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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葬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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缀珠刺绣的软皮革缝在尖根木上的短靴踢了踢露出胫骨的断裂手腕,似乎末梢神经还未完全消失,指尖有着轻微抖动,杰瑞斯看了看棺材,眼里满是柔情。弯腰拾起已经没有血液能够流出的肢体,恭敬的放进棺材的角落,轻抚露出骸骨的头颅,“母亲,这是姨母给您的道歉,还请您接受。”说完,再次合上棺材,在缝隙处敲击三下,打入四根铁钉。
拖拽着艾米枯萎的长发,那静静流血的尸体,杰瑞斯倾斜着身体,拖出一道血路,在外忙碌的仆人似乎见怪不怪,拎着铁皮包裹的木桶跟在他身后擦拭弄脏的地毯。经过后院,所有植物都枯萎了,死寂沉沉,那是他曾呆过的地方,现在将变成艾米的家园。刺鼻的味道越走近越浓郁,像是铁锈又像是血腥味,还掺杂着汗味跟灰尘,有点令人作呕,让人头皮发麻。屋内烛光摇曳,大致能够看清这是一个类似牢房的地方,各式各样的器具悬挂于墙壁。墙面已经开始斑驳,出现裂缝,仍旧锋利的器具尖头还有湿漉漉的血液往下流淌,杰瑞斯低头看着被一路拖拉已经破烂不堪的艾米,感叹道:“姨母,欢迎您回家!”
跟在身后的仆人熟练的将艾米抱起,放在鲜血淋漓的木板桌上,血液透过木板的缝隙滴落在地上,弹起小小的血花。躺在桌上的艾米身体还温热,从四肢开始往上流窜着寒气,肤色变得发青煞白,隐隐约约出现由红发黑的斑点,杰瑞斯咧着嘴兴奋的笑着,他的胸廓隔着繁琐的衣物剧烈起伏,仆人识趣的欠身离去,贴心的关好门。
烛台围绕着木桌全部点亮,幽黄的烛光里照射出艾米透亮的皮肤,皮下已然不见血液的流动,活跃的血管干瘪的停滞。杰瑞斯面对器具架认真思考着,不停挑选着他人为合适的用具,拿起又放下,放弃一个便难受的摇头,知道看见一直不引人注目的小匕首上。大概只有十公分的长度,刀头尖锐成弧,他把玩起刀面,“嘶……”只是轻轻拂过,手指便出现小小的伤口,杰瑞斯再次兴奋的笑出声。
拿着匕首用尖头轻轻划过艾米的喉咙,几滴血珠渗出,杰瑞斯拿着桌边摆放的白布擦拭掉,继续轻轻割开,一边割一边用布擦掉血液,他是那么的认真,那么的专心致志,像是对待一副作品,一丝不苟。当表皮完全裂开,他将手指探入皮内,用指尖缓慢蹭进推前,将皮肤黏膜与肌肉阻止完全分离,便收回手。弯腰从桌下拎起一个木桶,里面装着波光粼粼的水银,他扶起艾米的身体,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肩头固定住,一只手勺起一勺水银,缓慢小心的灌入她的皮底,肌肉接触水银后开始冒出热烟,发出烧灼的声响。杰瑞斯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自己即将完成的大作。灌完水银,艾米的身体变的异常蜡黄,轻轻一扯便能撕裂一大片肌肤。放平身体,他开始着手剥皮,每一步都很小心,生怕自己粗心大意扯坏完整的皮肤,让作品出现瑕疵。他的额前沁出汗渍,没有去理会,灰白的眼珠专注的盯在即将脱离的肤肉上。
嘶啦——
一块完整的人皮从桌角虚弱的滑落,艾米已经变得浑身通红,上面附着着几点黄腻的油脂,杰瑞斯抱起出现尸斑的肌肤,放在鼻下深嗅,似乎腐尸恶心的臭味是美好的花香,他忘情的缩动鼻翼,发出满足的低吟。转头望向面目全非的艾米,杰瑞斯由衷的感谢道:“姨母,您真让我感动,我会好好保护您的。”抱着套皮离开湿冷的屋子,他走到后院种满稻穗的地方,将收割后放置的枯草包裹住皮肤,挂至空中等待阳光的照耀。单薄的皮肤随风荡漾,树枝有鸟叫,漆黑的乌鸦在半空游荡,似乎好奇杰瑞斯的动作。
完成大作后,杰瑞斯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仆人会帮他处理艾米的尸体,他剩下的就是构写悼词,发给亲信的侯府,邀请前来送别艾米,布瑞·德·夏多布里昂侯爵的第二任妻子。葬礼选在距离布朗古堡不远的得利斯教堂,那里有着五彩斑斓的窗户,哥特式独立造型,屋顶高于任何一个教堂,那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三天后,杰瑞斯再次来到后院,悬挂在空中的皮肤经过阳光的曝晒已经收缩干瘪,他撕脱粘附在肌肤上的杂草,回到存放艾米尸体的地牢,轻柔的帮她套上属于她美艳的肌肤,为她穿上白色丝缎,点缀着宝蓝色宝石的抹胸裙。用庭院玫瑰花提炼出的玫瑰香露喷洒在她的身上,碾碎蔷薇花瓣绘成蔻丹,白色的香粉擦在脸颊,木炭画眉,杰瑞斯指尖擦上些许胭脂抹于她僵硬的双唇,活脱脱的美人安静的躺在那里,若不是不见呼吸,大概只是以为她睡着了。教堂送来的黑木棺材被仆人拖到门口,向杰瑞斯微微欠身,便走向前抱起沉重的艾米,死去的人,像是承载着百斤碎石,仆人有些不稳的走到门外,把艾米放进铺满柔润毛毯的棺材。前来悼念的贵族都站在古堡门厅静候,从小镇上请来的孩童手挽花篮,随着棺材的移动抛洒着花瓣,所有人都走在后面低头默哀着。
棺材放于靠近十字架的地方,硕大的十字架上钉刻着耶稣瘦弱的身躯,四周都是在壁画里飞舞的天使、白鸽,圣洁庄严。神父手持圣经走到艾米面前,举起挂在胸前的十字架抵于额头,大声说道:“全能的天主圣父,你是生命之源,你借圣子耶稣拯救了我们,求你垂顾艾米·萨布丽娜,接纳她于永光之中。她既相信你的圣子死而复活,愿她将来是复活时,也能与你的圣子共享荣福。以上所求,是因我们的主耶稣基督,你是圣子,他是天主,和你及圣神,永生永王。阿门!”说着便闭上眼睛,右手自然屈曲点上额头,后点胸膛、左肩、右肩,划出十字造型,众人也跟着神父一起祈祷,说着阿门。哀乐奏起,大家唱起《诗篇23篇》,用以悼念艾米的离去,杰瑞斯从走进教堂开始就觉得耳鼓剧烈跳动,胸口生闷,当哀歌响起,他再也无法忍受的起身离去,站在阴暗的角落扶着墙,粗鲁的喘气,豆大的汗珠从下巴滑落,他的头酸胀抽搐,像是要炸裂。朋友以为他是伤心过度,难以自制,不愿让人看见他伤心的样子,对于他的无礼离开并没有太多在意。
杰瑞斯一直到棺材合上鹅绒毛棺盖都没有出现,他正躲在教堂后方的杂院里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灰白的眼睛雾气越来越重,他昂起头,后脑不停砸撞结实的墙壁,他觉得胸口好痛,痛的快要喘不过气。他咬住自己形状完美的双唇,淡淡的血腥味飘进剧烈煽动的鼻腔,莫名,他好受许多。发现这点,他开始反复撕咬自己的嘴唇,想要更多血液通过他灵活的舌尖吃于嘴内,顺着唾液流回体内、当人们找到他的时候,就看见他虚弱无力的躺在地上,胸襟沾染着触目惊心的鲜血,唇上还有不断流出的血液在滴落,他疲惫的喘息,眼皮微弱的撑开又闭合,反反复复,看的在场所有人揪心不已。
神父怜爱的抱起虚弱的杰瑞斯,抓着他的手放在他自己跳动有力的胸口,哀伤的说道:“孩子,主会保佑艾米·萨布丽娜不再受到疾病与痛苦的迫害,你别再悲伤,伟大的天主会好好照顾她的。”杰瑞斯露出血淋淋的牙齿,那比旁人更加尖锐的牙齿在神父眼下一闪而过,他在笑,笑神父无知跟可悲。
忠心耿耿的仆人从神父手里接过神志不太清楚的杰瑞斯,朝在场的每个人行屈膝礼,然后扶着杰瑞斯回到马车,艾米的棺材已经被教堂安排的马车送往墓地,仆人在等着他的差遣。杰瑞斯只是轻声说了一个去,仆人便架起马车急急追上前方已经看不清的黑点,距离教堂越来越远,他就越加觉得解脱,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他让仆人把马车停到距离墓地稍远的地方,他在等,等夜幕低垂时。
入夜挖坟。
松土新翻,杰瑞斯用手一拨便柔软的滚落,仆人拿着铁铲小心翼翼的刨挖着泥土,动静大时还会紧张的四处张望,害怕被人发现,会被压上绞架,处以绞刑。墓地如此阴森落寞,除了白天会有偶尔前来吊唁的可怜人,根本不会有人愿意晚上来到这片死气沉沉的荒地。没有挖多久,放上十字架的棺材便露出了棱角,杰瑞斯觉得心脏又重新活了过来,双手放在背后,他兴奋的来回踱步。几个仆人合力撬开封死的棺材,一阵尸臭飘荡在空中,杰瑞斯闭着眼睛侧仰脑袋,深深吸了一口气,美好的味道。
他没有带走艾米的尸体,只是脱掉她不合身的皮囊,装在裹布里。
回到家中已是后半夜,仆人抬着烛台从容不迫的跟在杰瑞斯的身后,他颤抖着双手托举着裹布回到他的秘密制作间。用艾米的皮囊缝合出一个人形玩偶,一样的妖冶,只是隐隐透露着诡异的气息。他抱着做好的人偶来到布瑞的房间,布瑞苟延残喘着,见到杰瑞斯就像看见鬼般疯狂,他不恼,反到觉得有趣极了。
“父亲,姨母去世了。我担心您会太过伤心,特地为您制作了艾米娃娃陪伴您。”杰瑞斯残忍的说着就把手上的娃娃放到布瑞的枕边,娃娃散发着死尸的味道,布瑞被刺激的呛咳,露出根根肋骨的胸廓像是要裂开一样起伏着。
看了又看,杰瑞斯总觉得哪里不太完美,想了想,哑然失笑,“对不起,原谅我,父亲。我忘记您无法移动身体,别生气,我这就帮您把艾米姨母搂入怀里。”掀开肮脏的被单,杰瑞斯把人偶放到布瑞的胸口,就在被单掀起的瞬间,可以清楚的看见。
布瑞·德·夏多布里昂侯爵,根本没有四肢。
安顿好布瑞,不顾他的挣扎,也当没有听见他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咕噜怪声,杰瑞斯面带微笑的准备离去。走到门口时,轻拍额头,转身看向遗落在黑暗里的布瑞,“父亲,忘记告诉您,保罗·亚历桑德拉听闻姨母过世的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您说,我应该叫他表弟还是弟弟呢?他是您的侄子还是儿子呢?”说完便哈哈大笑离去。
“保罗·亚历桑德拉,我好期待你的到来。”杰瑞斯轻声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