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背叛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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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父亲的心里，你也是名正言顺的。至于其他人，你需要在意吗？”
这句话显然很受用，伊冥的瞳孔变得清亮起来。所有的愤怒，不甘，压抑的忍耐……都因为这句话而烟消云散。他忽然伸出纤细的手臂搂住灯遥的脖子，朝他唇上凑去。
两人暧昧不清地亲过数次，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口勿灯遥。
画面定格之后又散开，夏云痕眨了眨眼，继续朝前走去。
“……未婚夫？”
一头张扬的红发，五官深邃的男人从王座上站起，英挺的眉目被一层阴影笼罩。
伊妍的气势在一瞬间低了下来，连带声音也变轻：“父王，我要跟泽尘成亲。”
鬼王神情严肃地盯着她毫不退缩的脸庞，一字一句道：“我不允许。”
“为什么？！”
“我不会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一个凡人。”
伊妍用幽怨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父亲，两只手死死地捏住衣摆。作为鬼王唯一的女儿，她受尽溺爱，除了与伊冥的明争暗斗之外，从未有过不顺和委屈。此刻，她居然有点讨厌自己的父亲。
“除了他，我谁也不嫁！”她气冲冲地扔下这句话，一转身跑出了大殿。
“……”鬼王重新坐下，单手扶额撑在椅背上，用力闭上眼睛，眉间浮现出一道深深的皱纹。
“父王……”一旁的伊冥投来担忧的眼神，他认为让父亲心烦意乱的伊妍实在太不懂事了。
“冥儿。”良久之后，鬼王才缓缓开口道，“你去接近那个凡人，弄清楚他的来历……我觉得他没那么简单。”
“是，父王。”
水波荡漾开来，冥镜中的女鬼张牙舞爪的模样历历在目，短暂的心悸过后，夏云痕并没有停下脚步。
“伊冥……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双目赤红的伊妍抄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朝面前的人扔去。
伊冥侧身避过，还是让石头锋利的棱角划伤了额角。他扬起脸，冷漠地望着几近崩溃的伊妍，努力地控制心底升起的怒火。
“你居然勾引泽尘，勾引我的夫婿！”
此刻的伊妍面容扭曲，嗓音嘶哑，嫉妒和悲痛几乎要将她淹没。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就是因为他，泽尘不要她了……不要她了！
她不顾一切地朝他扑过去，想要将那张明媚却碍眼的脸庞撕成碎片。
清雅俊逸的身影忽然出现，却是以保护伊冥的姿势，站在了他们中间。伊妍来不及收回动作，直接扑在了他的身上。
这就是让她日思夜想，魂不守舍的人。伊妍的身体在碰触到他的瞬间变得柔软，她小心翼翼地抱住他，期待着对方能够给她哪怕是一点点的回应。
泽尘扶着她的肩膀，动作温柔却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距离，淡淡道：“成亲之事，我从未承诺过……如果有误会，希望你能冲着我来。”
伊妍的神情如同被雷劈过，她直直地站在原地，双目空洞无光。在泽尘拉着伊冥离开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存在都失去了意义。
湖心的凉亭里，泽尘用指腹抚过伊冥受伤的额头。
“让你受委屈了，只怪我没有早点把话说清楚……”泽尘望着他，目光里居然带着许自责的意味。
伊冥有些心烦意乱地撇过头去。
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按照父王的指示接近泽尘，打探他的身份和来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种一开始带着明显目的的行为，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样，甚至彻底打乱了他的方寸。若有若无的亲近和点到为止的暧昧，泽尘一直把握的很好，沉不住气的是他。
所以，方才他无法反驳伊妍，即使她的话多么难听。
纤长白皙的手捧住他的脸，微微向上抬了一点，然后，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清香。
短暂的混乱与沉溺过后，他猛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你干什么……！”一把推开泽尘，他大口地喘气。心脏无比剧烈地跳动，像是要穿透胸膛而出。
泽尘愣在了原地，眼神有几分黯淡：“我本来以为，我们是一样的……”
伊冥根本不敢去看他，脸颊两边泛起大片的红晕。一样的……没错，以泽尘清淡如水的性子，若不是两情相悦的地步，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自己真的明显到这种程度了吗……是不是所有人都已经将他看穿？
灯遥略带寂寞的脸庞浮现在脑海里。
从泽尘身边逃走时，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狼狈。
……
“……疼……”
昏暗的屋子里，灯遥死死地抓着伊冥的双手。
“原来这就是你父亲交给你的任务……”灯遥盯着他的脸，忽然笑了起来，“而我居然还相信了。”
伊冥心虚地低下头：“父亲确认让我接近泽尘，弄清楚他的身份来历……其实，他就是不想让伊妍嫁给他。”
“所以就换成你去嫁给他，是吗？”
“……你说什么？”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凉亭里做了什么……”灯遥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我的忍耐程度是很有限的，不要挑战我。”
伊冥的头剧烈地疼痛着，这一段时间以来所有的情绪，终于不受控制地爆发。
对泽尘愈发明显的爱慕，对灯遥日渐增长的愧疚……以及对自己的厌恶。
负面情绪如潮水一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大力甩开灯遥的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你凭什么这样，是我给予你生命，我才是主人……！”
喊出这几乎话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头很晕，眼前一片模糊，模糊到他连灯遥的脸也看不清。然而，他凭借意志力稳稳地站着，倔强地不愿意服输。
片刻之后，灯遥甩门而出。
夏云痕觉得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这一次，新的画面久久么有出现，直到耳边传来伊冥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父王……父王！！！”
大殿中，鬼王仰面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周身一片血红，艳丽得如同他的红发。
伊冥跪在他身边，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身体，他无法相信，那个强大到一手撑起鬼界的父亲，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死去。
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在鬼界唯一的容身之所。从小到大，不管发生什么事，在他心中，始终都有父亲这堵高墙。狂妄也好，内敛也好，他奋力至今全为获得父亲的认同。
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这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纱帐后面走了出来。
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伊冥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脸色苍白，头发散乱的伊妍。
一段时间不见，她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睛和颧骨都凸了出来。她的脚步有些虚浮，目光也十分空洞，像一具被抽掉灵魂的空壳，摇摇欲坠。
“干得好！”伊烙推门进来，有节奏地拍着手。
伊冥愣愣地望着他，脸上还挂着两道清泪。
“啊……终于……”伊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来到伊妍身边，赞许地拍了拍她的肩，“我们兄妹三人，再也不用提醒吊胆地过日子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伊冥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缓缓地站起身。
“不明白吗？”伊烙发出一声怪笑，嘲讽地瞅着他，“为了防止鬼界将来落在一个小杂种手里，我们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伊冥被这句话震得脑中一片空白，他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注视着眼前的两个人。
一直以来兄妹之间的情分浅得像水上的浮萍，自己也因为他们的百般刁难而心生厌恶。但是，他从未真的想过要去伤害他们，他以为他们也是一样的。
伊冥咬紧嘴唇，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
他们怎么敢这样做？！
许久，当伊泉和泽尘匆匆赶到时，大殿里又多了两具尸体。
伊妍和伊烙。
随后，灯遥也来了，一脸震惊地望着他。在他身后，还有同样一脸震惊的楚雨。
伊冥笔直地站着，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
没有悔意，亦没有退缩，他眼神坦荡，问心无愧。
夏云痕加快脚步，答案离他越来越近，他有些迫不及待。
冥界暗红色的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紫色竹林。
仙岛。
冥王死后，他用人类的灵魂填补黄泉之水浇灌冥树一事，被密告到天庭，引起了天人的愤怒。天人降罪到鬼界，伊泉被带到天庭问罪。泽尘赶在天人到来之前，把伊冥，灯遥带到了仙岛，并设下重重屏障。
自此，伊冥真正的失去了自己的家。
他开始变得多愁善感，经常独自对着满池的白莲发呆。以往那份被压抑的张扬似乎随着鬼王的死去而被彻底吞噬。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泽尘几乎时刻陪在他身边。
相反，那个淡紫色的身影出现的越来越少。其实，在漫长的岁月里，陪伴他时间最长的，并不是泽尘，而是灯遥。
这一日，灯遥坐在莲花池旁等他。
当背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幽幽地说：“你最终还是选择了他。”
伊冥顿住，双手握住衣摆，一言不发，任由清风拂过他没有血色的脸颊。
然后，就是夏云痕曾经在梦境中见过的那一幕，灯遥失去了关于伊冥所有的记忆，独自离开了仙岛，消失在茫茫人海。紧接着，楚雨也不见踪影。
只剩下伊冥与泽尘。
“你又在叹气。”泽尘望了望躺在身侧的人，眉宇间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伊冥很快地变了表情，冲着他微微一笑：“只是做了个噩梦。”
他笑得那样勉强，泽尘却没有揭穿。短短的时间里，伊冥身上发生了太多事情。他情不自禁地给予安慰和理解，只是，那股淡淡的不悦之情，也在心里越积越深。
“他走了？”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密切关注着伊冥脸上的表情。
果然，伊冥神色一凝，漠然道：“嗯，他不会再回来了。”
其实他说这句话时，颇有点让泽尘放心的味道，只不过，在对方听来，就像是无限的惋惜和不舍。
泽尘缓缓地转过身去，一夜无话。
又过了很长的时间。
池塘里的白莲谢了又开，开了又谢。冬日来临，寒风刺骨。紫色的竹林里，伊冥裹着温暖的白裘，与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玩耍。
经过时间的沉淀，他渐渐地放下了一些事情。父亲的死，鬼界的败落，以及灯遥的离开……
他开始更加地珍惜泽尘，这个在他生命的低谷仍然对他不离不弃的人。
“小白……”伊冥揉了揉一直赖在自己脚边的小脑袋，“泽尘的那个朋友真是讨厌，三天两头地来找他，晾我一个人……”
近日里来，那个宝蓝色衣裳的青年频繁地来到仙岛，一来就与泽尘一同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伊冥只能与小白一起玩耍，打发整日的寂寞。
小白眨了眨眼，忽然挣脱他的手，往一座小木屋跑去。
“啊，不可以……”伊冥连忙去追，“小白，泽尘他们在谈事情。”
追着跑了一段，眼看就要追上小白，房屋里隐隐约约传来的说话声让他顿住了脚步。
“任务已经完成，你早就可以回天上了，为何还一直待在这里？”是那个宝蓝色衣裳青年的声音。
……任务，天上？伊冥放轻脚步走近了一些，传入耳中的声音更加清晰起来。
“我暂时不会回天上了。”泽尘的声音十分坚定。
“为了那个伊冥？”青年不屑道，“他已经没有用了，那样狠心弑兄杀妹的人……”
泽尘不容置疑地打断他，“是那対兄妹先杀害了他的父亲。”
青年古怪地望着他，想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个究竟来：“你为何这般护着他，莫不是弄假成真了？”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青年又道：“冥界总要有支撑，天庭决定把伊泉放回去继续掌管冥界。”他嗤笑一声，“只是黄泉之水依然缺失，他接手的不过是个烂摊子。”
说话声戈然而止，青年站起身来，一推门就看见伊冥抱着小白，脸色苍白的立在门外。
看他那倍受打击的神情，青年心下了然，匆匆忙忙地与泽尘道别便离开了。
伊冥与泽尘相视而立，中间隔着几步之遥的距离。然而，他却觉得这段距离长得惊人，让他没有勇气再走到泽尘身边。
泽尘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开始听的，也不知道他信了多少。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坦然地望着他，等着他开口询问。
他不知道这种坦然的目光恰恰伤害到了伊冥。自始至终，伊冥都是个内心感情丰富的人，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淡漠——这种类似不屑一顾的情绪。
“你不解释一下？”伊冥惨淡一笑，连声音都在发抖。
泽尘上前一步，在撞见对方充满警惕的双眼又很快停了下来：“我并没有说什么值得你误会的话。”
“那我来说吧。”伊冥露出了许久不见的张扬笑脸，“你是天庭的人，被派来打探冥界之事。你算好了每一步，先是利用伊妍，然后利用我……在父王死后，你将一切密告到天上，让冥界全面崩溃，是不是……只是我也很好奇，既然任务完成的这样圆满，为什么你还不回去？”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一丝怒意浮上泽尘如水般平静的面容：“你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你？”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背叛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