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秋》幕奈

8、华光

　　“呵，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小姐啊，还不快给我干活！”粗暴地语气伴随着数件脏臭至极的衣服甩在了女人的身上。女人默默地拾起，放在面前的洗衣盆中，低身搓揉着衣服，背上背着一个小箩筐，里面躺着一个仿佛玉琢出来的小婴儿，正香甜地睡着。房屋内，传来的是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打骂声，跟着便是喘气声带着屈辱与迷乱。
　　已经快两年了吧，自己从镇上跑出来，跑到了山里，被山中猎户所救。本以为终于可以好好活下去，却哪知，那粗鄙的男人半夜爬上了自己和流芳的床！就在猎户强行与自己发生关系时，是流芳拉住了猎户。秋笙到现在还记得流芳当时的模样，她强迫着自己趴在那个臭气熏天的男人身上，说叶秋笙怀着孕，做到一半小产岂不是坏了兴致，倒不如和自己。说着脱下了衣服，叶秋笙看到那个女孩子颤抖的手，强忍着的泪水。流芳用力一推，将叶秋笙推到地上，说：“还不出去，占着地方我怎么和大人共赴云雨。”叶秋笙知道流芳不想让自己看见这副模样，咬着牙却被猎户拦住。“出去？出去干嘛！好好给我呆着，给你看看我的雄伟。”那一夜，丑陋至极。
　　叶秋笙怀着孕，猎户没法下手，看着叶秋笙美丽的脸，越发粗暴地对待流芳。叶秋笙知道自己和流芳现在无法逃脱，她忍着，带着恨，带着屈辱，忍着。
　　要生孩子的那一天，叶秋笙虚弱地躺在床上，听见外面流芳求着猎户的声音，流芳磕头的声音，流芳屈辱的呻吟声，猎户大笑声，随后便什么都听不见了，直到稳婆死命地一拍孩子，那嘹亮得哭声让叶秋笙睁开了眼。流芳的脸上还有青色得指印，衣服乱七八糟。稳婆将孩子抱给叶秋笙时她听见稳婆说：“我王婆最讨厌这种乱七八糟的家，倒是没想到这孩子生的这么好，可惜了。”
　　家？这哪里是家，这是魔窟啊魔窟！
　　半年前的计划逃走落败，叶秋笙和流芳知道自己的命运，流芳百般请求都没有用，猎户最终还是□□了叶秋笙。那一天，好像也是一个春天，恍惚间自己闻见了那甜甜的糯米味儿，叫卖声，哒哒的马蹄以及那个害她如此的男人。那丑陋不堪的男人趴在她洁白的身体上，叶秋笙恨的想死，就在咬下舌头的一瞬间，孩子好像知晓了什么般大哭起来。惊得叶秋笙睁开了眼睛，猎户骂骂咧咧地离开，流芳哭着跑进来，用那脏的不堪的被子遮蔽着秋笙裸露的身体。
　　“流芳”叶秋笙转过眼珠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女，“流芳，我对不起你。”
　　“小姐。”
　　叶秋笙看着门外，那是另一个天地了，“流芳，我刚刚在想我要是死了你也就不用再为了我忍受这种屈辱。但是，在最后一刻，我停住了。流芳，我不能死，爹说我是他赔了整个叶家换来的命，我必须活下去。还有时秋，还有你。”
　　流芳紧紧抱着叶秋笙，哭着喊着：“我知道，我知道。”
　　我知道，我的小姐。
　　“吱呀”，门一开，猎户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粗布麻衣的女人，即使是这么差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不一样，这便是大小姐吧，果然和房间里那个丫鬟是不能比的。呵，即使是大小姐又怎么样，不照样得在我严狗子的身下。
　　猎户一把拽住叶秋笙，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怎么，洗半天才洗了这么几件衣服。我看你还是不要洗了，跟我进屋吧。”说着拽着叶秋笙，也不管她是否摔在地上。正想转过头骂却发现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上顶着一个东西，以打猎为生的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枪。随之传来的是清泉般的男人的声音：“小笙，不要怕，白哥哥来了。”
　　严狗子眼珠子转了一圈，笑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臭婆娘的情哥哥来了。兄弟，你这婆娘味道可真不是盖的，我严狗子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么一回了。怎么，你这臭婆娘不和兄弟说说昨天晚上你是什么......”
　　白莫贤转过头，看着叶秋笙，心里的痛苦几乎把他扭曲了。却在这时被严狗子钻了空，一把打掉了白莫贤手上的枪。
　　“哟，我当是哪位兄弟呢，就你这一文弱书生，还他妈想要你爷爷的名。”说着，往白莫贤的面前走过去，白莫贤一把将叶秋笙拉至身后，刚想叫叶秋笙跑，却只听见一声
　　“呯！”
　　严狗子觉得自己的档\下火辣辣的，低头一看，满是鲜血。流芳听见，应声踉跄地跑出来，只见叶秋笙颤抖着举着把枪，身边是白家少爷。再看，脚下躺着严狗子捂着自己的疼的左右打滚。流芳只是瞟了眼，马上跑到秋笙身边，抱着她，叫着“小姐”。
　　叶秋笙将手中的枪递到了流芳的手里，两眼没有任何焦距，好似被抽空了灵魂，轻声道：“流芳，有仇报仇。”踉跄地走远了些，终于跌坐在地上。那流芳的哭声笑声，阵阵的枪声，叶秋笙好像都听不见。直到流芳唤了唤她：“姐姐。”叶秋笙努力地让自己的眼睛聚了焦，却发现流芳拿着枪指着自己的脑袋。
　　“小姐，我一直便把你当做自己的姐姐，你对我的好，流芳都记得。流芳一直想叫你一声姐姐，又觉得不配。”
　　“流芳，你要做什么！”叶秋笙的心揪了起来，她往前走一步，流芳便退一步。
　　“姐姐，流芳谢谢当年你带我进叶家，流芳一直记得当年的恩情。”流芳顿了顿，哽咽的声音让叶秋笙失了方寸“姐姐，流芳一直是为了你而活着，现在姐姐能不能让流芳为自己活一次？”流芳转过头，看着白莫贤，缓缓一笑：“白少爷，求您，带小姐走。”
　　“流芳！”
　　“求您，白少爷。”
　　待白莫贤拉着失神的叶秋笙走到山脚时，只听见又一声枪声响起。叶秋笙这时好像回过了神儿，她一把推开白莫贤，想往上跑，却被身边的男人紧紧拥在怀里。
　　“别，别小笙，求你。”

　　几个月后，白莫贤带着叶秋笙和孩子来到了上海。叶秋笙坐在门口，看着眼前的男人，逆着光，看不清神情。可叶秋笙知道此时的白莫贤定是笑着的，他天天温柔地笑着看着自己，即使知道自己早已不干净，即使知道时秋是王问曲的孩子，他依旧抱着哄着亲着，仿佛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叶秋笙记得当年见到白莫贤时他穿着考究的西装，金丝边眼镜，头发井然有序，哪里像现在，粗破的长褂，布鞋，眼镜更别提在哪儿了。他坐在院里，洗着衣服，时不时地往自己这里瞟一眼。
　　叶秋笙把睡着的时秋放进屋里，随后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走了出来，走到了白莫贤的身边。洗着衣服的白莫贤看到那一双近在咫尺的脚急忙站了起来。湿哒哒的手往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显得很慌乱。这时的秋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和她其实是同岁，这个男人为了她洗衣做饭，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是她曾经的未婚夫，叶老爷真正的儿子。
　　“白哥哥。”
　　忽如其来的称呼让白莫贤怔住了，他猛地大声答应了一声，欢喜的好像小孩子。
　　“白哥哥，我这里也安顿好了。昨日，隔壁的李阿姨问我你是否娶亲，好像是想把自家女儿说给你，我看那女孩子长得也不错，性格也好，你......”秋笙停住了，她感受到了白莫贤的怒气，她抬头看着这个比她高的男人。
　　“这是第一次，白莫贤对叶秋笙生气。”皓齿吐出了这句话，“叶秋笙，你知道我想要的是谁，是什么。我一直在等，小时候等你长大嫁给我；你与润秋结婚，我便等你认清真相回到我身边；你消失了我便去找，你没办法这么快恢复过来我便等你敞开心扉。我白莫贤做这么多不是为了你告诉我哪家姑娘模样俊，哪家姑娘性子好。我想要的从小到大就只有一个人，她叫叶秋笙。你只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你......小笙，你怎么了！”
　　叶秋笙觉得自己被白莫贤的一番话说得快晕了，就在她想开口答应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了，眼前只有一团黑雾。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白莫贤拉着自己的手，趴着。叶秋笙怎么也拿不出自己的手，脸一红，另一只手想去拉他却不知为何下意识地摸了摸白莫贤的头发，柔顺的，就像他这个人。
　　叶秋笙看了眼床边台子上的药方，突然惊觉了起来，一手拿着，仔仔细细地看着，手止不住地抖了起来。白莫贤被叶秋笙颤抖的手弄醒，一抬头，便看见叶秋笙手里拽着药方，心道不好。
　　“白莫贤，你告诉我，这是谁的药方。”
　　叶秋笙的声音忍不住地抖起来，她害怕白莫贤告诉她，她不想听，却又不得不听。
　　这是一剂安胎方。

　　“小笙，孩子快生了，你说叫什么好呢。”
　　叶秋笙冷眼看着白莫贤忙里忙外的活像是自己的孩子要出生了。
　　“小笙，叫白当归怎么样！”
　　叶秋笙翻了个白眼，当归？我还何首乌呢。“叫什么都行，就是不姓白。”
　　白莫贤顿了顿，一片死寂。“好，不姓白。也对，白当归，我早就归了。应该性叶，叶当归。”随后他看向秋笙，秋笙眼里的恨意让他心惊。
　　“也不姓叶。”叶秋笙转头看着白莫贤，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肚子，冷声道：“这东西也配姓白姓叶？我得让它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它又是个什么东西，我......”
　　眼前是男人放大的俊脸，好像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但仔细看他的眉角已有了细纹，双十的年纪鬓角竟有几根白发。白莫贤一只大手盖上了叶秋笙的大眼睛，唇印着唇，却也只是印着。然后慢慢地开始吸允着她的下嘴唇，却也轻轻的，跟着碰到了贝齿。白莫贤感觉得叶秋笙轻微地颤栗，他放开了秋笙的唇，轻轻地拥着她。
　　“小笙，王问曲和顾盼茹结婚了。”时隔这么久，这是叶秋笙第一次从白莫贤口中听到王问曲的消息。
　　“小笙，等当归出生之后，我们也结婚吧。”
　　“小笙，你看我都等你这么久了，你何时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