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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少时愁,多是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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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的人可以是个口无遮拦,也会骂腔的男子。他学文高不高,是不是千万家产傍身,我也不在乎,心眼实些也好,他挣的我挣的加一起能让我们安稳就行。这辈子我只图他算个男人 ——小记天还没亮,楼栀就要走了。半夜里,她打回去电话,是个陌生的男子接下,自称岑恪的战友。楼栀问了岑恪的情况,他讲:不好说。就交待让她回来看看。说是岑恪送医院的路上,不太清醒时,向他借手机,他们没给,让他别说话了就是躺下,就恼了。直接夺了手机,摇了车窗,起身在那儿坐着。电话拨通也是一言不发,干干等着。车,半道上颠了一下,这才坐不住,载倒了。听到此处,她只觉得泛酸,他不说话,侯在那儿,只是在等,等她知道是他了,才好说话。他说过,此后不多打扰。沈青问她歇假的时间不是还有一个星期,怎么急着回去。楼栀借口工作,沈母不再好留她。但和王妈非得让她与傅川结伴,楼栀不好拂她们的意,也知道这拒绝了的话,一拉二扯又是耽误时间。早上雾大,去北京的飞机误了点。傅川送她去了“仁山”医院,也是坚持送她回住处,楼栀只是来看看,不多时要走的。值班的护士长领着她和傅川去岑恪病房,“送来的时候,肋骨有些移位,那个是旧伤。新伤出在手上,也有枪伤,还好弹头从心房擦过,再者局部擦伤。对了,病人从昨晚送过来,一直在输葡萄糖,我看就你一个女孩子来看他,作为家属就辛苦点,养伤期间饮食里别有发物,这几天先吃清淡些的,伤口保持干燥,最好两天换换药……”不多时,到了岑恪这儿,楼栀在门口辞谢了护士长,这才推门进去。却不想,顶头就看见一个女人背着门坐在床边,房里还有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处在门窗边。女子听见开门动静,侧身看过来,楼栀瞧着年岁,比自己母亲小些,神态安详,雍容。女人含笑,“我是岑恪小姑。” 岑恪眼神清明,隐隐有些笑意,只颔首说到,“她是楼栀。” 岑恪把她推上台面的自然,介绍她时也不是简单说句:她叫楼栀。她是楼栀,这在长辈面前说的倒像介绍自己的女朋友。楼栀再是没分寸,也不会现在就摔脸子给他。“小姑,好。” “嗯。” 他是笑意更甚,修长的指敲在床沿边子。楼栀一默,才发现他笑什么,自己怎么也随他叫“小姑”。 “来,孩子。小姑我还有事儿,你看着他,我量他也服帖。”岑眉笑语。 “啧,真是亲姑。” 岑眉敲他脑袋,头一偏,给躲开了,“回家给你取补汤,话是多。” 楼栀手机在口袋震动,一打开,是今早加了的傅川号。信息上说:工作上还有事儿,就不能送了,你好好照顾朋友吧。他可能比我,更需要你。怕是在门口听见房里什么了,才决意发了信息,不至尴尬。楼栀不想解释七八,反正,正好不愿意,就这样被逼着处对象。岑眉拉着楼栀坐下,便要走了,于铮说要送岑恪的小姑也是走了。留下两人,楼栀,岑恪。楼栀还坐在岑眉安排的床沿,岑恪的右手边。他半躺着,两人自然离的近。都是不说话。北京的风吹得紧,屋外早是黑了,疾风骤雨。 “你离我近些。” “做什么?”楼栀觉得离的够近了。 “我手抬着费劲儿,碰不到你脸。坐近让我瞧瞧,也不知道吃胖成什么样。”岑恪果真眯着眼打量。楼栀见势瞪眼,“油腔滑调的。” 他促而,就笑。却是直接坐起。她按着他手,拦下,“干什么,说给我。” “说给你?”岑恪笑道,“你又不依。”他语气温吞,软软柔柔。知道,他还为那事儿较劲,又不能由他。微微俯了身,瞧了他的眼,“看仔细了?” 莞尔,岑恪点头,却轻轻抵在楼栀额面。楼栀没料到这里,眨了下眼,看见他拔立的眉骨,心口一跳。他的气息过颊,芝兰香气。楼栀再怎么端着,也是坐不住了。岑恪抬起没些气力的左手,好在没右边伤的厉害 ,多少可以活动。停在楼栀漂亮的脊梁,却没什么多余动作。只望她,眼角桀桀,单单含笑。楼栀原先为了让他方便,低着身子,倒真是方便了他占便宜。唇齿一抿,也不管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古训,就要起开。本就面色酡红了,还一本正经地瞪他,要摆脸子。岑恪低笑,见她要起来的意思,手带些力。倒底是身体健朗,有底子的,比不上没受伤,也让没防备的她一个趔趄。楼栀哪里想到,受伤的岑恪还是“凶残”。便是一头扎进他怀里,岑恪是真没料到她什么防备也没有。低头,便瞧见她在自己怀里,头顶的发旋,在白炽灯里莹润光亮。也是有些恼了。楼栀直接从他怀里怨气冲冲地仰起来脸,也不想着坐起来,睁圆了眼睛瞪他。岑恪知道这会儿,楼栀是真气着了。哑言,沉沉顺了她的目光看过去。楼栀的眼在他那儿流连了会儿,从她的仰视角,才觉得他瘦得厉害,不比二十一二精瘦的样子。怎么越发大了竟还照顾不周全自己。“岑恪,你真该叫岑大傻。”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是透过鼻子哼唧出来。手揪着两头的被单,样子倒是气呼呼的。 “哼。”岑恪吸了口气,“你倒是会起名儿。要愿意,就天天跟前叫着。”楼栀没说话,心口堵,不自觉叹气。岑恪手还放那儿,也没起开的意思。她刚想动作,就听岑恪叫她的名字。“楼栀。” “什么。” 岑恪挺了挺腰杆,收着手上的力道,好让楼栀半坐在床上,待的舒服。楼栀顺着他的动作,头自然在他的指示下落在他颈窝,便是有些不乐意,又怕偏头压了他哪处伤口。岑恪见她犹犹豫豫地样子,低低笑出了声,“姑奶奶,再折腾,真见阎王了。” “自己不精贵自己,倒教训我不许磕绊你了。”楼栀最是看不过,他不悉心身体的做法,想着以前他哪会让自己受这么大伤,就是磕破皮也是要让她好好看着。他静静道,“我怕受伤,可更是忌讳和那些个出生入死的弟兄走了。他们临了哪会说些报效祖国的话,谁他妈的那时候说这混话。” 岑恪竟是笑出了声,却是抽气起伏的呼吸,“烈士墓园我记不清去过多少回。老人指我问,他儿子哪去了?我说节哀。便扬手给了一巴掌。可我面上不疼的,全在心里血淋淋留着。” 楼栀自是知道,他这些年哪会好过。她拍了拍岑恪的背脊,力道轻柔拂过,像照顾个孩一样,倾心倾力。抬起放下时,又是颤抖着。她是个女人,只想过无声无息地生活,不是拼命拼死的的大道义下的日子。她觉着,这般最好。却还是有人在这静水的日子里分崩离世。岑恪侧目,看着楼栀发顶,眉目一动。见了她后,就越发不舍得死了,拼命也得给他自己留口气,至少让他见见她,说说话,好生去天罗地府报道。便探声道,“于铮去接我,因着任务没带手机,便问他借,那小子倒小气。我就抢了去,看你一进来就摆脸子给我,他肯定和你打了小报告。” 楼栀缄默,她听着“汩汩”地动脉,蜿蜒流淌,在岑恪的颈脖一跳一跳,活泼的抵着自己额面。是不是最初的心思真的如此重要,才让岁月揪住了小辫子,一来就是十多年。楼栀总能想起廖砚,仿佛哪都有他的影子,是啊,她习惯了在自己的世界里翻找能和他重叠的细节,就像刚上学的她,语文老师让她反复抄写的拼音,她觉得够了,老师还是不厌其烦的布置。如今她还是会不厌其烦的找着廖砚的影子。楼栀呼吸顿顿的,可她脑袋清明。她觉得自己想起廖砚的多与少,已不再和爱情的轻重相称,许是记性差些就少想起他,许是想念老朋友了,就记挂上他。要是问她,对岑恪的心思,她也有些答不上来,或许她会告诉你,她该好好谈婚论嫁了。北京的天已不再风和日丽,出门都得带上口罩,可它依旧华灯溢彩,唱着生生不息的歌,和那南方无声无息的边陲小镇,一样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