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无度》子午

50、第五十章

　　“有人在家么？”隔着院子，村里的王六儿喊着，“云娘，你在家么？”
　　“大清老早的，喊什么喊？”云娘将一盆水对着王六儿泼了出去，在雪地上融出一个大坑。
　　这个王六儿，是村子里有名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放着好好的地不种，专爱调戏良家妇女。平日里陆槐生要顾地，年轻漂亮的潘云娘很是遭了王六儿的多番调戏，但现在不同，现在是冬天，当家的在家里，云娘便生出了许多的勇气。
　　“哎呀，有话好好说。”王六儿垂涎着云娘的美色。云娘是很有一点姿色的，小家碧玉的漂亮，胜在年轻。对于年轻的美女，王六儿就总想着去撩拨，撩拨到了，那是大大的快乐，撩拨不到，也是别有一番情趣。所以他在云娘这里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当家的！”云娘喊了起来，“你快出来看看呗！”
　　“唉，别喊呢！”王六儿着急起来，陆槐生在家，没戏了。
　　然而站出了的却不是陆槐生，是谢佳楠。年轻的武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短刀。
　　“那个不要命的在这里吵爷爷睡觉？”谢佳楠一手握刀，一手指着王六儿的鼻尖，“是你么？是你么？”
　　“哎呀，爷爷饶命！”王六儿吓得逃跑了。
　　“哼……”谢佳楠舒了一口气，觉得好生痛快，第一次，他第一次帮了陆槐生一把，虽然只是个小忙，举手之劳。
　　陆槐生披着棉袄走出了屋，对着谢佳楠笑了：“兄弟，你把他吓跑了？”
　　“吓跑了！”谢佳楠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利落地把刀收进了刀鞘里。
　　“好啊！真好！兄弟，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听到夸奖，谢佳楠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们，水烧好了，都过来洗脸。”云娘在屋子那头叫着。
　　日子就是这样无聊却有趣，与有缘人在一起，日子就算无聊也会变得快乐。
　　至少在京国人再度造访之前是这样。
　　这一次来的京国军人，比上次更加不讲理。
　　“征粮草！”招呼也不打地他们开始往马车上搬东西，米，面，连院子里走着的老母鸡都没放过。
　　“你们这是强盗！”陆槐生挣扎着想要抢回一些东西，“这个不能，这是种子！”
　　“管你的，大将军说了要征粮，哪来那么多废话！”被京国人的马刀指着鼻尖，陆槐生闭上了嘴。
　　谢佳楠扛着马刀，守着潘云娘和嗷嗷大哭的孩子，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强取豪夺的京国人。
　　京国兵被他的眼睛看得有点虚。
　　“我们征收粮草，为的是打荣国人。打荣国人，知道么，如果没有我们，你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没有你们，我们自己也能打退荣国人。”谢佳楠不悦地回答。
　　“你说什么？你是什么人？敢带刀？”
　　“我是武人，怎么不能带刀？”谢佳楠挑衅地看着荣国人。
　　“好了，好了，没事没事。军爷，你们拿走，你们统统拿走……这是我弟弟，年轻不懂事，你们别放在心上……”陆槐生连忙插进了两人之间，制止了一触即发的战火。
　　“哥哥，你怎么……”
　　“兄弟，别气，别气啊！转头哥哥好好跟你说。”
　　一场掠夺，把陆槐生积攒下来过冬的粮食去了一大半。潘云娘把噙着眼泪，“这……这叫人怎么活……”
　　“唉……”陆槐生叹着气，“早知道，就跟着大家去太平郡，那里至少是我们中山国自己人在管，我们就是舍不得这地，才忍辱偷生地在京国人眼皮子底下讨生活……”
　　“现在走还来得及。”谢佳楠玩弄着手上的马刀，“哥哥，何不同我一起去锡山落草？”
　　“这……我没那本事……”
　　“怎么没有？哥哥，锡山上跟着杨将军，总有一天我们能把北原国夺回来。”
　　“北原国啊……短短两年，就好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一样。那时候多好啊……”陆槐生怀念地说道，“北原王在的时候，就算是打不过荣国人，□□国人也攻不破曲水与张河，现在换了京国人当家，非要出关攻打大荣，一要打仗就来征粮食，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
　　“所以我们要把京国人赶出去，没有他们，我们一样可以和荣国和平共处，为什么非要跟着京国人，跟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呢？”谢佳楠嘟哝着，“能回到以前就好了，我就想回到以前。”
　　“唉……”陆槐生跟着叹了口气。
　　王六儿没有死心，他像一只蚂蟥一样盯着出出入入的潘云娘，撵也撵不走。这天陆槐生和谢佳楠又去了镇上，要买点米面过冬。王六儿却又来了。
　　“云娘，云娘。”他叫着，好像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云娘抱着孩子，不理睬他。王六儿便得寸进尺地进了屋，看着陆槐生置办的这个家，啧啧道：“这姓陆的倒是挺会过日子，云娘，你说说，他跟你都是怎么过日子的？”
　　云娘拿个针线笸箩掷了过去，正中了王六儿的脑袋。
　　王六儿却不恼，腆着脸笑道：“云娘，你好辣的脾气，不知道到了晚上，被那姓陆的压着，又是怎样的叫唤。”
　　云娘一听他说下流话，更是生气，把孩子往床上一放，抄起笤帚就朝王六儿打去。王六儿护着脑袋，却被云娘揍得呀呀叫唤，嘴里却依然不干不净。
　　云娘气到，想着那天谢佳楠吓他的样子，突然就决定拿谢佳楠出来吓他一吓。“王六儿，你可听好，我可不是好欺负的，我家的兄弟有本领你是见过的，你要是再敢乱来，等着兄弟回来了，就叫他打你一顿，让你知道厉害！”
　　王六儿听到云娘搬出了谢佳楠，却是笑了：“远水可救不了近火，云娘，现在你那兄弟可不在，你何不让我亲个嘴，我保证谁都不告诉。”
　　云娘听得大怒，“我可是告诉你，我家兄弟以前可是当兵的，他脾气可躁，你小心别惹了他，叫你的小命不保。”
　　王六儿一听乐了：“嘻嘻。云娘，你莫拿他人来吓我，今年我就是亲了，你男人也不敢声张，你信是不信？”说着他上前一步，抱住了云娘，嘟起嘴来就要往云娘脸上亲。云娘左推右挡，只喊救命。
　　救命的来了。谢佳楠和陆槐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转，还没进家门正瞅着王六儿欲行不轨。谢佳楠不是能忍的脾气，抄起手里的马刀往王六儿后脑门上就是一击。王六儿被打懵了，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陆槐生连忙去探他的鼻息，还好，没死。啐了那倒地的无赖一口，陆槐生连忙安慰自己的妻子，云娘哭着，好不伤心。
　　那谢佳楠却找了一根绳子，把王六儿的手脚捆了，扔进了柴房，等着陆槐生来发落。陆槐生安慰了哭哭啼啼的妻子，随即跟着谢佳楠来到柴房，看着昏死过去的王六儿，眉头紧皱：“兄弟，你下手真狠，这一打不会把他打傻了吧。”
　　“打傻什么？他活该。”谢佳楠狠狠踢了王六儿一脚。
　　“等他醒了，就把他放了吧。”陆槐生道，“我也知道这不是个好人，但好歹算个乡亲，给他个教训就行了。”
　　“那不行，嫂子委屈着呢……”
　　“算了。兄弟，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被人追着的，事情闹大了对你不好。听哥哥的，这事情你别管了。”
　　“哥哥！”
　　“听话！”
　　谢佳楠冷厉的眼睛闪着怒气，但面对温柔的陆槐生，他却也只好把这怒气咽到了肚子里。哼了一声出了门。
　　陆槐生到外头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像看一团狗屎一样看着昏迷的王六儿，兜头给他浇了下去。王六儿啊呀叫了一声，惊醒过来，摸着发痛的后脑勺，瞪着陆槐生道：“下手这么黑！你是要杀人呐！来人呐！救命啊！陆槐生要杀人了！”
　　陆槐生连忙捂住他的嘴：“别乱嚷嚷！”
　　“那你快放了我！”
　　“放了你就给我滚，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次！”说着，陆槐生松开了身子。那王六儿一旦脱了身，跑得比兔子还快，嘴里却还不干不净地骂道：“奶奶的陆槐生，你他娘的全家生杨梅疮！”
　　谢佳楠一听，就要追出去打，陆槐生连忙拉住他，摇了摇头。谢佳楠只得放下手中的刀，心里却恨不得将这个无赖王六儿千刀万剐。
　　这个时候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王六儿这一去并非知了好歹，带着一头包，王六儿去告了官，说是谢佳楠是私跑的兵，竟带着县官老爷的衙役来捉拿谢佳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