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之死生契阔》月上僵尸

3、吴邪的改变

　　因为是夏天，不存在大雪封山，不像之前的两次那么困难。从雪山出来到二道白河也只是花了一天一夜，除了途中有个伙计因为劳累，脚下不慎摔了一跤外，就没出什么意外事故了，也还算顺利。一来是他们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二来他们的人员和装备挑的都是最精良的。
　　山下已经设好了接待站，不过，张起灵还是叫人重新找了另一家客栈。十年之前，吴邪在那里追着他上了长白，一路苦劝到青铜门口，一直到自己掐晕他前也没想着放弃。吴邪就是这么执着的一个人，执着的让他心疼，让他不忍心离开。
　　或许追忆着过去对于张起灵而言有些不可思议，但他确确实实沉浸在过去了。他触摸着这里的一桌一椅，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店家说原本过几天就要重新装修了，没想到这时候还会有人住进来。这些年长白山的旅游业发展的很快，那些旧的旅店大部分都拆迁重建了，所以他竟觉得有些庆幸。
　　这里有吴邪的留下的痕迹，也有他的痕迹，那是他们共同的回忆。他找到当时他们住的那间房时，在门口伫立良久，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傻傻地笑着，不停地喊他“小哥”。
　　他对着回忆里的人笑了，说：十年了，吴邪，我回来了······
　　胡乱洗了澡后，人便坐在床头盯着天花板发起呆。张起灵想起胖子在雪山上说的话，心里一阵一阵抽搐，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只是整颗心仿佛被掏空一样，漏着风，很痛很痛。
　　长白雪山的夜晚格外静谧美丽，四周传来风刮过雪地的声音以及偶尔夹杂火篝中火花“啪啪”的跳跃声。所有的伙计都在帐篷里休息，张起灵和胖子守夜。他抬起头，漫天的繁星一闪一闪，分外灵动，像吴的眼睛，很好看。
　　胖子叹了口气，许久才道：“小哥，你信轮回吗？”
　　张起灵拉回视线，目光落在胖子的脸上，他知道胖子一定会有话和他说。原本守夜的人应该是他和黑眼镜，只是胖子临时换了。他看着此时的胖子，胖子却还是盯着夜空，脸上流露出不尽的悲凉和沧桑。他老了，张起灵想。是啊十年了，他也该老了，吴邪呢？也老了吧。想到吴邪，张起灵心里又升起了一阵不安。他们白天的反应太不正常了，加上吴邪没有来长白，他想吴邪一定发生什么事了，让他们都如此讳莫如深。
　　“小哥”，胖子终于转过头看向了张起灵，叹道：“小哥，你想知道吴邪为什么没有来吧，”他垂下眸，手里扣着衣服的扣子，眼神十分暗淡，“他不会来的，呵呵，他说他很忙，不会做这些无用的事。”
　　胖子的苦笑让张起灵感到窒息，心里咯噔一下，像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这是无用的事么？胖子显然陷入了回忆，他的表情不比张起灵轻松多少。
　　那天，接到吴邪的电话，胖子火急火燎地从北京飞来杭州。吴邪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他了。这次他叫他过来只是因为他们兄弟之间的那个生死之约到了。胖子很高兴，吴邪没有忘记。或许吴邪再怎么变也还是记得他们之间的情谊吧，当年铁三角的情谊啊，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忘记呢。毕竟他们彼此同生过，共死过，怎么会说断就断了呢。
　　匆忙赶到了西泠印社，胖子才发现里面站了好些个生人，那些应该都是吴邪盘口的伙计，一个一个的神情肃然冷漠，还有两个跪在了地板上，恐慌无措地低着头，身上也狼狈得很。吴邪就坐在他们前面的太师椅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两人，浑身却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他又在训人了么？胖子想着，长长的叹了口气。周围的气氛很压抑，没有人敢说话，他也不敢上前去，大伙都在等着吴爷发话呢。最终还是吴邪身边的吴凯灵先开了声，对吴邪耳语道：“三爷，王先生到了。”
　　呵，王先生？他们之间已经生疏到这种地步了么，胖子在心里苦笑着。现在的吴邪啊，太可怕了。是的，是可怕，他可是人人敬畏的吴小佛爷啊。然而无论别人怎么评价他，胖子都不愿意称他一句小佛爷，在他心里始终住着那个呆呆的天真无邪，他们曾经一起流血流泪过。当然他也不会再喊他小天真，一来他不敢，二来那个人已经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吴邪打个手势让所有人都撤了出去，现在就只剩他们了。
　　他看了眼胖子，淡淡道：“迟了一点。”
　　“因为是临时决定，所以票不好定，晚了点，但是还赶得及。”
　　“恩”
　　没有过多的言语，吴邪径直走向里间，胖子不知何为只能跟着他进去。吴邪连背影都变了呢，那么冷酷坚毅。对于他们之间的这种隔膜，胖子感到很气愤却也很无奈，看来是再也回不去了。那小哥呢，小哥能不能改变他？可是，他是因为小哥才变得啊。如果小哥回来，吴邪会不会改变，天真还会不会回来。
　　“所有的装备和人员我都已经布置好了，雨臣和黑眼镜也会去，你到时拿着鬼玺去长白和他们会合就可以了。”说着，吴邪从密码箱中取出了鬼玺放在胖子的手上，“无论接没接回来，都给我来个电话。”
　　胖子愣了下，接过鬼玺，道：“你呢”
　　“我会让凯灵同你们去。”
　　“我是问，你呢，你不去？”胖子的情绪有了起伏，因为吴邪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他不去长白了！让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代替了他。胖子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
　　“最近盘口出了事，我抽不出身·····”
　　“你他妈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胖子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地盯着眼前之人。
　　吴邪话没说完，就被他揪着衣领质问，他知道胖子怒了，但他也并不打算就此松口，直视他的眼睛，道：“我说我抽不出身。”
　　“你他娘的是什么意思，不接张起灵啦！”胖子一把推开吴邪的身体，骂道，“你他娘的良心被狗吃啦！他可是救了N次你的张起灵啊！他可是为了你在长白守了十年的人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吴邪！”
　　他竟然说不去接小哥，理由还他妈的那么扯淡。那个人可是小哥啊，他不是说等了他十年吗？不是说念了他十年了吗？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吗？
　　吴邪来不及稳住身形，往后踉跄了一两步。胖子已经歇斯底里，他知道他是真气了，胖子已经很久没有在他面前流露真情了。但是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
　　张起灵么，一个过去式的人了，有什么意义吗，那个人从来就不在乎任何人，他的眼里只有目的啊不是吗？
　　吴邪挣开胖子的禁锢，理了理凌乱的衣领，冷笑道：“张起灵？是么？救了我很多次?可我今天这一切又是拜谁所赐，像这样活着是拜谁所赐，守长白吗？我让他替我守了吗，他问过我的意见吗？他娘的除了替我做决定，他娘的还会做什么！”
　　吴邪没有理会胖子的愤怒，因为他说的没错，这都是事实，今天的一切都是拜张起灵所赐。张起灵是他的噩梦，带来这一切的噩梦。既然当年走的那般决绝，如今回来了又做什么？再一次打乱他的人生吗？
　　不会了，你没有那个机会了张起灵。
　　胖子顿感无力，静静地瘫坐在地上，他是死心了，彻底地死心了。原以为表面的他只是不得已才装出一幅拒人千里的样子。可是如今看来，这家伙是彻头彻尾的变了，他不再是他认识的吴邪，不再是他以前的兄弟了，只是道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吴家三爷，吴小佛爷而已。
　　“这次找你来，也算是为了一个朋友，你去与不去，选择在你。就算你不去，也会有人要去的，毕竟，价钱不便宜不是么。”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这次之后，我不会再帮你了。”
　　门口的人显然顿了一下，半晌才道：“随你”
　　······
　　张起灵低下了头，眼角似乎有些湿润，每回忆一句就心痛一分。吴邪，你真的这么说的吗？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吴邪。
　　张起灵记得，胖子最后对他说的是，“小哥，我信轮回了，吴邪现在走的，不就是你以前走的吗？”
　　轮回么，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