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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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着怪石四处看了看，竟然诡异的没有发现人。按着理儿来说，这处本该是有宫女看守的。
沈绿腰心中浮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趁着那宫女还没来，她循着小时候的记忆，在嶙峋的石头中，找到了一个足以隐蔽她身形的凹槽。在她年幼时，心中一有了郁郁之情，就会来这处，倒没想到，如今也有派上了用处的地方。
她安静的把身子缩成一团，侧耳聆听周围的动静。
过了片刻，果真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自远而近。虽然知道自己这地方是不大容易找到的，沈绿腰还是屏住了呼吸，免得出了差错。
那脚步声近了，便在湖边停了下来。沈绿腰就听得一个柔美的女声道：
“你去远些的地方守着，莫要来打搅。”
约莫是宫女的人应了，一阵脚步声又慢慢远去。紧接着，先头说话的女子就往前走了一些，恰好靠在她不远处。
沈绿腰有些紧张的往里靠了靠，那人却不动了。过了良久，她才听见那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嘴中开始咿咿呀呀的哼些什么，充斥着女子的闺怨之情，听的人很是别扭。
沈绿腰撇了撇嘴，暗道她皇弟的口味当真不怎么样。有个心狠手辣的庄妃也就罢了，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宫人，也不知是去哪儿找来的。
那人约莫是纾解了，声音也慢慢的降低许多。正在她想要起身时，沈绿腰却清楚的听见不远处急匆匆的踏步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方才那人嘴中就急促的惊呼了一声，很快，便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沈绿腰悚然一惊，身心巨震。水中那人起起伏伏还在呼救。只是声音不大，没招来人，反倒是渐渐的失去了气力，沉了下去。
然后就是气急败坏的女声：
“那小傻子去哪儿了！我不是说让你带过来的吗？！”
沈绿腰听出来，这竟是那雅岚的声音。她心口一寒，就听那带她过来的小宫女怯懦委屈的回道：
“姑姑，奴确实将她带来了。许是，许是她久等人不来，跑去别处玩了。”
雅岚闻言就是冷笑：
“红菁，用不着我提醒你罢？若是因着这事儿败露了，咱们俩谁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红菁的身子抖了抖，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
“是，奴知道，这便去寻县主。”
雅岚听了这话，哼了一声，再不去看她那表情，转身就走。徒留下红菁一人，终是有些承受不住，跪在地上抽噎起来。
沈绿腰轻吐了一口气，心中复杂。
宫中的残酷，她已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只是到底隔了这么久，再度回到这勾心斗角的日子，竟也是多了几分感慨。
她缩着身子，感觉都有些僵硬了。那红菁才起身拾掇了自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这处，至于那落入水中的宫人，却没有人再管。
沈绿腰猜测，这远翠庭没人，大抵也是先前就安排好的。她是不知雅岚，抑或是庄妃打算做什么，可是既然要欺到了她头上，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有了这新的身子，便是再苦，她也要闯出个天地来。
未免多事，沈绿腰在凹槽里待了一下午，期间听到有宫人来清扫，大约是来除了痕迹的，除此之外，倒也安安静静的。
一直到了傍晚，她看这天色已然昏昏沉沉，她才微微探出头，想要回了殿中。可她刚迈了只脚，那腿部就忽而一抽，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倒了回去。
沈绿腰咬着牙，把那痛呼咽下了肚子，只是抱着腿不能动弹。应是坐的太久了，这身子本就不好控制，现在又酸又麻更是难受，
她歇了歇，扶着石块站了起来。一步一小心的挪着步子，只是还没等她走出来，不远处就是一阵子嘈杂，明明暗暗火光照亮了道路，也将她彻底暴露了出来。
沈绿腰一愣，情急之下立刻松手。那酸麻的双腿自是承受不住她的身子，狠狠的将她摔在地上。
手心被砂石磨破了皮，渗出了鲜血。沈绿腰却顾不上这个，只是怔怔的抬了头，望向那近在眼前的熟悉面孔。
“这……？”
来的人前拥后簇，高髻华服，一张不努而含威的面孔并不见苍老，但眉间仍是笼着淡淡的哀思。这是沈绿腰最为熟悉的人，是生她育她的母后。
见她呆傻的模样，太后身边的常嬷嬷上前几步，低声道：
“太后娘娘，这似是西殿的宣郡主县主，不知为何竟来了这处。”
太后闻言皱了皱眉，见沈绿腰一身狼狈，一张稚嫩的脸蛋蜡黄干瘦。只是双眸却极为纯澈，也是她身上唯一出彩的地方。
这个样子，让她生了几分怜悯。
这女孩儿出生虽不大好，却并不是她的错，说到底，都是长辈造的孽，却将这罪名都推到了孩子身上。
如此想着，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沈绿腰。看她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衣物也是陈旧泛白，不由得不满的看了身后之人一眼。
顺着她的目光，沈绿腰这才发现后面的队伍中有几个熟面孔。首当其冲的便是脸色发青的雅岚，她前方那面容清丽雅致的宫装美人，想必就是庄妃了。
不得不说，看见雅岚跟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她颇为舒爽。
这片刻的光景，太后却已经近前，亲手将她扶了起来。她身边的常嬷嬷想要将沈绿腰接过来，太后挥手一挡，理了理她松软的发丝。
“这模样，倒让哀家想起了姝儿。”
太后唇边的笑意携着几分苦涩，以往姝儿一难过，就爱来这远翠庭。如今景致未变，但她已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失了最疼爱的女儿。
思及此，她不觉更心软了一分。
沈绿腰被她揽着，汲取着她身上熟悉的温暖之意，重生之前的种种画面浮上心头。她鼻尖一酸，眼泪就大颗大颗的滚落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可她哭的毫无声息，等到太后反应过来时，沈绿腰已经满脸的泪痕，连衣襟都被濡湿了。
她的心口像被什么重重的擂了一下，这副情景何等熟悉，她的姝儿也是这样。每次落泪，都是默不作声的，却让人揪心不已。
她恍了恍神，仿佛透过这张脏兮兮的小脸，看见了孟姝嫣然浅笑的模样。
“……太后娘娘？”
常嬷嬷见她眼神微滞，不由得担心的凑上几步，小声的提醒道。
太后这才回过神来，重新望向沈绿腰：
“上了年纪，便有些忘事儿了。”
她替沈绿腰揩了揩泪水，颇为感慨的对着常嬷嬷笑言。她身后的妃嫔们却不敢应话，尤其是方才被瞪了一眼的庄妃，许是雅岚说了什么，她此刻也是心惊胆战。虽说面上不显，手中却将帕子拧做了一团。
“这孩子也是可怜见儿的，倒是哀家疏忽了。”
太后喃喃道，明着像是自嘲，话中深意，怕是只有庄妃才能品的出来。她此刻的脸色，已经有些青白了。
“今日能碰上太后娘娘，也是县主的福气。”
常嬷嬷有眼色接着话茬，一个不声不响的钉子就钉住了庄妃的嘴巴。
她紧紧抿着唇，默不作声。
若是让沈绿腰看见她这副神态，说不得又要鄙夷几句。这表情太过外露，就说明了她段数还不够高深。
只是她现在却顾不得这个，虽然不能相认，但能再见到母后的喜悦心情，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她的欣喜透过了呆笨的皮囊，使得一双眼眸熠熠生辉。
太后越看越觉得像，原本的愁绪也稍稍减轻了一些。常嬷嬷是个有眼色的，当下便道：
“娘娘，县主这模样……不若让老奴带着县主去拾整拾整？”
太后眉头微松：
“也好，就先将她带回乾宁宫罢。”
此话一出，后头的宫妃一阵哗然。没想到这傻人也有傻福，宣郡王县主苦了这么些年，莫非今日要翻身了？
当然也有不以为然的，再有福气，傻子就是个傻子，还能开窍不成。
不管心里头是怎么想的，摆在明面儿上的都得一致。于是各个宫妃都开口称赞太后娘娘的慈善之心，除了风波中心的庄妃。
她听了雅岚所说，知道若是沈绿腰被带回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若是今天这事泄露了，那她的麻烦也就大了。
于是她斟酌了一番，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道：
“太后娘娘，绿腰毕竟是臣妾的侄女，若是劳烦太后娘娘费心，臣妾就罪该万死了，不如就交由臣妾照顾罢。”
太后听此，眸色深冷，嘴角却微微泛着笑：
“庄妃，你看顾了这孩子这么些年，也真是难为你了。”
她并没有去接庄妃的话茬，而是意有所指的敲打着她。能混到如今位置上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听见太后这话，都暗暗捂着嘴笑起来。
简直就是明晃晃落了庄妃的面子，也是了，太后本就不喜爱庄妃为人，如今可不就是正撞了枪口上了吗。
庄妃的脸忽青忽红，一时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的沈绿腰好不畅快。她该庆幸，母后十年如一日的明理，若是她因为顾忌这身子的身份就不管不顾，就不会是当初那母仪天下的贤良之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