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沙GL》蘇十叁

11、涟漪

　　留芳殿中，慕笙看着刚刚朝堂上传来的奏折，忍不住皱眉，今年的旱灾来的实在蹊跷，已经有十多个县郡遭到影响，流民甚至混进了皇城，若再这般下去，恐怕没到突厥心生异念，就内部瓦解了。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如今朝堂上的臣子只会上奏如何如何的缺乏，如何的不通，没一个人可以分担。忽然想到以前于姒拒绝他的理由，绝不入朝堂。难道这就是失去你的原因吗？这帝王着实太累。
　　慕华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慕笙面容上的悲痛，这并不是第一次看到的，可聪明如她，自然知道什么不能问。“父皇可有何忧愁之事？”
　　慕笙看了眼慕华，将奏折扔给她，靠着椅背眯起了眼睛。
　　慕华不动声色的拿起奏折，细细的打量，眼里露出沉思，忽的，嘴角一勾“父皇无需为这旱情伤身，儿臣自有办法”
　　“奥”慕笙心念一动，睁开眼睛打量着年幼的慕华，起了兴致“华儿有何办法”
　　“儿臣看这奏章所述，这旱情是从西北一带开始的，据儿臣所知，西北原就水源匮乏，如今两年未有收获，百姓心里不安，加之常年少水，百姓自然会想从近处获得水源，一来二往，旱情就越发严重，只是华郡一带，水源丰富，绝不会出现旱情问题，可现在却是最乱的，倒是奇怪”
　　慕笙看着眼前的慕华，眼里流露着的自信显然早就清楚这一切的原因“皇儿认为怎样？”
　　慕华陡然眯起眼睛，周身露出杀意“有人想要制造内乱”
　　不同而谋，慕笙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他是想了好久才隐约觉得会是这个原因，没想到他的这个长公主，只一眼就看出问题的关键所在，看来自己的决定果真没错“华儿听旨”
　　慕华稍愣了一下，赶快跪下身去“儿臣听旨”
　　“朕命你调查这事的根尾，必要时先杀后奏，身在之处如朕亲临”
　　慕华撑在地上的手有那么一刻的颤抖，最后隐为平淡“儿臣接旨”
　　慕华从留芳殿出来的时候，有片刻的恍惚，这只是个开始，以后会有更多的危险接踵而来，她必须要迎上去，这样才能变得强大，才能保护阿言。阿言，自己许久不曾见到她了，不知她现在怎样？
　　言弃坐在轮椅纸上，远远眺望这前方，曾经的温府现在变成了一片桃林，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可是，看着那红艳艳的桃花，她只能想到当日的烈烈大火。
　　虽说只是初夏，可外面的天气俨然很热，言弃腿上却覆盖着厚厚的狐裘，不透一丝风，面容苍白消瘦。慕华看着莫名的心疼，好像并不只是当初为了四年的陪伴而产生的依赖，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慕华站在阁楼下方，低下头苦思起来。
　　言弃一眼就瞥见了一身红衣的慕华，三个月未见，她似乎更高了些，也瘦了，面庞隐约起了棱角，俊美无著，灿若星辰的眼睛里此刻有着迷蒙，好像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情愫。
　　慕华的目光越来越迷茫，四年的陪伴，陪自己度过除夕漫长的夜晚，给自己包饺子，看盛世烟花，许愿，出宫，为自己抚琴，陪自己度过年幼的无助，还教自己写字，更教会自己犹如风雨的感情。好像有什么越来越清晰，仿佛就要破胸而出，慕华伸手按着自己心跳加速的左腔，有些颤抖。
　　言弃不带一丝感情的瞥了慕华一眼，调转轮椅向屋里去。
　　轮椅的动静惊醒了还在沉思的慕华，慕华摇摇头，把刚刚一瞬间想到的抛出脑外，转而择了楼梯上去。
　　言弃坐在桌边，拿起书籍慢慢看了起来，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扉打在脸上，身上，朦朦胧胧的有些不真实的美感，那一刻，慕华的心有片刻的沉寂，好像有一种就此一生的错觉。
　　“阿言”
　　似乎是被周遭的环境和心里的错觉影响，慕华的声音格外的柔软，听得言弃一窒。
　　放下书籍，言弃直直的看着慕华，口气有些嘲讽“长公主殿下，恕我不能见礼了”
　　毫不在乎对方语气的刻薄，慕华笑了笑，走到言弃身边，摸着华美的轮椅，淡淡的开口“外面天气很好，我带你去见见太阳”
　　不待言弃反抗挣扎，慕华一把抱起了言弃，飞快的跃下高楼，呼啸的风声响在耳侧，许久未感受外面的环境的言弃有些紧张，情不自禁的搂紧慕华的脖子。
　　怀里冰凉的触觉，柔软的身子带着些药香和自身寡淡的体香袭来，慕华呼吸不由急促，手下的力度也微微紧了些。
　　侍卫很有眼力的及时把轮椅给搬了下来，慕华小心的将言弃放下，视线触到那固定着夹板的双腿时，瞳孔微缩。腿骨碎裂，筋脉虽愈合，但是为了避免没有骨架支撑而长得畸形，只能用夹板紧紧固定，还需时常的按摩促进血液的流通。
　　将与这个季节不符的狐裘细细的盖在双腿上，压了压周围的边角，防止溜进风去，慕华抬起头看见言弃不为所动的脸，愣了一下，终究是沉默的推着轮椅向前面走去。
　　一路无语，慕华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视线过极处突然顿下脚步，第一时间看向言弃。
　　这里是言弃和慕华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地方，距今有多久了？快要五年了吧。
　　言弃的眼里只是在第一眼见到的时候有些动容，随后化为平静，慕华突然有些气恼，难道自己在言弃心中，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了吗？
　　“阿言，明日我就要离开了”见对方没有反应，慕华主动解释“西北旱情严重，父皇派我去查，这一去不知要多久”
　　言弃隐在袖间的手紧紧的握着，心里有些恐慌，在皇宫里，只有慕华一直护着她，她是清楚的，她现在一个亲人也没有，偌大的皇宫始终不是留身之地，她怕再次承受那些非人的折磨，可是自己没理由开口说什么。
　　背对着，慕华看不到眼前的人如何的慌乱无措“阿言，你说太平盛世不好吗？为什么人总是要有野心呢，皇位真的那么好吗？”
　　难得的，言弃没有继续沉默“世人总是想得到更高的权利和更好的东西，人性本就如此”
　　听言，慕华微微错愕“阿言这么想的吗？不过确实如此，每个人总有自己要去守护的东西”
　　看着再次沉默的人儿，慕华突然起了兴致“阿言，你呢？你想要守护的东西是什么？”
　　“...没有”的确没有，曾经她要守护的是一家人平安，如今她什么都没了，所守护的东西自然化为泡影。
　　“没有吗？可是阿言，我有呢”
　　慕华眼里的流光璀璨，她要守护的早在那年盛世的烟火中就决定了“阿言，以后我来守护你”
　　言弃的眼里露出惊讶，面上带着诧异，平静的心湖仿若重创带起阵阵涟漪。
　　氛围太过暧昧，慕华急忙推着言弃就要转身回去，突然手背上传来一阵微凉。
　　慕华疑惑的看着言弃。言弃握了握空着的手，对着慕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带上我”
　　慕华诧异的愣了一下，轻笑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