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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酒狂久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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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人宗宗门内,宛如一个平和的世外桃源,土地平旷,田舍林立,阡陌交通,又有灵兽行与路旁,或栖息枝头,放声鸣喝。西出桃花岭,又入竹林祠,翠竹围绕那放着虞人家历代祖先名牌的古老祠堂而生。祠堂边儿又是一神树,传言当祖宗们通灵转世,便会化为神树下一颗嫩笋,待笋叶爆开,就能见着转世灵童,一个胖娃娃...
虞人坡倒不信这番传闻,毕竟自己呆在虞人家几十年,从未见过又嫩竹笋出现,更未见过有神童出世。自己若不是澜师尊打通经脉,传以修为,自然也不可能短短三十年不到,就有如此修为。然而今日再来虞人家祠堂,虽未见着那神迹,却听着了天籁之音。竹叶随风零落,只听凄清琴声悠悠传来,乐调连绵起伏,仿佛男子醉酒舞剑。虞人坡抬首向那竹上看去,只见一男子穿着绯红纱衣,正坐于那竹尖儿上抚琴。散发随风飘动,放荡模样,好似世外高人遗世独立。琴声荡气回肠,又仿佛又千万思绪不能言明。
“吐酒仙人声款款。世相建,此心遗,此心迷,富贵功名不为稀罕。晋阮藉浩歌狂,叹那停杯,叹那弄盏,醉舞琳琅春意满。叹那弄盏,醉舞琳琅春意满。无事关心,此心不服天公管。此心不服天公管...”红衣男人高声呼唱着,片刻后却止音于此。他低头向竹树下看去,后又一拍琴,那琴凭空消失不见,只留壶烧酒在男人手中。男人衣袖一甩,踩着竹尖落在虞人坡面前,长发向后一撩,露出了那张妩媚的脸:“坡儿,这么这么早就回宗门,可是想你师父师尊们了?”
虞人坡见着面前男人,急忙下跪,却被虞人桀阻止了。虞人桀照样一身红衣加身,显得惊艳无比,然而那头发披散,倒同往日气质有所不同,更显得随意自在了些。“弟子虞人坡今日回宗复命。同桀师尊数月未见,甚是想念。”
虞人桀笑了笑,也不在意这些场面话,他拍了拍虞人坡的头说到:“我们师徒俩许久未见,不如小酌一杯?”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酒壶,两个酒窝在脸颊上荡开。
虞人坡本打算来祠堂寻虞人桀本命玉帮助剑圣寻其踪迹,现在虞人桀出现在自己面前,虞人坡自然也少费了些功夫。他抱拳说到:“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瞬息间,虞人坡便随着桀师尊一道奔云驾雾穿过了竹林祠,来到一小宅前。宅门上一个题字“桀”,说明了此地的主人。虞人桀推开宅门,入室前小花园空空荡荡,却也干净的一尘不染。再走进堂内,墙面一片灰白,无任何装饰物,眼睛能看着的家具,只有两把竹椅,一木桌,三个个陶土碗,仿佛仓促间为了主人这次带人到访而准备的,含含糊糊,毫无人情味可言。
虞人桀随手将酒放在桌面上,叫着虞人坡先坐下后,又跑去侧卧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好一会儿虞人坡才见着虞人桀抱着两坛子刚从土里挖出来的酒兴冲冲的跑过来,那白嫩的手上沾满了泥土,红色的大氅上也满是泥灰。虞人桀放下酒,另一只手抓一串刚从土里拔出来的生花生,乐呵呵的丢在那多余的一个碗里,他用那满是泥的手抱着酒壶,替虞人坡倒满酒后,便说到:“不知多少年没有回宗门了,东西都给我收拾的差不多了,他们当我死在外面了!”后儿又展颜一笑“不过那几个老古董倒也好,没瞧见我藏的女儿红,这东西掺点我酿的话梅酒,味道可赛铁拐李葫芦里的哈哈哈。”虞人桀说罢兴致勃勃的介绍起了自己这酒:“我这酒可是六百年前和你一般在俗世历练,正遇一位友人婚娶,求着要上来的。”
虞人坡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会同虞人桀成为朋友,不禁问到:“你那朋友是怎样的人?”他一边问到,一边接过虞人桀递来的酒,指尖沾上了些泥也不甚在意。
虞人桀好似时隔多年未想起这位朋友,竟然被虞人坡给问住了。他看了眼碗里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霎时间酸甜苦辣尽在嘴里蔓延,倒把他给辣出了涙来,他放下酒盏,说到:“果然久了没喝,实在太辣了...”他看了眼自己这身红衣,忽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我好些东西都已经记不分明,我为什么一直穿红?啊...我那位友人,他可在俗世里大有名气,可是那剑圣‘断千秋’。”
虞人坡一时间震惊了,那剑圣果然名不虚传,竟然已活了这么多年,还保持着壮年模样,看来修为不低。然而此时他也松了口气,看来断千秋的确是桀师尊的朋友,那么对方也不会怨自己把那人带入宗门来了“桀师尊,那位剑圣正在虞人宗,你可去见他一面?”
虞人桀姣好的面容有尴尬神色出现,他摇了摇头:“见他还是罢了,我同他早已不是朋友了。”虞人桀又为自己倒酒,然后一饮而尽“人修仙魔妖,殊途不可同归,见与不见,结局已定,倒也无任何意义了。”
虞人桀这话,倒引起了虞人坡的思绪,他看着那琥珀色的酒液,狠了狠心也一口喝下,酒入愁肠,辣的他眼泪直流,倒有止不住的趋势“您说的对。”
虞人桀话虽然说的毫无痛心之情,而听者却听出愁绪来,一时间无声哽咽起来。他脑里出现白尹冷峻的面孔,自进宗门后,白尹的眼,白尹的心都追寻着那早已逝去的师祖去了。他想起那白尹听到北师尊西去的消息后,茶杯落地时的模样,他痛彻心扉的同时,更是一股快意袭来,然而片刻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白尹虽然知晓师祖死去的消息,却未断绝对师祖的情。一个远在天边的孟章神君,一个阴阳相隔的天雷尊者,白尹心里从未有过自己一席之地,而自己宛若一个愚者似得一厢情愿,那时自己就连泪水也流不出一滴来,便匆匆离去了。
“虞人家弟子,皆要下界历尽情仇苦短,悲欢离合后才会回宗于那桃花潭内洗涤旧情。体会了七情六欲,知晓其痛苦,才能断的干净。”虞人桀看着无语淌泪的弟子,缓缓的说到:“世间万物,虽一毫而莫取。不属于自己,那么便忘记自己那情感,寄情与桃花潭...恋上不该恋的人,不移情,便失去性命,如同我曾经最为仰慕的北师尊那样陨落在荒山野岭。坡儿,我不想你步上北师尊的后尘。”
虞人坡抬起头来,泪痕任然未消退:“我回宗门来,自然也是为了我这情事而来。北师祖洞虚境界,我这样一个小喽啰如何能同他相较?”他拍了拍袖子,跪在地上:“然而虞人坡不忍自己修为到此为止,望师尊断我情0欲。”
虞人桀点头:“自然...”说罢扶起跪在地上的虞人坡,眼里愁绪一闪而过,“你莫后悔。”
“弟子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