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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如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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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林翊年,其实也没隔几天。
大年初一那天,是岑烬生日。林伯伯和林翊年是恰巧在国内过年,上海的亲戚基本不是移民就是搬去外地了,没什么人可联系,岑烬父亲就把他们邀请到家里来一起过年。
林翊年比林伯伯到的晚一些,进门的时候手上竟然提着蛋糕。
“生日快乐!”蛋糕被送到岑烬跟前,他依旧笑得温和。
岑烬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嗯,就是知道了。"回答得非常理所应当。岑烬也不多问了,接过蛋糕笑着说谢谢,这次声音提高了不少。
林伯伯在客厅里看到了这一幕,拍着大腿有点夸张地叹息:“哎哟!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今天是岑烬丫头生日。岑烬啊,礼物明天伯伯给你补上啊”
岑烬忙说不用了,林伯伯却十分坚持,一定要让林翊年第二天送礼物过来。
也就是说,能接连两天见到他。岑烬一边暗自悱腹一边道谢。
过年的时候人多总是热闹,
切蛋糕的时候,门铃响了,是夏理。
岑烬去开门,夏理风风火火地就走了进来,还没进门就“叔叔阿姨”地咋咋唬唬打招呼,走进客厅看到有客人在愣了一下,转头用口型问岑烬是谁。岑烬也用口型回答道:“林翊年。”夏理瞬间就在心里默默爆了无数个靠,即使岑烬从不主动提起,她也知道这是在岑烬心里莫名其妙待了九年的人。
夏理敛起神情,伸出手去跟林翊年打招呼:“嗨,我是夏理,岑小烬的生死之交。”
林翊年笑了:“你好,生死之交,我是林翊年。”
夏理也笑了,没想到林翊年还有此等风趣,不错不错,至少初印象外表里子都不错。
岑烬看着夏理对林翊年笑的若有所思真的无语了,能不这么暴露情绪吗?
吃完饭,岑烬父母和林伯伯决定去拜会老友,于是叮嘱岑烬带林翊年出去逛逛。
夏理也找了个借口溜掉了。
岑烬带着林翊年在马路上乱逛,还真的不知道去哪。
最后,两个人竟然逛进了商场里的书店,各找一本书,找块空地坐下,分开读。
岑烬翻了几页,并没有心绪去认真看,偷瞄两眼林翊年,快三十岁的男人就这样捧着本书坐在地上看得津津有味,神情认真,倒还真像个认真学习的学生。
岑烬从书架上拿了本小王子看,随手翻开一页。
狐狸说:“你看!你看到那边的麦子没有我不吃面包,麦子对我来说,一点用也没有。我对麦田无动于衷。但是,你有着金黄色的头发。那么,一旦你驯服了我,这就会十分美妙。麦子是金黄色的,它就会使我想起你。而且,我甚至会喜欢那风吹麦浪的声音……”
就像林翊年对于岑烬。他抽烟,惯常抽苏烟,他没有首饰,只有左手戴一只劳力士手表,他随身会带方巾和钢笔。衣服没有固定的牌子,大多很休闲,只有正式见面那次穿了西装。岑烬很喜欢看他穿格子衬衫搭配素色毛衣,就连刚刚经过男装店时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想象哪一件穿他身上会很赏心悦目。
所有这些跟他有关的东西,本身对于岑烬没有任何意义,但是现在却会因为他而注意这些无关痛痒的装饰物。
两个人就这样在书店消磨了一下午,林翊年又跟岑烬约了第二天带她去个地方,算是代他父亲补上生日礼物。
第二天林翊年开车来接的岑烬,他似乎对上海的路还算熟悉,没用导航就很顺利地到了长乐路,停好车带岑烬下车步行。岑烬出门没有戴手套,冷得直搓手,林翊年特意停下把自己的手套给岑烬带上,十分钟后他们才拐进了一个小弄堂。
岑烬从来不知道,本就文艺范十足的长乐路里还有这样一家奇特的店。
走木栅栏院门时就是一排复古老式自行车,再进去是一扇墨绿色油漆铁门,门上的门铃也是六七十年代的老式模样,门框周围挂上了长枝野蔓的藤条植物,横斜过来遮住铁门上半边。
进到里面,岑烬才知道什么叫别有洞天。一屋子的各类老旧物件。林翊年跟她介绍,这些都是主人亲自从世界各地搜罗而来的真正的“老古董”,不是仿制的。在这里,最原始的电话,如板砖一样的大哥大,胶片摄影机,英式打字机,还有咿咿呀呀放着怀旧金曲的录音机,甚至隔起来的放映厅里还在用老式放映机播映《乱世佳人》……岑烬只在道具精美的电视剧见过的东西,如今全在眼前。
服务员好似认识林翊年,问他喝咖啡还是惯常的铁观音,林翊年想了一下要了大红袍。
服务员端出来的也不像岑烬想的就是一壶泡好的茶水,而是一整套功夫茶茶具。林翊年很熟练地用开水洗茶具,再用茶匙从茶罐里取出适量茶叶倒入茶壶,再倒入开水直至满溢,再浇上一层开水封壶,茶水立即被倒入公道杯,随即再从公道杯中倒出冲洗一遍茶具。第二泡时,林翊年就把公道杯搁置一旁,直接倒茶入杯。岑烬有些奇怪,林翊年告诉她,直接出汤分杯,闻香品茶的效果口感都要更好,何况好茶不会有碎茶,不用过滤。
岑烬倒是没想到他擅长品茶,自己平常也就跟着父亲随便喝喝,如今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恨自己书架上的茶经放了三四年都没有看完。
几杯热茶下肚,刚刚在外面还冷得簌簌发抖的岑烬已经觉得微微冒汗。
岑烬看杯子小巧精致,随手拿了搁置一边的空杯过来细看,翻过来才看到杯底刻着翊,这套茶具竟是他自己的。
岑烬还在暗自惊讶,猜想着这家店的来头,里边隔间里就走出来一个男人,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男人从背后猛得拍了下林翊年的肩,顺势就坐在林翊年边上,然后直勾勾地看着岑烬问:“林翊年,你可从来没有带女生来见过我哦。”
林翊年倒也淡定:“本来就不是来见你的,我只是来喝茶的。”
三言两语之下,岑烬倒是听出来了,这个朋友叫安哲谦,两人是在英国念书时的挚友,茶具也是安哲谦专门为林翊年准备的。
岑烬突然想起来这个安哲谦为什么这么眼熟了,前几年有一个年轻的明星记者因为报道内容被卫视管制,愤然辞职,从此从公众视野里消失了,当时还被民众津津乐道了好久。听说他跟某演员女友定居国外不再涉入新闻圈,却原来是在这里开了“茶馆”。这算不算是大隐隐于市?
岑烬想着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对面两个男人都奇怪地看着她,岑烬意识到有些失态,只能如实说了。
安哲谦听完假装掩面抽泣:“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我,当年失意离去,一别多年,现如今倒是知己相逢了。”
岑烬和林翊年都被逗笑了,安哲谦又立刻换回笑脸模式:“只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有个演员女朋友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啊。”
年初二一别之后,林翊年就离开上海开始了新的采访工作,到正月回校上课夏理也没再见到他。仿佛是萍水相逢,岑烬后来才想起来他们竟然连联系方式都没有互留,如果不是桌上那套他送的茶具还在,会不会觉得这不过是梦一场。
开学第一天,岑烬下课跟夏理约了去吃海底捞,准备走回宿舍换衣服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陌生的号码。
接起来,电话那头简单地“喂”了一声。岑烬立刻顿住了脚步,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地回了句:“喂?”
“岑烬,我是林翊年。”
真的是他。
“嗯,我听出来了。给我打电话有事吗?”他有一万种方法能要到岑烬的手机号,所以当然是有事才会打电话。
“你父亲拜托我给你安排实习,我也觉得我们报社不错,你要不要来试试?”
很正经也很合乎常理的一件事,岑烬没来由的失落,站在路边,用脚不停地去踢路边的草坪围栏,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是就是失落。
“如果你现在有空,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聊一下,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岑烬立刻“啊”了一声。
“有事?”林翊年问。
岑烬立刻摇头,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看不到,才又回答:“没事,你等我十五分钟。”
岑烬花了三分钟飞奔回宿舍,两分钟换衣服,五分钟化妆,五分钟奔出校门。做这些的时候,她甚至都暗暗觉得自己的拖延症可能能被林翊年治好。
岑烬一眼看到了校门口白色的路虎,林翊年靠着车门在抽烟,转过脸看到岑烬,冲岑烬笑了笑,掐灭烟头,然后绕过车身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