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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   谢佳楠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无赖给出卖。看着四个五大三粗的衙役找上门来,他就知道不好了。逃,大概是唯一的办法。可是这大冬天的,往哪里逃都是一个死。但是不逃不行。
      于是他逃了,逃进了积了深雪的深山,躲在一间破落的山神庙里,冻得瑟瑟发抖。
      陆槐生用银子打发了找上门的衙役,到了晚上,看事情真的过去了,便背着棉被和食物来找到了他。看见谢佳楠蜷缩着坐在四面漏风的山神庙里,只有一对眼睛是活的。不忍心地,陆槐生一把抱住了他:“都是我不好,是我没能保护你。来,快来吃点东西。”
      四个馒头,谢佳楠啃了个精光。
      “兄弟,村子里你是回不得了……”
      “我知道……”
      “你要受苦了……”陆槐生温柔的眼神里带着百分之百的不忍心。
      谢佳楠摇了摇头:“不怕。”
      “可是这里这么冷……这样,等风头过去了,你就再回家来,这两天就现在这里,我每天都来看你。”
      “哥哥……”谢佳楠黑色的眼睛深不见底,“咱们拜把子吧。”
      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寻求着安全的庇护。
      “好。”陆槐生温柔地笑了。
      成了兄弟,也成了同伴。亲密和信任,甚至超过了夫妻。
      陆槐生发颤地享受着这危险的同盟,一种隐秘让他感到刺激和激动。能和谢佳楠拜把子,这是他做梦都在想的事。
      “哥哥,你去吧。回家看着嫂子。不要叫那恶人再欺负她。”谢佳楠鼻头冻得红红的,一双眼睛却黑得发亮,“我不要紧的,吃了饭,晚上也有被子可以睡觉,再说我还有刀呢。”他拿着刀,比划了几下,“要是有人来拿我,我就同他们拼命。”好像花儿,骄傲地展现自己的刺。陆槐生的心痛得无以言表。
      “弟弟……”
      “去吧,我没关系。”
      陆槐生回到了家,那里有他的妻子,有他刚刚出生的女儿,多么美好的一个家啊。看着这个家,他就想起他躲在寒山上的兄弟,那么冷的山神庙,那么冷的地方,他的兄弟在吃苦,而他自己还能老婆孩子热炕头么?
      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却也放不下老婆孩子,陆槐生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烦躁地好像世界上什么事都对不起他。“我要把我兄弟接回来,不能让他吃苦。”
      “你疯了吗?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官兵在找他。”潘云娘抱着孩子,觉得丈夫的理智出了问题。
      “我没疯,都是你,招惹那个什么王六儿,害了我的兄弟。”
      “兄弟,兄弟!你就知道你的兄弟!他是谁呀,不过是你捡回来一个吃干饭的,你还像供神一样供着他!”
      “云娘你住口。那是我拜把子的兄弟,我不许你污蔑他,还有这个家,是我撑起来的,我说了算。”
      “你!好好,你这么稀罕你的兄弟,你走啊!你去和他一块儿睡!”说着,云娘拿被子朝陆槐生掷了过去。陆槐生接过被子,恼怒不能自已。“云娘,你疯了,分不清好歹么?”
      “我没疯,是你疯了!你去和你那兄弟一块儿过吧。”
      “去就去。”
      披星戴月,陆槐生重又出现在了山神庙。谢佳楠看见他高大的身影,心突然就温暖了。
      “你怎么……?”
      “我来陪你。”陆槐生的眼神依然那样的温柔。
      被那样温柔的眼神注视着,被那样注视着,温柔地融化了心中的寒冷,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哥哥……”谢佳楠一把抱住了陆槐生,“谢谢你……”
      陆槐生突然觉得此生无憾,他不了解感情,尤其是自己的感情,但他知道他喜欢他的兄弟,超出了一般的喜欢,为他死,大概也是值得的。脑子里突然就转过了这样的想法,疯狂却肆意,他觉得快活,和兄弟在一起,就算是危险也是快活的。
      谢佳楠睡了,红红的鼻头,长长的睫毛,他天生好看的模样。
      陆槐生看着这样的他,觉得心脏受到了某种冲击,想要对他好,倾其所有,而且是一辈子对他好。夜,长得不可思议,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他听着他熟睡的呼吸,觉得那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让人安心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陆槐生被谢佳楠赶着下了山。
      “你得去给嫂子道个歉,夫妻没有隔夜仇。”
      确实,夫妻没有隔夜仇,何况他爱着他的妻子,爱着他们刚刚出生的女儿,只是那爱,与以前比起来,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有那么一点儿逊色。
      院子里头,王六儿依然纠缠这潘云娘。
      “云娘,云娘,你家没男人了,何不让我做这当家的?”
      云娘啐了他一口,“不要脸的东西,官老爷的板子还没有挨够么。”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拿银子贿赂了官老爷!什么狗屁良民,明明就是你们包庇逃犯!”
      “去,滚出去!”
      “云娘云娘,你家男人不在,同我亲个嘴!”
      陆槐生攥紧了手里的拳头,动手,就在脑热的冲动之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的气力。对着黄鼠狼一样的王六儿,一拳又是一拳,把他打昏在地上,依旧没有收手。一拳,接着一拳,直直朝对方的鼻梁打去,血溅了出来,又是一拳,血沫子溅到了陆槐生变形的脸上。一拳,接着一拳,直到把王六儿的脑袋打扁,直到王六儿一命呜呼。
      无声的尖叫,潘云娘看着发疯的丈夫,那个温和而宽厚的人,是什么让他变得如此凶残,变作了另一个陌生的人。一种危险,弥漫在陆槐生的身上,这种危险,变得同谢佳楠身上的一样——杀过人的人。
      潘云娘不敢叫,准确地说根本叫不出声,她被她的丈夫吓坏了。
      “杀人了……槐生你杀人了……”
      “不该杀么?他害了我的兄弟,调戏我的妻子,我作为男人,不该杀了他么?”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别说了,收拾东西,我们走。”
      “去哪里?”
      “去锡山,我们要跟着谢兄弟落草了。”
      “你疯了……”
      陆槐生温柔的眼神变得血红,他仿佛丧失了理智,却又没有。他擦了一把脸,把血迹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开始收拾细软,一分一厘都扎进了包裹里,衣服还有首饰,他把包裹扔给妻子,“去牵驴。带着孩子,我们要逃了。”
      点着了一把火,把房子付之一炬,冬天的雪白当中,冲天的火焰。
      什么都不要了,还要这些有什么用呢?在这个地方,并没有未来。他想他的梦想应当是跟自己的兄弟在一起,跟他在一起,在危险的地方都觉得舒心。谢佳楠看着陆槐生,觉得这个温柔的人变得有些陌生。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杀了王六儿。弟弟,咱们要逃了,去锡山,落草。”
      “哥哥……这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是我。”陆槐生握着谢佳楠的手,“我们早就该在一道的,我知道的,救起你的那天,我就知道。”陆槐生的大手,依然那样的温暖,坚定,带着力度。
      “弟弟,走吧,我们现在一道了。”
      是什么样的疯狂,改变了一个温和的农人?是怎么样的疯狂,改变了一个温暖的家?潘云娘哭着坐在驴子上,看着她的丈夫和丈夫的兄弟。两个男人并肩走着,雪地里留下他们的足迹。
      陆槐生在笑,笑得非常畅快。
      太阳从积雪的树杈间照射下来,炫目的光彩。

      白湖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冰,冰上飘着白雾,陈锐踏在冰上,感觉这脚底传来的凉气。在冰上凿开一个洞,他布下了网子。
      白湖之上,是陈锐的武艺最好,跟着杨怀义,他成了结结实实的一个武人。但在武人之前,他还是一个渔夫。是渔夫就要打鱼,所以他每天踏着晨曦而来,踏着余晖而归,钓到的鱼全部卖去,换成了铜板,寄给他远在京城的哥哥。
      但是他今天很高兴,因为他的哥哥要回来了,陈琳终于等到了过年的假期,这一年,他们兄弟过得都不容易,特别是秋猎之后,朝廷对于太平党的追杀到了穷凶极恶的地步,死了不少同伴,这让陈锐痛心疾首。但最重要的是他没事,陈琳也没事,这就是最好的事,而北原王在宫中是死是活,成了下一步太平党要确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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