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话多定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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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他抓住的年轻猎人寂静地低着头看着地上，他大概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杰克想。他为此感到了心满意足，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发泄也许跟安娜无关。但不管怎么样，迪恩.温切斯特都应该去死。因为他是个猎人，而且他跟安娜睡过，还辜负了她，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我说得差不多了，这应该足够让你明白自己是怎样糟糕的一个小男孩，而且死前几分钟还无比难受了。坐好，我去拿工具。”
说完，杰克就转身走到了桌子那边。他提起桌子下面的红色五金工具箱，把它放到了桌子上。他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嗜好，至少反复折磨死前的人不是他的嗜好之一。工具箱里井井有条地放着耐用的手工胶布、结实的绳索、装着透明液体的橡胶盖玻璃瓶和容易搞到手也容易处理掉的10ml针头注射器。玻璃瓶里装的是7%的可/卡/因溶液，他能说什么呢，这东西能让人愉悦地被放松下来，更何况他还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死忠粉呢。
当然他也准备了手/枪，但不管怎么说，一个怪物用枪打死一个猎人也有点太讽刺了。他本想干脆地了结迪恩，但想了想，他又转而拿起了胶布和针剂。时不时回归下传统也不是什么坏事。想想看，给警方留下一个奇妙的疑案，然后还能叫温切斯特家的老爸发疯，这不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吗？他这么想着，愉快地转过身，正对上拿着折叠刀刺过来的迪恩的冰冷眼神。
这一眼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杰克没怎么看清刀就已经下意识退了一步，然后它反应过来眼疾手快把玻璃瓶扔向迪恩。与此同时迪恩毫不避让地刺了过去，他被玻璃瓶打了一头一脸，但也狠狠地刺中了杰克的心脏。它闷哼一声，心下一凉，却发现迪恩毫不犹豫地松开刀向工具箱里的□□扑去，然后它才反应过来这刀不过只是铁制的普通刀具而已。
变形怪拔出自己插在自己心脏的小刀，疼痛和被愚弄的恼羞成怒让它怒不可遏。它禁不住骂了一句，总算不在话里藏些没人听得懂的酸词酸句了。
“你——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
它还没骂完，迪恩就已经抓住了工具箱里的手/枪。他飞快地转身瞄准了身前变形怪嘴里的扁桃体，在最后关头习惯性地抽出百分之一秒瞥了一眼自己手的晃动程度。但此刻他的手稳得异乎寻常，于是他便开枪了，准度满点地射中了变形怪的喉咙。它猝不及防间被子弹噎住，发出愚蠢的干呕声。
变形怪是不会被钢铁制的子弹打死的，但也没说它们不会被噎着不是吗？迪恩看着它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涨得通红，还往外乱喷口水，感觉自己的胃里都泛起了一阵恶心。沙滩之子，要是下次还有人顶着他的样子还非得站在他面前傻晃的话。不要说让它死得不干不脆了，他绝对要先搞个电脑播放中期选举的议员演讲视频，然后在最无聊傻帽的口水战中让他们生无可恋地上西天。
“我发誓——”他咬牙切齿地又向变形怪大张的喉咙口里开了一枪：“下次一定要换把银刀了！”
它就像个被肉丸子噎住气管的胖子，一边发出不成调的嘶哑声音，一边慢慢弯下腰去。迪恩没有放松警惕，他瞄准着杰克，谨慎地后撤到身后最近的一个竖井通道口边上。稍远处的变形怪弯着腰艰难地把手指伸进喉咙里，试图把子弹抠出来。它深深地深深地弯下腰去，干呕了几声，突然出奇不穷地扑了过来。
迪恩立马抬起枪口，把□□手/枪当做半自动步/枪使。除了扣下保险扳机，他的连续射击间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但是非自然生物皮糙肉厚，变形怪活飞靶似地接住了所有子弹，但没有一颗能阻止它的攻势。电光石火间迪恩后退了一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柔韧地一借力踢球似地踹开了扑过来的怪物。
是卡里媞，她两手把着竖井上的简陋脚踏，晃了晃便跳了下来。她的大腿上久违地绑着褐硬皮刀鞘，左边却绑的是迪恩落在家里的黑尼龙枪套。刀鞘微微晃动着，和另一边被尼龙绑带绑牢、同样男性荷尔蒙满点的枪套形成了点相映成趣的视觉效果。她略一压腰抵消掉高度带来的冲击力，然后才盯着杰克直起腰来。
“没事吧？”她没有回头，因为在敌人面前回头是件很傻帽的事情。
迪恩张了张嘴，他顿了一会儿，才有点磕巴地说：“……没、没事。”
……这怎么一会儿不见还患上结巴的毛病了？
“刀带了吗？”她觉得自己问得有点模糊，便又补充了一句：“我说是弯刀。”
弯刀在他的枕头下。迪恩其实想的很简单，马丁靴里放着蜘蛛折刀，后腰上别着□□，书包里还有个暗格放另一把□□。卡里媞的弯刀是最重要的，所以反而无处安放。这样的话放在枕头底下不是正好吗？晚上出事的话手里也能摸到把好用的家伙。但是他猛然发现，这举动带着另外一种深沉的隐晦意思。他被自己的处心积虑弄得心里一慌，面对问话只好含糊其词地敷衍过去：“没带，我、我就带了蜘蛛折刀。”
同理，在敌人面前询问自家男孩是不是结巴了也是很傻帽的事情。所以卡里媞没问什么，也没怎么细想。她从右边大腿上的枪套里拔出把银色的沙/漠/之/鹰，有点笨拙地两手握抢瞄准变形怪。她的动作透着一股熟悉感，就像他小时候刚开始练枪时那样。而且迪恩记得就算有身高年龄的限制，他也很快就脱离这幅新手的迷糊样子了。然后他想起来，卡里媞不喝酒的时候总是远离枪支弹药大概十英尺以上。
她眯起眼睛，有点焦灼地开枪了。毕竟是老兵（虽然年代差很远），她连续射击的架势有模有样，但是迪恩就看见变形怪身边的瓶子杯子管道简易吊灯顿时被银子弹打得鸡飞狗跳叮咣乱响。电光石火间杰克甚至有点茫然地回头去看墙上打成星座图一样的弹孔，她低低骂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微笑起来招呼了杰克一句：“嗨，那边那个小个子，你觉得我会走人？作为一个可怜无助的墨西哥裔单身女性，我还没从我那没有良心的雇主身上榨出足够下半辈子生活的油水呢。”
一般来说迪恩应该会很讨厌地来接她的嘴，但不知怎么地如此精彩的吐槽他居然毫无反应。幸好竖井里忽然传来了山姆回荡着的声音：“墨西哥裔？”
“对，我决定好了。”顺坡下驴的卡里媞兴致勃勃地说：“我的设定就是勤劳致富的墨西哥老妈子，所以你们从这个月开始要好好学习怎么抢劫银行，因为我只收你们洗完钱以后的金条当人工费。”
说完她伸出手来：“好啦，山姆？”
山姆从竖井里自由落体式地跳下来。卡里媞轻松地接住了他，把山姆放到一边。山姆知道卡里媞在想什么，他立马转头去看迪恩的情况，发现他像是被人群殴了似地一脸鼻青脸肿，但其实并没什么严重的伤势。
迪恩舔了舔嘴唇，叫了弟弟一声：“山姆。”
山姆跑过去仔细地查看他，发现其实真的没什么大事以后，他关心的神色慢慢散去，转变成一种略带揶揄的微妙笑意：“哇，迪恩，我明明听说消失的小女孩都会去一个鸟语花香有带怀表的兔子和不爱笑的猫的好地方啊。”
迪恩翻了个白眼：“对，我回去就跟你一块看《茉莉公主》和《小美人鱼》。”
卡里媞被背后两兄弟的对话逗得笑了起来，她仰头对着竖井喊了一句：“跳下来！”
竖井里面传出来一个女孩颤颤巍巍的声音：“……我、我不！这太高了！这个管道的设计根本不合理！”
是安娜，那边的变形怪反应的速度比迪恩还快，它的肩膀一颤，呼地一下站了起来。迪恩看了他一眼，看见它那惯常满脸文质彬彬道貌岸然的脸上不自觉地闪现出智商掉干净的傻小子的表情。
“跳下来！”那边卡里媞还在耐心地劝：“你说你非来不可的！你要是现在不跳，等会自己腿酸了掉下来腿会摔断的！”
这句话大概有效地打动了现任啦啦队队长，她似乎毫无办法地吭哧了两下，然后尖叫了一声跳了下来。卡里媞漂亮地接住了她，但也被她高分贝的女高音震得脑仁一疼，她皱着眉头轻轻地抚摸上姑娘的额头说道：“嘘嘘嘘嘘……别害怕，我骗你的。”
安娜又吭哧了一下，颇为尴尬地从卡里媞的臂弯里跳了下来。她觉得这下水道的味道都快渗到自己骨头里了。安娜拢了拢身上处于好玩朝男同学借的棒球外套，皱巴着脸扫视着这个馊了吧唧的地方。她先看见了顶着迪恩脸的杰克，立马心疼地叫了出来：“哦，天呐，我的上帝，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杰克呢？一定不是他绑架的你是吗？”
迪恩立刻猜到卡里媞是怎么跟她说的了，大概是愚蠢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然后杰克对他玩了把不太友好的恐怖电影式的恶作剧绑票，大不了是叫了些人把他揍了一顿。
杰克张了张嘴，他似乎想说什么，临时仓促而拙劣地换成了附和的含糊谎话：“不是杰克……不是，我没事，安娜。”
安娜被自己想象出来的浪漫骑士一样的迪恩感动得眼泪汪汪的，她鼻子一酸，哽咽着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当然杰克是不算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要是做了什么，也应该是为了我。他在哪儿？让我去跟他谈谈好吗？”
卡里媞平淡地伸手扯扯安娜的后领，随手往后一指。安娜向后一看，看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表情不怎么自然的正牌迪恩。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然后才猛地回头看向杰克。
“……搞什么鬼？”她背后一寒，战战兢兢地朝远离这里所有人的方向退了一步，肩膀像受惊的猫一样耸了起来：“你们是谁？”
卡里媞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她可能是在场唯一一个想而且能回答安娜问题的类人物体。她清了清喉咙，刚想说话，就眼尖地发现变形怪又锲而不舍地冲了过来。
何其虚妄，但是可以理解，大概爱都是这样。
她便干脆地闭了嘴，静静地等待着杰克冲过来。这个和迪恩一样不过是少年身形的怪物男孩从她面前闪过，捞住了安娜的腰。金发碧眼的傻女孩尖叫了起来，卡里媞像捕鸟似地迅疾地抓住了男孩的手腕，她反手一拧，轻易地叫杰克的手腕桡骨骨折。但杰克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他抱起安娜，从卡里媞身侧闪过，向下水道那边冲去。
“没事了，没事了……”它紧紧地抱住安娜：“我是杰克，我会带你走的。”
“什么！什么鬼！”安娜又是踢又是咬的，她几乎崩溃地哭了出来：“你是杰克？这不可能！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我是杰克。”它顿了顿，说出了自己最深的秘密：“我是个变形怪，我能变成任何人。我杀了杰克，你碰见的一直是我。我知道我不应该，但是我想为了你留下来……我爱你，安娜。”
安娜愣愣地看着它，它努力地微笑起来，但很快发现这女孩抖得越来越厉害了。她伸手颤颤地抓住了杰克的衣领，它配合地顺势抓住她冰冷的小手。它以为她要说些什么，便低下头去将耳朵贴近安娜的嘴唇。而安娜猛地抽出了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了杰克一个大耳光，带着颤音咆哮起来：“滚开！”
杰克愣住了。
“你这个怪物！滚开！”安娜奋力地去踹杰克的肚子：“我的天啦，你TM居然是个杀人犯！救命！谁都好，来救救我！”
“可是、可是安娜。”杰克有点惶恐地试图说服她：“你说你希望我们能做朋友，你说你希望有人能爱你啊。”
“对！我希望我们能做朋友，我希望有人能爱我！”安娜翻下他的臂弯艰难站稳，惧怕而厌恶地步步后退：“但你不是！永远不是！你连人都不算好吗！哦天呐，一个女孩跟你做了十几年朋友，是因为她只想跟你做朋友好吗！”
等卡里媞和坚持要跟来的迪恩追到下水道另一边的时候，他们只赶上变形怪惨烈的自杀现场。大概是它身上没有银质的东西，它背对着安娜，用蜘蛛小刀捅开了自己的心脏，然后将一颗可能是掉在他上衣口袋里的镀银子弹塞进了心口里。它离开这个世界的绝望举动痛苦而艰难，缓慢地几乎像是凌迟。迪恩不甚明白这是为什么，而卡里媞则若有所思地看向安娜。她皱起眉头，厌恶地把脸转向一边，不愿意记住一个想方设法参加她人生的怪物生命的最后几秒。
怪物悄无声息地倒下了，卡里媞问安娜：“你对他说了什么？”
安娜有点事不关己的糟心地转过头来，语调压抑地说：“他叫我的名字，我叫他去死。”
杰克是无论如何会死在今晚的，但迪恩以为它会死在自己或者卡里媞手上，像其他纯粹的驱魔猎杀一样。他完全没想到杰克会就这样简单地放弃了生命，大概啦啦队队长有的时候比潜行世间十几年的怪物要厉害得多。迪恩想起它提安娜时的语气和表情，他张了张嘴，却又换了句说辞：“好吧，安娜。他是怪物，我是猎人，这一切就这么简单，跟你其实没有多大关系。你过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安娜辨不清眼神意味地看了他两眼，偏了偏头，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地上很滑，她还穿了双什么高帮带跟的名牌运动鞋，迪恩顺手去拉她。但她像猫一样地闪了过去，又看了他一眼，委屈而勉强地躲到了山姆身后。
山姆完全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迪恩：“呃……总之我们先走人吧？”
这是个明智的主意，但卡里媞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走过去单膝跪在浅浅一层的脏水中合上了杰克的眼睛。
“他是个怪物。”迪恩忽然低低地说。
“是的，不过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卡里媞抬眸看了眼迪恩，眼神纯粹而平和：“不管是谁离开了这个世界，它的尸体都应该得到别人最后的敬意。”
这观念印第安人一样地朴素无华，迪恩闭上了嘴。安娜因为下水道的寒气跺了跺脚，不耐烦地偏开头说：“现在我们能走了吗？”
到地面上的过程不用多说，迪恩心里酝酿了好久的台词，还是不知道怎么跟安娜说。他是猎人，她的青梅竹马是个变形怪，还有什么他什么什么的什么鬼事情。这对于一个青春期的青少年来说棘手了一点，就算他度过了几年艰难的糟心人生。
他们爬到地面上，迪恩纠结地看了眼卡里媞，她便识趣地招呼着山姆走开了。而他和安娜站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他看了眼安娜，她正垂眸看着地面，一副怅然若失心情低落的样子。
“呃……安娜？我、我一直没告诉你。”迪恩绞尽脑汁地说道：“我应该告诉你的，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你知道。你——”
“要是我不来。”安娜打断了迪恩的话，抬头注视着他，而他现在才发现她眼里其实满是警惕：“你会杀了杰克吗？”
迪恩顿了顿，缓慢地说了实话：“我会。”
安娜便沉默了下来。迪恩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他挠了挠头，想要走过去拉安娜的手。但安娜立马后退了一步，她看着迪恩，害怕而厌恶的眼神如此熟悉。
“你们都是一样的。”她慢慢地后退着，怕面前熟悉的另一个怪物追过来：“我不懂什么怪物、什么猎人的，你们都是一样的，你们都是、都是可怕的怪物。你们会杀人，老天……老天，我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别过来！你们怎么好意思靠近女孩！你们这些肮脏恶心满嘴谎话的刽子手！”
迪恩被她骂得有点懵，他清楚地听见了她的每一个字，尤其是怪物那个词。安娜说完便呜咽了一声转身跑走了，结束了，这算是他的初恋吗？但是无所谓了，这只持续了短短几天，像一个狼狈的夏夜幻梦，似乎没必要去给这东西定义了。
这里太/安静了，围观了全程的卡里媞向还站在原地不动的迪恩走过去，她温柔地揉乱了他的金发，难得地微微低头抱了他一下。
迪恩舔了舔干干的嘴唇说：“……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我答应过你了。”她直起腰来，随意地把枪套解下来扔给迪恩：“而且谁是谁我还是分得清的。”
他瞥见铁制的枪支把她的掌心腐蚀得血淋淋地一片，卡里媞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她无所谓似地笑了笑：“别怪我把你的头发揉脏了。”
迪恩知道他此时也应该笑一笑，但他笑不出来。
她的气息，她随意说话的语气，他脑海里每秒闪现的一千个光怪陆离的古怪念头在剧烈的白光中爆裂开来。一种温暖的坠落感包围了他，他的心向深渊坠落，仿佛已经无可挽回。最后他努力地扯出一个与平时无异的笑容，而且希望没人能看出他的异常。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话多定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