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不让我和傻子玩(重生)》衍瑟

6、六

　　庄妃最终还是没能够留下沈绿腰，太后对她的行为已是不满，她如今若是态度太过于强硬，只怕有些不妥。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绿腰被太后亲手牵走，原本她是想让太后见着王才人的尸体，好让她能够一次性除了这两人。却不料棋差一着，让沈绿腰从她眼皮子底下逃了出去。

　　也不知道这王才人是吃什么长的，怎的到现在也不浮上来？！

　　庄妃咬咬牙，装作不曾看见后头那些宫妃的窃笑，转了个身，仍是一副仪态万千的模样。

　　远翠庭是没逛成，却免费瞧了场好戏。在场的人有稍微明白一些的，就知道兴许这傻郡主是要翻身了。虽说日后如何还得看她的造化，可只要行无差错，总不会再沦落到以前的地步。

　　被她们揣测的沈绿腰这会儿却有些心情复杂，母后就在身侧。她却连相认都不能，盖因若是她说这话，说不得会让母后起了不满之心。

　　太后却是神色柔和，并不因为她身上脏乱就有嫌意。在回到乾宁宫的路上，她颇为关切的问着沈绿腰的饮食起居。沈绿腰是一个“单纯”的痴儿，自然实话实说。

　　从她几句简单的话中，太后才发觉是她太过疏忽。竟是让一个小女娃苦到了这等的程度，她本以为庄妃虽不喜沈绿腰，但为了不落人话柄，也不至于苛待待她。

　　看来她高估了庄妃，这人果真是个没脑子没成算的。

　　自从她的姝儿去了之后，她就不再过问这些俗物。皇后是个清心寡欲的，将手头的事儿理清后，对下头各妃子的行为，只要不是太过了头，她也不会多管。

　　想来，这便给了庄妃可趁之机。

　　太后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之人懵懂的目光，轻抚了抚她头顶的软发。

　　“莫怕，日后你跟在哀家身边便是。”

　　沈绿腰重重的点了点头，嘴唇一咧，“尅尅尅”的傻笑起来。这模样虽说呆气了些，却也有些可爱之处。

　　太后忍不住笑了，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低声道：

　　“傻孩子。”

　　殊不知此时沈绿腰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再笑了！

　　回到乾宁宫，她被宫女带了下去。当她浸泡在温热的水中时，只觉得身子的每一处都舒展开来，这种久违的舒适感，才让她有一种重活的感觉。

　　她的身子其实每日都会擦拭，并不算脏。但是她着实是瘦的叫人心疼，那些伺候她的宫女有心善的，看见她后背支棱的脊骨，都觉得有些疼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身子是痴傻的，会招人嫌恶。但既然有正必有反，自然也有人因此可怜她，况且她不知人事，她说的话，远远比别人来的可信。

　　突然，一个替她擦拭着后背的宫女惊呼了一声，惹得伫立在一边的常嬷嬷看了过来。

　　“怎的了？”

　　她皱着眉道，那宫女抖着唇，指了指沈绿腰的后腰。

　　常嬷嬷走到她身后，顺着宫女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那腰窝的隐蔽处，竟是有许多已经结了痂的痕迹。那样子，竟似是用簪子的尖头扎的，因为地方隐蔽，就连沈绿腰自己都没发现。

　　可是看着那些怵目惊心的伤痕，沈绿腰觉得，她还是低估了庄妃对她的厌恶。

　　常嬷嬷吸了一口气，片刻后阖了阖眼，对着那宫女道：

　　“先为县主沐浴，这事儿，我会去请示太后娘娘。”

　　那宫女点头应了，也就继续方才的动作，只是沈绿腰明显觉着她手上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常嬷嬷交待完这里服侍的人，就先行去了内殿。等到沈绿腰被拾掇的清清爽爽，才由着宫人领着，一路带到了太后面前。

　　彼时，常嬷嬷已将她腰窝处的伤痕一事告知了太后。她甫一进门，太后就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沈绿腰乖乖的在她的指示下坐到她身边，太后瞥了常嬷嬷一眼，她就自觉的半跪下来，替沈绿腰解开衾衣。

　　既是在自己的母后面前，她也并没有扭捏，顺从的让常嬷嬷脱下衣物，将她腰窝那处显露了出来。

　　太后凝神去看时，也是微微的吃了一惊。

　　“竟这般……”

　　她顿了顿，片刻后长长的叹了口气，眸子中的不忍之色一闪而过。

　　“她只是个孩子罢了，作孽，作孽。”

　　太后微微摇头，把沈绿腰的衣裳合拢，将她轻轻揽在怀里。

　　常嬷嬷也是有些感慨：

　　“是老奴的疏忽，不曾想县主竟过的这般苦楚。”

　　其实在这吃人的宫中，沈绿腰不过是一个外来的小可怜，偏偏被受宠的庄妃盯上了，就算庄妃磋磨死了她，也很快就会被揭过。

　　只是人有时运这一说不是空口白话，若不是孟姝的魂魄，以及卡的正好的忌辰之后，撞上的又是心底仁慈，已经不管俗物的太后，她也不会这么快就翻身。

　　太后因着孟姝的病逝，痛失爱女，内心正是缺了一角。而如今颇像孟姝的沈绿腰，就能成了她新的寄托。

　　所以她会对沈绿腰另眼相看，也不足为奇。

　　且不论别人是如何想的，对于沈绿腰而言，这是她再尽孝道的机会，也是新的生活的伊始。

　　太后搂了她一会儿，就对常嬷嬷道：

　　“这孩子怕是乏了，你带她去偏殿，给她用些好克化的吃食，让她早些歇了罢。”

　　常嬷嬷应了，就想去扶沈绿腰。沈绿腰借着她的力起身，却没有和她下去，而是走到一边的软榻上躺下，将自己缩成一团。

　　“睡这里。”

　　她睁着双眸直直的眼前的两人，眼中有着执着之色。

　　太后哭笑不得，忍不住道：

　　“孩子，那榻子又硬又凉，睡了对身子不好。”

　　沈绿腰仍是固执的摇头。

　　太后和常嬷嬷对视一眼，倒也觉得有几分有趣。她放柔声音，轻哄道：

　　“你为何要睡在榻上？”

　　沈绿腰抓着衣角，嗫嚅道：

　　“这里好大，我，我陪娘娘一起睡。”

　　太后听了这话，微微一愣，眼前不禁浮起了一些熟悉的画面。

　　“母后的宫内这样大，哪里容不下儿臣这一席之地。”

　　先皇驾崩不久，她终日留在殿中以泪洗面，只觉得殿中冷冷清清，孤寂难言。若不是她的姝儿天天陪着她，只怕她就撑不下去了。

　　孟姝浅笑的面容如在昨日，太后一个恍神，就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常嬷嬷察觉到她的情绪，连忙近前道：

　　“太后娘娘，身子要紧。”

　　太后闻言，略略颌首：

　　“许是哀家年纪大了，这些日子，老是想起姝儿。”

　　常嬷嬷也不知说什么好，倒是沈绿腰见状，下了榻便哒哒哒的跑了过来，跪在太后面前，担忧的看着她。

　　“娘娘不哭。”

　　她说着就要伸手替她拭泪，太后见此，心中柔软的部位被狠狠戳了一记记，那压抑已久的悲郁之情就喷涌而出，那眼泪反倒是止不住了。

　　沈绿腰发觉她愈发悲痛，一时急得不知怎么好。太后揽了她，怀抱着这具贫弱的身子，仿佛要将这积聚了一年的泪水都流尽。

　　孟姝刚去的时候，宏德帝就晕了过去。太后知道自己这一对儿女感情甚笃，他悲痛欲绝本就是应当的。所以只能由他出面，强忍悲痛处理琐事，等到宏德帝接过手时，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这一年里，她心里头空落落的，先皇不在了还有姝儿，可如今姝儿也走了，她又该如何？

　　宏德帝要处理朝政，本就不能多陪她，那些后宫的妃子整日吵闹，她见了愈发心烦。

　　本以为她就会这么没着没落的度过余生，如今遇上了沈绿腰，她才觉得心口慰藉了许多。

　　这孩子虽说是痴傻的，却比那些人来的通透的多。

　　常嬷嬷也不再劝诫，在她看来，若是今日太后能哭个畅快，也不失为是件好事，若是郁结于心，那就更为不妙了。

　　太后这一次发泄的爽快，沈绿腰就一直保持着姿势，等到太后累了将她拉起来，才发现她两个膝盖都跪的青肿，站起来都微微颤抖。

　　她心疼的不行，亲手替她揉着伤处，嗔怪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老实，痛也不知说一声。”

　　沈绿腰微微摇头：

　　“我不疼。”

　　常嬷嬷在一边笑道：

　　“太后娘娘，县主是怕娘娘难过呢，这么一个实诚的性子，哪里能找出第二份来。”

　　太后听她这般说，倒也觉得沈绿腰是个难得人儿，不觉放轻了动作。

　　这么一番折腾，太后和沈绿腰都有些累了，太后到还好些。沈绿腰今日本就饿了一日，她身子骨撑不住，已经半阖着眼，有些困顿。

　　她这模样明显，常嬷嬷便伸手将她抱起来，轻轻的放到床榻上。

　　“今晚便让她同哀家一起睡罢。”

　　太后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

　　常嬷嬷应了声是，随即放低了声音，凑到太后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有这样的事儿？”

　　太后闻言拧了拧眉，

　　“那两样东西，你先收好了，说不得日后能派上用场。”

　　常嬷嬷恭敬的福了褔身，慢慢退出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