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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琳琅白玉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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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刀青无奈地停下脚步,回头对身后的人说:“你不要跟着我……”
此时蔺琴心正在啃着一个馒头,闻声,含糊着回答:“嗯?跟我说?”
“跟你说。”刀青实在有些斗不过这姑娘的感觉,早晨本打算悄悄离开,上次谈话之后,蔺琴心最后那声结束谈话的“哦”实在让他心中很没有底,可也就是上次谈话之后,每次他醒来,蔺琴心都坐在小院中忙活各种各样的琐事,在此之前可没见她这么勤快过,摆明了就是盯着刀青。今早,从他拿着简单收拾好了东西出门,一直走到现在,蔺琴心一直光明正大地跟在后面,甚至连一点遮掩自己脚步声的意思都没有,日头刚刚上来,就听到她翻出馒头啃起来,还“好心”地问了刀青要不要,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也不多说,自己吃着,却也牢牢跟着刀青。也不知道这种深山里怎么养出这么个性格古怪姑娘。
“噢,你走你的,我走的我,你不用管我。”
“……蔺琴心。”
“好吧。”蔺琴心终于认输,她一向不太怕刀青,准确地说,她不怕任何人,况且刀青一直拿她没有办法,不过刀青的性格她多少知道,看他养伤时对自己那副严格的样子,也知道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说不带蔺琴心走,蔺琴心相信这样继续下去刀青很可能就天天扎在这个位置不再往前一步,直到蔺琴心服软。不过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你眼睛看不到,就算你的家传宝刀就摆在你面前,你也只能错过它。”
“……”这点刀青早已想过,不提也就是怕蔺琴心以此作为理由,可没想到蔺琴心早就想到了,只不过……为何到了这个时候才用上,也只能归于她那不能理解的性格了。
刀青不说话,蔺琴心也就等着。
两个固执的人在这里僵持下去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最终还是刀青做出了让步,他本打算出去先寻医治了双眼,可要是真治不好,那也是件麻烦事。蔺琴心执意要去,那就去吧。“我们今日天黑之前要到秀洲城。”
“那你吃馒头吗?”
“……”
秀洲城,虽然是个城,却显得有点寥寥,挨着所谓“卧虎藏龙之地”,却是个实打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孤城,往南往北都需要近3天的赶路,再加上藏龙溪到此地也接近尽头了,水运也不发达。这种小城,也只有文人墨客要一览“卧虎藏龙”壮丽山河的时候才会在这里待上几天,写几句喟叹绝美山河的诗句。多数人到这里仅仅是路过,休息整顿一日又马上出发。
秀洲城也是蔺琴心到过次数最多的地方,自她记事起她就在谷内生活,她师父虽然不禁止她外出,却也很少带她出来,偶尔出来购置生活必需品,其它大多时候都闷在谷里,对外的认知只有那为数不多的三个来源,一是师父给她讲的故事,她小时候的时候她师父不如今日那么贪玩,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和她在一起,教给她剑法,教她写字,教她医术,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师父也算是学识渊博,二则是她师父的藏书,里面记载了各种各样重要的不重要的杂事,三就是这个秀洲城,她师父带她来过几次后都是她自己来,却从来没有自己跑到更远的地方去过。
不是对更远的地方没有好奇没有渴望,只是对于这些陌生的地方,蔺琴心总是存在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有个人陪着总是好得多。所以说,刀青的出现某种意义上来说,正合她意。
站在秀洲城的街头,蔺琴心总有些恍惚,一直想出来,这就算,踏出第一步了?
“寻一家当铺。”刀青言简意赅,出行缺什么都缺不得银钱,。他当初身上的银两早就在那次打斗中连着包裹一起不知掉到了哪里,一直在谷里生活基本没什么开销,这一出来,首要的就是筹备一些银两了。
蔺琴心听到当铺的时候,愣了愣,说:“我有钱。”
“有钱?”
“嗯。”蔺琴心点头,然后想到刀青看不到,只好摸出钱往刀青手里一塞。
这一塞,刀青笑了出来,手中这点钱,约有个七八两,要是只是出来逍遥个一两日还差不多,这样长途的奔走确实差的多了。转念一想,蔺琴心的生活几乎是不需要用到钱的,这七八两还是她师父外出之前给她留的,倒也正常。
看刀青笑了,蔺琴心也觉察到自己有些蠢了,悻悻地从刀青手里夺回那点钱,说道:“我去问当铺,你个瞎子不要乱跑。”
刀青默默地点了下头。
蔺琴心走出去两步,想想还是不太放心,再次走回来强调:“不要乱走,在这里等我。“
刀青沉默片刻,应了句好,再顿了顿,说:“我在这里。“在刀青的印象中,蔺琴心一直是个有点恣意有点嚣张嘴巴又毒的姑娘,谁知一出了那深谷,蔺琴心就时不时表现出一些不安的样子,虽然她很努力地在掩饰,又仗着刀青看不到,时时讲几句没个分寸的话刷下存在感。到底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姑娘。
“瞎子!这边!“蔺琴心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大约在十步以外的地方。刀青无奈地抿了抿唇,几乎可以感觉到蔺琴心的恶意扑面而来,十几步,对一个看不见的人来说,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缓缓迈出一步,又一步,目不能视的不便在这种时刻便凸显了出来。
蔺琴心看来很是喜欢看刀青狼狈的样子,看他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感觉已经报复了刀青刚才的取笑,才发发善心上前去牵了他的袖子,说:“这边。“
当铺很小,柜台上落了不少灰,掌柜的毫不介意地趴着打盹。蔺琴心抬手轻叩了一下桌面。掌柜闻声抬头,看到是来了两位客人,眼睛亮了亮,连忙招呼道:“二位有什要典当了么!小店价格公道,物品也能保存完好!“
刀青将左手覆到柜台上,移开,下面是一个玉环,准确地说是银镶玉。一眼看上去玉很不错,雕刻也够细致,想来是个好东西,美中不足的是边角有点磨损。掌柜拿起来细细看了半晌,才再次抬头问道:“死当活当?“
“死当怎么当,活当又怎么当。“
“死当20白银两,活当8两。“掌柜抬起右手比划了个二,又比划了个八。
刀青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右手一摊说:“还来。“
蔺琴心觉得这实在很没有气势,这个时候要直接从掌柜手里夺下来比较有气魄。无奈刀青看不到,自然也就不能完成“夺下来“这么高难度的事了。
掌柜见刀青这么干脆,捏着玉环不舍得放手说:“那这位公子觉得要多少合适,价钱不对咱们可以再商量嘛。“
“活当,300两。“刀青说。
掌柜愣了一下,嗫嗫着说:“公子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这玉环虽好,但也磨损不小,值不了这个价!况且还是活当,公子你开玩笑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掌柜看着刀青,无奈地说,“我去问问的东家……”
耗时半个时辰,典当的事情终于谈妥,刀青和蔺琴心拿着玉环换来的银两走了出来。
“接下来,我们去买两匹马,随便什么马都好。”刀青说,“你会骑马吗?”
蔺琴心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就是那种四条腿,比人高..跑的很快的……?”
“……好吧。”
蔺琴心对马的认识完全来源于书本,几次出来秀洲城居然都没见到过一次马匹,也算她运气实在糟糕。
刀青有些头疼,两人同骑一匹固然是一种办法,不过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瞎子也可以骑马吗……?”蔺琴心不是很确定地问道。
“……去雇车夫吧。”
折腾了许久,两人才和车夫一起上了路,目的地是距离秀洲城有两日车程的清水乡,到了清水乡,照刀青说的,还得换水路再走个四五日,具体到哪里刀青没说,蔺琴心也不关心。
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看起来也是做这一行许久,走之前还特地交代了一下路上会用到的东西让两人准备。也许是做这个很难找到人能好好聊天,一路上一直自顾自地给他们讲了多年见闻,从江湖八卦到哪个哪个城的哪个哪个小姐和谁谁谁不清不白,刀青倒是上了马车就靠着不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了。江湖八卦真真假假,说个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刀青不在意,蔺琴心却听得起劲,书里东西虽然多,但毕竟不是时下的信息,总归没有那种新鲜感。
“啧啧,那白石城周寡妇成亲前就死了那许了婚约的夫君,守了3年孝却到现在一直不肯改嫁,足足20年了呀……真是惨,真是惨……”
“说起来,最惨的莫过于那14年前灭门惨案了。”车夫提起来,又颇为感叹地摇了摇头,却不再言语。
蔺琴心正听得开心,见车夫不说了,就往前凑凑追问道:“什么灭门惨案?”
“呃……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江湖传言,江湖传言……”车夫似乎对自己的八卦水平要求很高,不太清楚的事情宁愿缄口不语。
蔺琴心正待继续追问,就听刀青低沉着讲述起来——
“14年前,执掌江湖信物琳琅白玉瓷左半部分的关家在一个雷雨夜遭到夜袭,连同家仆在内143口人被杀害了,江湖名门一夜没落。传言说关家已经被灭门,无一活口,但143具尸首中并没有关家家主关行凛和小女儿关暖崖。关行凛和关暖崖从此失踪,不知道是在哪里,或者说其实他们也已经死于那场灭门屠杀案,只不过尸首损坏严重没有被认出来。
夜袭关家的凶手两月后被江湖组织暴雨梨花阁查出,系归荒派所为,暴雨梨花阁将消息公布时,早已肃清了归荒派上下,从此再无归荒派。暴雨梨花阁查得归荒派是欲窃取琳琅白玉瓷左半部分,被察觉后为遮掩罪行才屠尽关家上下143口人,但最终琳琅白玉瓷也没有落到归荒派手上,自此下落不明,所以更多人倾向于关行凛没死,琳琅白玉瓷还在关行凛手上。
归荒派为何窃取琳琅白玉瓷不成就屠杀了关家那百余条人命,把遮掩罪行作为理由来说实在是疑点重重。暴雨梨花阁一向行事低调,对待这件惨案却又如此雷厉风行不容置疑,此事一出,暴雨梨花阁可以说是名声大震,但也没有就此发展鼎立江湖,依旧那样行事低调,几乎看不出这是一个做了这么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的组织。“
“暴雨梨花阁这么做不是嫌疑很大吗?”
“很多人都怀疑到暴雨梨花阁头上,可暴雨梨花阁上下统一言辞,一口咬定就是归荒派,除此之外是一句多的也不愿意说。一面是归荒派一向行事让人颇有微词,一面是死无对证,这事一搁置,就不再有人过问了。”
蔺琴心本来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八卦,可半天停下来竟是一桩谜案,她沉默了片刻,问道:“琳琅白玉瓷是什么?”
刀青正欲开头,却被车夫接过了话头:“琳琅白玉瓷我知道!那是盟主信物,有了信物,就代表是盟主!每届盟主即位,都会把琳琅白玉瓷左右2个部分分开保存在关、容两家。说起来这信物多是盟主即位大典时来走过过场的东西,除了交接的那一天,基本都是保存在关、容两家。真不明白抢这么个东西有什么意思,况且关家还只保存着左半部分。”车夫说着还啧啧摇头。
蔺琴心扭头望着刀青等待他来解答这个问题。
刀青似乎有所感觉,缓缓说道:“历代盟主都是由江湖大会推选再加上上任盟主挑选,故而削弱了琳琅白玉瓷的意义,可实际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信物琳琅白玉瓷有个重要的作用,持琳琅白玉瓷左右二者,为盟主。”
“这意思就是……”
“欲窃取琳琅白玉瓷的人,对盟主之位意图不轨。”
车夫初次接触这么深入的消息,已经张大嘴愣在那里了。连路都不看任由马儿带着跑,还亏得蔺琴心提醒了他,才回过神来。
“这江湖江湖,真是波涛汹涌啊……”车夫啧啧感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