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非不非

4、如梦（二）

　　车内两个人都静默无语，十字路口人行道上跳动着数字的红灯传来嘟嘟嘟的响声，岑烬努力想找点话题，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夏理的头像笑呵呵地闪动着，岑烬咬了咬嘴唇，懊恼地接起电话，尽量把手机音量调到最低：“啊，亲爱的，你要找我吃晚饭啊？可是我已经出门了诶，明天吧好吗？”夏理在电话那头一头雾水：“岑小烬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约了海底捞吗？喂？”
　　岑烬慌忙挂掉电话心虚地偷瞄了一眼林翊年，结果发现他在偷笑，这种显而易见的小谎话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岑烬懊恼地拉起围巾遮住了脸，林翊年轻笑一声，带了点宠溺地蹦出了三个字：“小丫头。”

　　车没有开进任何一个商场，而是开进了一个小区，岑烬又懵了，这是去他家？
　　果然，林翊年从后备箱拿出事先买好的一大包材料，带着岑烬上楼，屋门打开的时候，岑烬就知道这肯定是他家。因为有他的味道。

　　林翊年进门就让岑烬自己找地方坐，自己则径直走进了厨房，把材料分类放好。岑烬的厨艺只能够得上勉强能吃，所以只能靠在厨房门边上很没底气地问一句：“需要我帮忙吗？”林翊年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西红柿用漂亮的弧度扔给她：“帮我洗菜吧。”岑烬慌忙接住，小步挪到水池边，挽了挽袖子。
　　“我不是很喜欢在外面吃饭，正好我家又离你学校不远。”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却是在跟岑烬解释为什么带她回家，岑烬内心里有一些小小的东西在膨胀，忍不住咬住嘴唇笑起来。
　　林翊年蜷起食指轻轻敲了敲岑烬的脑袋：“你个小丫头，紧张的时候咬嘴唇、懊恼的时候咬嘴唇、偷笑的时候也是咬嘴唇，什么奇怪的习惯。”
　　岑烬冲他吐了吐舌头，低头继续洗西红柿。
　　林翊年很明显是个熟练的家居男人，一个小时不到，就做好了三菜一汤的标准配置，其中还有岑烬最喜欢的糖醋小排。

　　说是要谈事情，其实也没什么真的要谈的，岑烬觉得这是一个实习的好机会，林翊年则觉得这种举手之劳对岑烬的职业生涯还算有些用处，没几句话之后就决定让岑烬下周去报社报道。
　　吃完饭，林翊年给岑烬泡水果茶，青柠柚子蜂蜜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调的，甜酸度都刚刚好。林翊年随手从碟柜里找了张碟塞进DVD，是《心灵捕手》，一个经典的励志故事片。
　　林翊年放完碟就自然地坐在了沙发底下铺着的地毯上，本来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的岑烬也顺势扯了个抱枕就坐了下来。
　　“我每天到你家接你，我们出去喝酒笑闹，那很棒，是我一天中最棒的时刻，只有十秒，从停车到你家门口，每次我敲门，都希望你不在了，不说再见，什么都没有，你就走了，我懂得不多，但我很清楚。”
　　莫名的，想到了刚刚从宿舍跑到校门口的心情，期待的，忐忑的，希望他在那里，又希望刚刚的电话只是幻想。人是贪心的，得到了一些就会想要更多，如果注定不能有结局，那么还不如不开始，如果一定要分离，那么也不要虚情说再见。再，见。不是再也不见。

　　林翊年把车停在校门口，下车步行送岑烬回寝室，岑烬一路上都在想着该说些什么，结果还没纠结出结果就已经到了宿舍楼下。
　　"好了，进去吧，我走了，报到那天我来接你。好好上课啊。"林翊年伸出本来轻轻扣着运动服口袋的右手拍了拍岑烬的脑袋。
　　岑烬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被拍懵了："什么嘛，拿我当小孩啊？"
　　"小丫头不是小孩是什么，快回去吧，不早了。"
　　岑烬本能地想反驳，脑袋却慢了一拍，林翊年已经挥挥手转身离开了，岑烬忽然反应过来，冲进宿舍楼，跑到宿舍阳台，看着林翊年的身影一点一点没入夜色，月光下的人影被无限拉长，紧随着那个高瘦的男人越离越远。
　　岑烬恍惚着，在脑海里一笔一划地写过"林翊年"三个字，仿若隔世，就像被自己压在抽屉最底层的旧报纸。
　　林翊年很多年都没有进过学校了，身边有男生骑车载着女朋友经过，下坡的时候男生故意加速，引得后座的女生惊叫连连，紧紧搂住男生的腰，随之而来的就是男生得逞似的哈哈大笑。路边树荫里，还有小情侣靠着树在接吻。路灯下，有捧着书落寞走过的小女生悠悠地叹着气，也有三三两两穿着轮滑鞋的男女生潇洒地滑过，更多的是三五成群结伴拎着夜宵走回宿舍的同学。
　　这些国内校园的夜空下最常见的场景就是岑烬每天都生活其中的，和他隔了几乎一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