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回家（再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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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在等迪恩回家。他老是在等爸爸回家，但是很少等迪恩回家，不过等待无关对象，他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是天色越来越晚，外面还下起了大雨，风打得窗户‘啪啪’响。他有点害怕了，哥哥枕头下面的枪不是用来收藏的。他知道这一点。
山姆给自己打打气，小心翼翼地走到窗户旁边，窗户很高，天上的乌云遮住了月亮。他够了够，还是摸不到栓。于是他回饭厅搬来一张椅子，踩在椅子上面关上了窗户。天空被灰色破棉絮似的乌云搅浑成一个漩涡，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吸进去似的。山姆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会儿天空，然后他想起来哥哥还没有回家。
屋里一片漆黑，也许他应该把灯打开，然后再去给鲍比打个电话。哥哥被鲍比抓回来也许会对他发脾气，但是山姆不得不这么做，要不然、要不然——
——“叮咚！”
他吓了一跳，但只不过是门铃响了。
山姆有点犹豫要不要去开门，爸爸说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因为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人。就算是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人。外面按门铃的人好像很着急，他能听到门外‘哐哐’两下，像是有人在用拳头用力砸门铃似的。
“见鬼，SAM！SAMMY！你哥回家了！你就不能开开门吗！还是你觉得我能像蚂蚁一样从门缝里爬进去！”
哦，是他哥哥在喊。山姆又好气又好笑地去给他开门，摸到门把时他忽然想起来：迪恩的拳头怎么能砸到门铃呢？
“开门啊伙计——你再不开门我就告诉同班的狄丽娜你喜欢她！”
此话出自说到做到的行动派迪恩，一瞬间袭来的比怪物更可怕的危机感让山姆又急又臊地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迪恩正把额头贴在铁制的门框上，他大概是听到了山姆扭开门栓的声音，及时地向后闪了一下。
“有谁会叫完人家开门再把头贴在门框上——”山姆看见迪恩额头上的伤痕和淤青，他顿时想到了放学的时候追着迪恩的那帮坏小子：“哦，迪恩，你跟别人打架了？”
“不，我把那群坏小子带进教堂，然后我们轮流被耶稣用扫把打了一顿。”迪恩没好气地看了山姆一眼，山姆简直受不了他哥哥的作死劲：“耶稣才不会这么干呢，我都跟你说过了迪恩，不要到隔壁初中那边去泡妞，爸爸知道你出去打架会生气的。”
“放轻松，爸爸至少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等到那个时候我脸上的淤青都消掉了。”迪恩拉起嘴角使坏似地微笑了一下，他晃了晃手里的麦当劳纸袋子：“你再不让我进去，鸡翅就凉了。”
山姆不太高兴地让他进来，他想劝劝迪恩。但是他又知道迪恩才不会改呢，还不如省省力气去找药给他涂。山姆于是就干脆利落地丢下疼得嘶牙咧嘴地试图在沙发上坐下的迪恩一个人，迪恩看了看他的背影，动作特别快地拿出了自己喜欢的奥尔良烤鸡翅。
“你个馋嘴猫。”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卡里媞嫌弃地看着迪恩脏兮兮的爪子。
“别说话，你想让SAMMY听见吗？”迪恩有点心烦意乱地咬了一口鸡翅。
卡里媞觉得有点有趣地弯起嘴角：“哦，小迪恩，试图从家里人手里把自己养的鬼魂宠物藏起来，连自己的亲弟弟也不告诉吗？”
“HEY，别说话，想唱歌我带你出去遛弯。”迪恩生气地瞪了卡里媞一眼，脸上油乎乎的：“这只是因为你救了我，我看你无家可归才收留你几天。你要是做什么坏事，我就干掉你。”
卡里媞简直要被迪恩逗笑了，她装出‘人家好害怕’的表情，嘴上却很不给面子地说：“那你要怎么解决我呢？”
迪恩板起脸来，他想说他八岁就拿枪打跑了钻进弟弟房间的怪物，这女鬼最好尊重他一点。但他正要开口，背后就传来了脚步声，卡里媞眼疾手快地捏着迪恩的下巴，叫他转头看着气鼓鼓走来的小山姆。
‘哦，小天使今天不高兴。’保持沉默的卡里媞幸灾乐祸地想。
迪恩一看山姆的表情就顾不上在心里埋怨卡里媞爱直接动手的毛病了。弟弟等一下肯定要问东问西，他个子小小心眼却很多，稍微走走神他就猜出不对来了。山姆走到迪恩身边走下来，把吃的扫到一边，打开医药箱拿出红药水绷带创可贴什么的东西。迪恩不怎么大声地抗议道：“你别动吃的东西。”
“你才别动吃的。”山姆瞪了他一眼：“你手上还有伤口呢，放下鸡翅去洗手。”
“你真是个男子汉。”迪恩还是拿着鸡翅，金绿色的眼睛带着笑意：“那点小伤疤到了明天我还没起床就治好了。”
“你知道金黄色葡萄球菌、表皮葡萄球菌和肠球菌吗？”山姆带着学霸的优越微笑地看着迪恩。
“你是说长、肠球菌是吗？那个东西应该是在人的肠子里面才有的。”迪恩看着仍然在微笑的山姆：“不对吗？你跟我上的是一个学校对吧？”
“是，可是我读书、听课、拿高分。”
“那你真是完美地错过了学校里所有有意思的事情。”迪恩摇摇头，又接着吃了起来。
山姆没有办法的皱皱眉，他叹口气说：“别把我当傻子，迪恩，那群人不是善类，他们不会就这样让你回家的。”
迪恩就知道山姆要刨根问底，可是他现在还这么小，能告诉他些什么呢？迪恩磨磨蹭蹭地没听见似地吞下嘴里的鸡肉，山姆皱着小小的眉头一本正经地一直看着他，一点也没有让他混过去的意思。迪恩咽完食物也没想到要怎么糊弄弟弟，干脆开口说：“那你要知道什么？你还能跟我一起去打群架？哦，大家快看，这是我六岁的弟弟，他虽然刚上小学，但是他可以拿着机关枪扫射你们。”
“真好笑。”山姆干巴巴地讥讽他，湖绿色的眼睛里藏着孩子的不安和敏感：“你去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只是被他们打了一顿，而且他们也不会只打了你一顿。”
迪恩看懂了他的眼神，他忽然想通了卡里媞为什么对山姆这么好。当然他对山姆也很好，但是那是出于别的原因，更加复杂的原因。山姆看着迪恩又是沉默地一顿，然后烦躁地开口：“你别管，这不关你的事。”
迪恩看着弟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还没来得及后悔，就感到身后有只手轻轻按上他的肩膀。
是卡里媞，迪恩不能回头看她，但是他知道卡里媞想要说什么。这种时候大人就不应该在这里，他们会说一些‘你这样是不对的’之类的话，然后又不告诉你到底应该怎么做，其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做。肩上的手见迪恩没什么反应，就滑到了背后去，在他背后写写画画。搞什么鬼，现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做鬼魂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随便挠别人痒痒吗？
迪恩想要隐秘地甩掉那只手。本来正生气的山姆发现哥哥好像突然小幅度地扭了起来，他看得满头雾水，难道迪恩身上有虫子？
“……迪恩你背后有蚂蚁？”
“不，没有这回事。”迪恩下意识就说了否认的回答，但马上他就反应过来：“呃不，我是说我背后的确有蚂蚁，我等下去洗个澡。”背后的手还在写写画画，她的动作好像还是有规律的，迪恩忍了一会儿，发现她在写字。
‘道歉。’
‘去你的，才不干。’这么想着的迪恩板住身形，对着山姆露出万事大吉的灿烂微笑。
背后的手思考似地点了点，又写道：‘我可以挠一晚上。’
迪恩实在是受不了有东西在背后动来动去，他憋了憋气，继续灿烂地微笑着：“对不起，山姆，我语气太冲了。”
山姆很少听到迪恩说话这么正式，但是他大概是真的觉得自己错啦？山姆也微笑了一下：“我不会生气，你只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好。”
‘编。’
这招倒是很高明，迪恩欣然接受：“我被他们追上，就打了一架。没打赢，但是你知道这是因为他们人太多了，而且光长肌肉不长脑子。他们想干点什么能要挟我的事，但是没干成，因为有别人来了。”
“谁？”
“贫民窟帮派的人，他们把那些人带走了，也要把我带走。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大概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偷了帮派里面谁的东西吧。反正我正挣扎着，一个爸爸的朋友来了，他把这些人赶跑了，就这样。他把我骂了一顿，所有我不想跟你说。”
山姆有点狐疑地看了迪恩两眼，他觉得迪恩说的不太可信，但是再早熟他也只有六岁。所以他想，大概是爸爸的猎魔人伙伴在办事的时候碰巧救了迪恩，迪恩不想跟他说爸爸的朋友正在猎魔的事情吧。
这么想着，山姆由衷地长长呼出一口气：“下次你老实告诉我不就好了吗？”
‘下次我就打电话给鲍比让他把这个女鬼弄走。’迪恩微笑着点点头，自然地站起来，背后的手识趣地滑落：“我去洗澡了，你大概该把作业做啦？”
“迪恩。”山姆微妙地微笑起来：“你的作业呢？”
“我是你哥，你别管我。”
“你已经三天没交作业了，本子上老师都写了，今晚你多少要写一下。”
“喂，我出去跟人打群架回来，你叫我写作业？”
“你可以去跟教务主任解释啊。”
迪恩翻了个白眼，走进走廊去自己的房间了。
看完全程的卡里媞觉得小孩子吵起架来真是好玩，她慢慢站起来，不把沙发弄出一点声音。山姆还在原地站着，看着他哥哥满不在乎地走远的身影。卡里媞要是想跟上迪恩的话，必须得走过山姆身边。她觉得自己的潜行能力至少不会惊动一个孩子，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山姆身边。
她刚走到走廊入口，就听到背后传来山姆肯定的声音：“卡里媞。”
卡里媞楞了一下，转身去看山姆。
小山姆望着她站的地方，他湿漉漉的湖绿色眼睛慢慢往上移着，像是在通过记忆来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不一会儿，他就恰恰好地跟卡里媞望着他的视线对上，她一瞬间感觉山姆好像真的能看得见她的脸。
卡里媞没有动。
她看着山姆看了一会儿他看不见的卡里媞的眼睛，山姆看了一会儿那个卡里媞的眼睛应该在的位置。卡里媞没有说话，山姆也就没有说话。门廊里面传来迪恩翻箱倒柜的声音，山姆露出了一个孩子特有的真诚又友善的天真笑容，走到卡里媞跟前，准确地抓住了她的左手。
卡里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微笑了起来，她牵起山姆的小手：“你怎么知道我在屋子里的？”
“你身上有种味道。”山姆想了一下：“蜜糖火山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回家（再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