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之死生契阔》月上僵尸

4、再见如初见

　　他们先坐火车去了北京，解雨臣和黑眼镜在北京和他们分开，可能是解家出了什么事，两人走的挺急的。至于黑眼镜为什么也离开，胖子说，现在的黑眼镜已经跟在解雨臣身边，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
　　张起灵没有再问下去，毕竟，解雨臣也是个厉害的人，他十年前就知道了，黑眼镜跟着他也没什么稀奇。他记得黑眼镜在车站临别的时候，还似笑非笑地在他身边耳语了一句
　　“哑巴，别太难过，人总会变的。”
　　张起灵知道，他口中的人，指的是吴邪。
　　之前因为张起灵没有身份证只能坐火车，但吴邪在来之前已经帮他弄好一张临时的身份证，所以他是可以坐飞机的。不过他最后还是坚持坐火车。或许对于他来说，火车有着他太多的回忆，无论是关于吴邪的，还是关于他的，又或者是那些故去的人的。
　　张起灵从来不是一个恋旧的人，他漫长的一生中走过太多的人，经历过太多的事，但他的目的却只有终极。怀恋对于他而言，是一种羁绊，一种障碍。他只能将自己孤立于这个世界之外，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毫无牵挂的朝着自己的目的走。一直以来他也是这么做的，直到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的出现，直到他遇到吴邪。这一切在不知觉中才发生了改变。
　　对于张起灵的坚持，吴凯灵没有说什么，一来三爷交代过要他好好照顾张起灵，不论他提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二来他们这伙人加上这装备也不好过安检，火车是个不错的选择。
　　过程没出什么差错，直到杭州，一路无话······
　　再次来到西泠印社，恍若隔世，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像从来就没有变过一样，也不存在着十年。但站在门前的张起灵有些怕了，不是害怕吴邪的变化，而是害怕自己该以什么样身份站在他的面前，兄弟吗？他到现在都没明白。
　　见张起灵停在门口，胖子以为他在担心吴邪，前去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们还是兄弟，迟早要面对的，走吧。”
　　张起灵没说话，微微地点了点头，终于跨进了那家古董店。
　　熟悉的装潢，熟悉的摆饰，熟悉的味道，唯一不同的是没有那个熟悉的人。他扫了眼四周，除了之前吴邪铺子里的王盟外，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吴邪不在，有些欣喜的心又空了下去。
　　王盟看见他们回来了，心里掩不住高兴，差点从柜台上直接跳出来。他知道那个张起灵就是老板念叨了这么多年的人，后来听说是守什么门去了。虽然近些年老板很少提及此事，但他知道，这个人在他老板心里一直都很重要。
　　不过，他的样貌似乎没有变化呢，王盟想起十年前张起灵的模样，心里腹诽道：和老板一个样，越活越年轻了。
　　说起吴邪，王盟要感叹的实在太多，性格也好，处事也罢，但他最在意的是他的老板和眼前这位一样，都没有变老。王盟自觉地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呢。
　　“张爷回来了，快坐快做，先喝杯茶，” 王盟忙沏了杯普洱递给张起灵，笑道。
　　胖子见状，打趣道：“咋就只惦记着张爷，你他娘的就没看王爷嘛。”
　　说来也怪，虽然他和吴邪的关系闹得有些僵，这几年很少能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地打闹、讲黄段子，毕竟现在的吴邪可是开不得玩笑的。但是他和王盟的关系倒是越来越铁，时常见面喝酒，玩的很开。大概王盟的性子与他有些像，又是本家。但更重要的是，他在王盟的身上找到了吴邪的影子，天真的影子。这算不算另类的睹物思人呢。
　　王盟瞥了眼跟前的胖子，若不是顾忌着有人，他一定踹过去了，“特么你这样还好意思叫王爷，那谁还敢当公主啊，二师兄你就别逗了！”
　　胖子还想再回两句，被吴凯灵打断了，他拍着王盟的肩膀道：“别玩了，三爷呢，还没回来么。”
　　王盟顿了顿，想起方才吴邪打来的电话，道：“刚才来了电话，应该快了，再等会吧。十年都等了，也不怕这会。”话刚落嘴，王盟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的去看张起灵的反应，果然皱起了眉心，心说：完了，这下真得罪老佛爷了。可怜巴巴得向胖子投去求救的目光。
　　胖子会意，但他也了解张起灵，他不可能会生气，或者说，这个人的情绪向来只给吴邪，想想自己都觉得嫉妒啊，好歹他也是铁三角的灵魂人物啊，却总是似有若无的被忽略。
　　胖子揽过王盟的肩，假装愠道：
　　“就知道你小子吐不出象牙，还不给王爷倒茶去，小心诛你九族！”
　　王盟对胖子的大义解围感激涕零，立马接过话，道：“嗻，小的这就去。”就差摇尾巴了。
　　吴凯灵没有理会两人的胡闹，看向张起灵，而对方却还在沉思，他笑了笑道：“王盟没有恶意。”
　　“恩。”然后又不说话了。
　　吴凯灵自嘲地笑了笑，他的话很少，比自己的还少，他想，这样的人，独立于自己的世界，那么他与这个世界存在着联系吗？如果有的话，是吴邪吧！
　　“先坐着吧，你应该累了，把东西给我。”说着，他想伸手去拿张起灵身后的背包。这包从青铜门出来的时候就在他身上了，应该是用的太久了，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他有好几次都想叫他丢了这个包，再买一个就是了。可张起灵并没有理会他，一直把这包带在身上，宝贝的很，弄得吴凯灵以为这包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就没再敢去叨扰他。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这是吴邪送给他的，他怎么舍得丢了呢。
　　“不用！”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人还是坐下来了，吴凯灵没有再说什么，他能听自己半句话也是造化了，那个包就随他吧，然后挨着人也坐了下来。
　　张起灵这才打量起身边的人，挺年轻的，也就30岁左右，虽然混在这行里却带有几分书生的秀气。胖子说，他五年前救过吴邪，那之后就一直跟在吴邪身边了。
　　看的出来，他的确有些本事，虎口的茧子很厚，是长期执刀器一类东西留下来的印记，身材虽瘦小，却意外的结实。胖子说这人现在是吴邪的左臂右膀，基本上除了他，没人能跟吴邪说几句话。
　　想到这心里他竟有种莫名的怒火，因为是吴邪最亲近的人么。对方显然没有在看他，翘着二郎腿，静静地翻看放在桌上的古籍，那模样居然有几分酷似吴邪，果然是在身边久了的缘故吗，张起灵想着，突然觉得他也没那么好看了。
　　思绪突然被门口的嘈音打断了，张起灵将目光移向门口，只需一眼就再也移不开了，“蹭”地从沙发站起来。
　　虽然门口站了好些人，但他仍能在众人中准确地找到他的位置，目光就这么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白色织锦的唐装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显眼，吴邪，是他的吴邪。
　　突然心口一阵抽痛，张起灵好像连如何呼吸都已经忘了。他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依旧是印象中张那温润如玉的面孔，岁月竟不曾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此时此刻，除了曾经的温和，他的身上还透着一股沉着、阴冷，还有一丝狠厉的气息，这所有的气质加在一起反而叫张起灵看不透。
　　他的视线直直地黏在吴邪的身上，而那个人也正透过人群看着他，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只剩下这两个彼此对视着的人，就这么纯粹地忘我地看着。几分钟后，他终于走过来了，扬了扬嘴角，道：
　　“张爷，欢迎回来。”
　　张爷？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看着吴邪的眼睛，虽是盈满笑意，却如同冰窟般寒冷，冷的让他发颤，那么陌生。吴邪向他伸出了手，而他却迟迟没有表示自己的好意。
　　吴邪，你叫我什么？
　　“看来，张爷在怪我呢，没去接张爷，张爷生气啦？”
　　他的语气更像是挖苦讽刺，张起灵已经没了反应，这样的吴邪让他感到心痛。原来他们之间不只是隔了十年的距离，即使胖子曾经提醒过他，但他以为他会有所不同的，在吴邪的眼里他会有所不同。可是现在呢，他在跟自己撇清关系吗？
　　吴邪将那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冷笑道：张起灵，守护这样的吴邪，值得吗？
　　“张爷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对吧？”
　　他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出卖了他，他不明白吴邪为什么这么做，这是在剜他的心呀。
　　胖子看不下去了，“吴邪，你怎么能这么对小哥说话，他是小哥啊！你可以不认我王胖子，但你不能不认他张起灵啊，你懂吗！”
　　吴邪可以对所有人狠，但唯独不能对小哥。张起灵于他而言，不是简单的救命恩人而已。小哥说过，吴邪是他在这个世上的唯一联系，这是吴邪曾经很认真的告诉自己的。
　　那个时候吴邪说，他很开心，他是小哥的联系，唯一的联系，这是多值得高兴的事啊。所以他要好好地守护这个联系，直至黄泉地狱。而他刚刚的行为是什么意思，亲手剪断这个联系吗？
　　吴邪瞥了眼胖子，笑道：“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认张爷呢，他可是张起灵啊，我求之不得呢。”
　　张起灵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吴邪，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他与他分别了十年，错过了多少，青铜门内，他无时无刻在思念着那个痴痴傻傻的天真无邪，无时无刻想听见他叫自己小哥的柔音，无时无刻不怀念着他怀抱的温度，而现在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却是无法触摸的距离。
　　“呵，看来我的玩笑不好笑呢，”他道，“既然这样的话，就不说了。今天张爷回来，我很高兴，凯灵你去楼外楼定个位，我要好好款待我们的张爷，我们兄弟几个太久没在一起喝酒了呢。”这句话他是对吴凯灵说的。
　　呵，最亲近的人么，连我也比不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