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白玉瓷》风与月闲

4、第四章 过招

　　叶子墨来过一次，是奉了叶墨子的话，来给蔺琴心送东西的，见了刀青，叶子墨迈出的步子生生顿了顿，探究地细细看了看刀青的脸，一句话没说放下东西就走了。
　　蔺琴心思前想后，觉得估计刀青是叶子墨的什么仇家。叶家夫妇二人应该得罪人不少，不然不至于想生个娃还在还要躲在这个没人能来的地方。不过他二人之间的纠葛，自然该由得他二人自行解决，横竖不关她的事。
　　结果叶子墨回去没多会，应该是回去就给叶墨子讲了，叶墨子又神色诡异地过来看了看刀青，神色诡异地走了。回到家叶墨子本想跟她夫君好好讨论，又想比比耐心，最后还是叶墨子失败了，按捺不住凑过去说：“果然是他……”
　　“嗯。”叶子墨随便应了一句低头喝茶。
　　叶墨子等了半天没听到下句，她发誓这个月不跟叶子墨说话。

　　这点小插曲似乎完全没让蔺琴心与刀青相处有任何压力，转眼一月有余，刀青身上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这也多亏了刀青本人实在是对自己狠心，这么重的伤，只要醒着就坚持让自己动动，左动动右动动，动着动着就好了点。可是双眼却一直没有要好的迹象，蔺琴心对刀青的身子一直没有体现出医者对病人的关心，不过严格说来她也不算是医者，不过倒是三天两头就问问刀青能看到东西不，刀青一度想把眼睛的事情抛到脑后，万一真好不了了，老想着也难受，结果被蔺琴心隔三差五就提起一次，一开始几天实在是被问得堵得慌，后来就渐渐习惯了，甚至快要变成定时汇报“我的眼睛还看不见”，这样。
　　日子一天一天过得平淡如水，唯一可以算得上是好消息的是——刀青对这里的结构越来越熟悉了。对于这一点最感动最开心的就是蔺琴心，某日刀青说要出院子走走，蔺琴心头都没抬一下就应了，结果天都蒙蒙黑了刀青还没回来，蔺琴心出去找了一个多时辰。
　　对结构越来越熟悉，也让刀青终于能独立地做很多事情。
　　这天一早，蔺琴心就提了脏衣服去河边洗衣服。回来的时候日头已经上来了。一进院子就看到刀青站在较空旷的地方，手握蔺琴心给削的木刀，有模有样地比划着。这过来的时间里，蔺琴心一直没见过刀青用武，这算是第一次，看了一会兴起进房里取了一把木剑飞身出来就和刀青你来我往地拆起招来。
　　刀青舞的正是自己的招牌刀法，讲究的就是快，见过这刀法的都给了它一个平凡无比的名字，燕子刀法，而实际上这个刀法，根本没有名字，只有最后那一招，叫做燕归。这些，深居在此的蔺琴心当然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刀青是什么人。
　　蔺琴心用的是她师父亲自传授的剑法，有个正正经经的名字，叫做画竹剑法。"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其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
　　两人来回过了五十来招，是个什么情况两人也心知肚明了，刀青双目不能视物，全凭耳朵听和判断，而蔺琴心学了剑法几乎没什么机会去真正对敌，应变能力弱得要死，这样子，两个都可以说是在武学上半残了的人，活生生打成了平手。结论得出来了，两人却没有停手，又过了约百招，二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停手了
　　“我饿了。”
　　“饿了，我去弄点吃的。”
　　同时开口让蔺琴心愣了一下，収剑进屋,过不多会，竟然是把叶墨子昨日送来给他们的食物热了热又端出来了。昨日刀青才刚刚吃过这个，今天再端出来一闻就闻出来了，想也知道是蔺琴心懒，不想做饭，只能无奈笑笑：“你就不能勤快点。”
　　蔺琴心当即转身回去往刀青的那碗饭里加了勺盐。
　　刀青刚喂了一口饭进嘴，就神色怪异地抿了唇，沉默一下，说道：“小心眼。”
　　蔺琴心不甘示弱：“瞎子。”
　　这月余，两人渐渐熟悉，也偶尔因为蔺琴心坏心眼的行为互相数落，不过刀青到底还是有男子该有的大度，往往都是随口一说，而这随口一说，就被蔺琴心一句瞎子就噎回来，蔺琴心大胜。
　　“再过些时日，我要出谷了。”刀青放下筷子说。
　　蔺琴心先是“嗯”了一声，想了想觉得不对，又抬头望着刀青“嗯？”
　　“总这么呆着也不是办法，身子好得差不多了，眼睛却不见起色，”刀青缓缓地说着，眼睛看不到本该是块心病，缺活生生被蔺琴心弄得能坦然面对了，也算是好事，“去外面走走，也许能医好。再者，家传的刀也不能就这么流落在外。”
　　“哦，”蔺琴心低头想了想，“我跟你去。”
　　“跟我出去？”
　　“对。跟你出去。”蔺琴心斩钉截铁地再次强调，末了还是按惯例噎刀青一下，“一个小心眼加一个瞎子，总比一个瞎子好。”
　　刀青无视后半句。开口：“我仇家多你跟着我不安全……”说了一半，蔺琴心毫无反应，想也知道蔺琴心不会理会这些，刀青改口道：“不准。”
　　蔺琴心没想到刀青会这么强硬的拒绝，愣了片刻，问道：“你打算写自传么？”
　　轮到刀青愣了：“自传？”
　　“《瞎子独闯江湖》。”
　　“……”
　　“或者，”蔺琴心补上一句，“《迷路的刀客》。”
　　“我不会带你去的。”刀青丝毫不松口，不带就是不带。
　　“哦。”蔺琴心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