”
“说是一面镜子。”
两人话没说完,就听得外面吆喝道:“太后驾到——路贵妃驾到——”
萧白玉赶忙整了衣冠在门前迎着。
路颖见到皇上眼神之中的欣喜难以言表,平日里规矩最为严谨的人此时险些忘了给皇帝行礼,急慌慌的蹲了下去。
“皇上吉祥!“
满头的簪花不摇晃得人眼花,萧白玉心中大为厌恶,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抬手让她行了半礼便拉她起来,冲着太后微微躬身,“母后万安。”
“玉儿……”
眼看太后几乎要落下泪来,皇帝出言提醒道:“母后,朕今日归朝,只怕还不能耽搁,索性还早,不若朕今日便陪太后一同用膳。”转身吩咐全福下去准备,便和太后对坐于桌前喝着宫人奉上的茶水。
早先路贵妃来请安,太后因着觉少起得早也就没怪罪,可她又说皇帝已经回宫,她便急慌慌的赶了过来。如今见到了人,太后心里冷静下来,心里思忖着路贵妃是如何得知皇上回宫的?明明连她都没得了消息。
此时,太后再看向路贵妃的眼神里便带着几分怀疑和防备。
“路贵妃,今日哀家有话要跟皇帝说,你有孝心,今日晨起来给哀家请安,如今你也累了,便回去吧。”
太后这话便是明着要赶她走了。路贵妃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不能违逆,便咬了咬唇,不甘愿的行礼。
“谢太后体恤,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路贵妃走后,太后才放宽了心对着皇上嘘寒问暖。
“玉儿,你这一路可还安好?”
“劳太后挂心,朕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眼中失落之意尽显。从旁的锦姑姑在一边看着皇上和太后之间的言语往来心知皇上对太后依然心存芥蒂,怕是难消隔阂,心中也替太后难过——十多年过去了,皇上还是没有办法理解太后原谅她。
犹豫了几分,她开口道:“太后不是连夜做了双新鞋给皇上,想着太后是急着见到皇上给忘在了安慈宫里,奴婢叫她们带着了。”
说着叫宫女端上来个盖着绒布的盘子,丝毫不给皇上拒绝的机会。
太后是皇上生母,不管再怎么不快,他总不会当众拂了自己母亲的面子。
萧白玉抬手揭开盖在上面的绒布,一双盘龙蹙云矮靴置于盘中,上面的金龙盘踞在靴筒之上,龙头朝着一侧,栩栩如生。浅金色的锦缎鞋面因为有一定的厚度而方正的立着,足见下针之人的良苦用心。
萧白玉和往常一样温柔的看着太后,然后缓缓说道:“多谢母后。”
而后微微侧头看向等在一边的全福,后者会意,低声提醒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去上朝了。”
说是低声提醒,但是全福的声音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太后脸色讪讪,强笑道:“既然如此,那哀家就不耽搁了,皇上去忙吧。”
有道是士别三定当当刮目相看。
当萧白玉出现在大殿之上的时候,一早立在御阶之上的茂国公立时变了脸色。
全福在萧白玉身边伺候着,浮尘一抖,清亮的嗓门儿一直传至金銮殿之外。
“上朝——”
萧白玉面无表情的看着茂国公面色尴尬的走回了自己位置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今日归朝,众位爱卿为国之效力朕铭记于心。”免了文武百官的跪拜大礼,萧白玉端坐在龙椅之上,尽管面色稍显苍白,但是周身气势较之前却更加的强大,叫人不敢窥视,纷纷低头避过其锋芒。
茂国公脸色阴晴不定,早先听闻皇上当众被劫,原本心下已定,没想到后来宫里就传出消息,说是当时的那场“劫持”不过是皇上在江湖上的朋友和他开的一个玩笑。实际上,皇帝不过是借着这次的机会出宫巡查,倒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如今又突然回宫,招招出其不意,这让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萧白玉平静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大臣,将他们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最后定格在茂国公身上。
“路爱卿身为百官之首,朕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定然劳心劳力纵览全局,倒是辛苦了。”语气说不出是什么情绪,路江也就不敢贸然接话,缓了缓,萧白玉又说道,“朕这几日微服出巡,并非游山玩水,而是藏匿于市井之间,游览我大安锦绣江山。虽然不曾着龙袍,但是却从未忘记朕之职责,倒是悟出了一个道理。”
这一番话下来,文武百官心中又是惶惶,不知道皇帝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看够了他们的变脸,萧白玉微微笑了笑,说道:“众爱卿可知先帝在位的时候为什么不曾有外敌敢来进犯?”见众人惶恐不敢接话,他又接着说,“朕,不敢与先帝相比,但却自认并非昏君,却不想,在我大安国土倒是遇见了一桩怪事。竟然有人想要暗中谋求朕之皇位。朕想,果真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看来,朕往日的政策对下还是太过柔和,若是效仿先帝加大整治力度或许更有利于稳固我大安江山。”
他的情绪并不激昂,但是这一番话下来,众大臣皆是双膝一抖,齐齐跪下,高呼惶恐。
遇刺之事皇帝并未明说,但是却起到了敲打众人的作用,这其中的嫌疑以茂国公最大,如此一来,这人便会好好地将他那狐狸尾巴藏起来了。萧白玉也就能稍稍休息一下。
早早退了朝,皇帝不管其他人还跪在那里,径自回了寝宫。
后宫里头如今人人都得了皇上回宫的消息,众嫔妃都跃跃欲试打算去给皇上请安,但是这身为众妃之首的路贵妃都叫太后给驳了回来,一般人也是不敢妄动生怕触了皇上的霉头。
当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屋里抓心挠肝的时候,却唯有一人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绣着手帕,似乎皇上回宫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倒是沉稳得很。
降祥宫一向最是安静,就算偶有丝竹之声也不过是贤妃独自一人排解抑闷时的闲情之作。虽是有了封号的从一品,但是众人也都看透这陈舒歌并非是个有野心的女子,就连品阶比她低的才人们都不屑于找她做靠山,纷纷投靠了路贵妃。就连这次皇上失踪她也只往安慈宫里去了一趟。
来续茶水的婢女都有些看不下去她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忍不住劝她道:“主子,皇上今日去上朝了,听说是昨儿个回来的,如今大家都等着过去给皇上请安呢,您也赶快回屋收拾收拾吧。”
贤妃如深潭般的眼眸闪了闪,最终归于平淡,无动于衷的继续饮茶。
“翎儿,你可知,为何龙涎香是众多香料之中最为贵重的?”似乎并没有打算等着回答,她继续说道,“那是因为,那东西也是一位十分珍贵的药材。可既是药材,我们需得知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
身边的丫鬟想了想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奴婢不懂。”
收了针线,陈贤妃将那手帕上的图案给她看,问道:“翎儿,你看这是什么?”
“娘娘这绣的是莲花,这双生并蒂莲甚是好看!”
轻笑一声,陈贤妃也看着自己手中的丝帕,轻抚着上面的莲花语带忧伤的说道:“这宫中的女人,倒还不如这池塘里的莲花。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遥不可及的愿望怕是一辈子都实现不了的。本宫进宫不到一年便升了位分,一跃成了贤妃,如今连带着母族里的人也都得了面子,我在宫里也是锦衣玉食。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有道是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皇上便是这世上最难寻得的那情郎。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你又怎么能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