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白玉瓷》风与月闲

6、第六章 百草谷

　　到了清水乡，又折腾了四五日的水路，蔺琴心最开始满满是对坐船的好奇，中间几日却是吐得天昏地暗，最后一天整个人病怏怏地团着，连多一句话都不愿说了。
　　让刀青得以耳根清净不少。
　　好不容易到了升堰 ，蔺琴心一步三摇地挪下了船，就坐在旁边不肯起来了，说感觉地也在晃。刀青看不见，根本不能照顾到蔺琴心，导致她这几日实在是憔悴了不少。
　　“我再也、再也不坐船了。”
　　“……”
　　“接下来？”
　　“你且休息一会吧。”刀青挨着蔺琴心蹲下，说，“一会只管往这城里最大最气派的宅子走就是了。”
　　“……”

　　这实在是个气派的大房子，门外还左右分别站了俩侍卫，却没拦着两人，见着刀青就默默开门引着进去了。
　　大堂里坐了一个美艳的妇人，说是妇人全是因为绾了个妇人髻，要说气质，按蔺琴心的浅薄认识，大约像个风尘女子。这女子一袭轻薄的绿色衣裳，手中握着一把黑色折扇，斜斜地靠在椅子上，见到两人进来也不说什么，只是望着蔺琴心笑。
　　刀青静了静，试探地唤了一声大哥。
　　女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张口：“真是不巧，你大哥两日前刚刚出了门。怎么，这是带了姑娘来见大哥么，需要你大哥给你参谋参谋？”
　　刀青表情渐渐变得无奈，道：“大嫂。我不慎负伤，多亏蔺琴心姑娘相救。”刀青一向晓得这位大嫂蔺之霜讲话都是如同剽刀子，口无遮拦，有时是与人开些没谱的玩笑，有时候却是字字珠玑。这嘴巴之毒刀青是领会了数年了，早已习惯，这蔺琴心却不能不护着点。以前大哥爱慕者众多，其中多少都是被这张毒嘴给拿下再也不来招惹的，从这门里哭哭啼啼跑走了多少姑娘刀青心中是有个数的。
　　蔺琴心听到介绍她，便微微向蔺之霜弓了弓身。刀青提到相救，她多少是有些当不上的，别的不说就刀青昏迷不醒的几天蔺琴心将他摔出摔进的，怎么也算不得是好心。
　　“蔺？一个姓的自家姐妹呀，”她听闻，挑了挑眉踱到蔺琴心跟前，刷一下张开了折扇掩住口鼻凑近端详了蔺琴心半天，眼角弯弯的，笑意盈盈，“倒是个标致姑娘，你负伤……眼睛怎么了。”转头间看见刀青双眼紧闭，她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伤了。”
　　“能治吗。”
　　“不知道。”
　　“今日休息一晚，明早出发，去百草谷。”蔺之霜扭头向边上的丫鬟说，“给百草谷递一封拜帖，快马送到。”后又安排人给刀青二人收拾了房间。
　　丫鬟应了声是，退下了。
　　第二天日头刚出，便又起来出发了。3人坐在马车里，蔺琴心受不了这安静，就向蔺之霜打听起百草谷的事情来。
　　传言百草谷里住了个神医，看蔺之霜这动静，估计传言不假。江湖上总是有这样的人，能铸造绝世神兵的人偏偏不愿多给人造几把，身怀高深武艺的人也不愿传授给他人偏让这武功随他入土，这能救人性命的妙手神医，也是规矩颇多。都说医者仁心，百草谷的这位却不是。古来怪医也不少，有人要黄金万两，缺一不救。有人要世间珍宝，这百草谷的却是更加怪脾气，什么都不要，救与不救全凭心情，心情好了医你一医，心情不好了就算这病人尸身烂在谷外，也只是差人扫一堆落叶去掩一掩，美名曰“化作春泥更护花”。
　　“这神医脾气虽然古怪，不过所幸还算是相识，应该会赏个面子。”蔺之霜摇着扇子道。
　　“那要是不赏呢？”蔺琴心问。
　　“那就打一顿，打到她愿意赏这个面子为止。”蔺之霜微微一笑，合扇往后一指。
　　蔺琴心这才知道为什么外出求医后面还要带上4个看起来武艺不错的侍卫。
　　百草谷名声在外，前来求医的人络绎不绝，人多自然就有生意，于是谷外不远就有个小镇，就叫百草镇。颠簸了两日才到这，拜帖早在一天以前送到了。一行人在镇上休息了片刻，便往百草谷那边去了。

　　“师父，昨日送拜帖的人，此刻已经到谷外了。”灰衣的男子叩了叩房门，提醒里边的人。
　　“说多少次我不是你师父！不医不医不医！让他们走！”似乎是被打扰的午休，这看起来年纪不算大的少女拿开伏在面上的医书怒气满满地喊道。
　　“师父，是蔺姑娘。”
　　“管她张姑娘李姑娘！”
　　“蔺姑娘说，咳，不医的话就闯进来揍你。”灰衣的男子语气带笑，似乎对这位脾气任性的神医师父能被人治一治感到很开心。
　　“吱呀——”房门打开，少女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出来，望着灰衣的男子，“那就告诉他们我死掉了，死人是没法给他们看病的！”
　　灰衣男子无奈地走回众人面前：“抱歉各位，家师不愿。请各位回吧。”
　　蔺之霜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没想到小丫头还真不给面子，表情却没有看出有什么被拒的不快。反而笑眯眯地用折扇点了一下灰衣男子的肩头，说：“你师父不医，你就代你师父医吧，区区眼盲，该奈何不了这神医的徒弟吧？”
　　“在下医术不精，怕坏了家师名声。”灰衣男子软软的一句就想要推脱了。
　　蔺琴心本想说几句好话，转念一想蔺之霜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既然敢带他们来，自然是有准备的。
　　果不其然，蔺之霜笑了笑，说道：“医死了算我三弟命不好，可要是你不愿医，我回头便带二三百人踏了这百草谷，你纵然厉害，也护不了你那任性的师父周全。”
　　这威胁的话一出口，刀青就觉得不妥，正打算开口圆一圆，就听见灰衣男子笑了一声，却并不是冷笑，而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时候忍俊不禁的笑。灰衣男子走近两步，手指覆上刀青的双眼，粗略地检查了一下，说道：“这毒药虽然厉害，却不是太难治，几位随我进来吧。”说完便扭头带路。
　　“蔺姑娘你就算劫了家师，也会好吃好住的招待着，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厉害的威胁啊。”灰衣男子缓缓说，“况且，百草谷有在下在，莫说二三百人，再多上一倍两倍，也休想动家师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