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心陨 ...
-
秋笙,你知道的,我是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的将领,我结婚的对象是有规定的。
秋笙,我爱你。
秋笙,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寻找军需物资,我现在已经打听到了,这笔钱估计只有你父亲叶鼎萧知道在哪里,你去帮我问来,这样我才能上报你成为我的正式妻子啊。
秋笙,我的胆小鬼。
叶秋笙,我劝你还是听我的话去帮我问出那笔珍宝到底在哪里,要不然我灭了你们叶家,我王问曲说到做到。
叶秋笙躺在床上,泪水止不住流淌下来。这几日王问曲与她说的话和之前的蜜语甜言交替的在她脑海里想起来,原来父亲早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原来真正看不懂的人是自己。这便是我的盖世英雄啊。
“夫人,你已经怀孕了呀,切勿再忧思悲痛。”
大夫临走前说的话让秋笙不住地抚着小腹。那时情谊犹在,你侬我侬。曾依偎在旁,戏言养儿育女。那时的你说,我字润秋,你名秋笙,你我的还是排行时字辈,便叫时秋。那时的我羞红了脸,嗔骂敲打着你的胸膛,虽嘴上说谁愿与你生孩子可心里却像吃了蜜一般。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叶秋笙信步走到王问曲的卧室,想用腹中那小小的孩子换取叶家的平安。这刚想推门而入便听见那刚翻云覆雨的喘气声。
“怎么,今日没去见你那小妾?”顾盼茹婉转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让门外的叶秋笙停住了脚步。
“刚刚下人报告大夫说她怀孕了。”
“怀孕?嘻嘻,你还在乎怀不怀孕。你那童养媳老婆好像早就给你生了几个大胖小子了吧。”
“茹儿,看起来我和你说的太多了嘛。”房内顿了顿,随之传来的是顾盼茹笑着讨饶的声音与男人带着迷情的声音“她怀孕就应该知道要是不给我问出那个消息,就对我来说毫无用处了,再过几日我们部队便要离开,她若仍不知好歹,哼。”
“哟,冤家,你可真狠心。你就不怕她去找白莫贤?我看那白莫贤可真把这小妮子放在心里,天天来说要见他的小笙妹妹。”
“瑞贤?哼,这便是我要叶秋笙爱上我的原因。她若真和瑞贤结婚,依瑞贤喜爱叶秋笙的程度,怕是怎么也不会告诉我那个消息的。至于现在么,你看这小镇子除了叶家这个大户之外也就白家了。白家难道还会要一个失了清白,还怀孕着的女人?好了茹儿,你操心这个干吗,你还是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门外的叶秋笙疾步离开,她要回叶家,她要知道这传说中的珍宝到底在哪里,不为王问曲,不为腹中的孩子,为的是自己。她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自己的人生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个不堪的样子。
叶家祠堂仍像以前的模样,阴冷恐怖。叶老爷子望着那祖宗牌位,心知自己年轻时闯下的祸现在怕是要偿了。叶秋笙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这个景象,心中那个冷血的父亲已经佝偻了,即使背很努力地挺直着,双肩却早已不听使唤地下垂着,头发斑白。秋笙不知道赫赫有名的叶老爷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一个样子,就像自己不知从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
“你来了。”叶老爷转过了头,瞧见眼前的叶秋笙愣住,仿佛没有想到般。“我原是叫你弟弟,你堂堂将军夫人来做什么!”叶老爷还想再骂却发现自己这最心疼的女儿泪流满面,急忙将她抱在怀里,“阿笙,什么了,你怎么了?”
这是多少年了,父亲的怀抱。
“爹,他骗我,他骗我!他娶我是为了什么皇宫的珍宝,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为什么......”
叶老爷扶直了秋笙,双眼看着秋笙,慢慢地迷离起来,像是在想什么遥远的事情。就在叶秋笙以为叶老爷再也不会开口的时候,叶家老爷说起了一个故事,一个遥远的,他以为会带进棺材的故事。
那年的叶老爷还不是老爷,只是一个年轻的随当御医的父亲进宫的少爷。叶家祖上都是皇宫御医,叶老太爷带儿子进太医院也是为了锻炼儿子,好为接下来的叶家做打算,正如叶老太爷的父亲对待他一般。叶鼎萧在太医院的这段时间爱上了一个天天来取药的宫女,叫弥苼。弥苼有一双大眼睛,明媚的好似太阳,这在皇宫这个大囚笼里显得格外不同。叶鼎萧知道弥苼是特别的存在,却未曾想过,这特别的存在在他未入宫前便早已存在着,这日日欣赏的人除了自己还有谁呢。直到,那日微雨惊雷,皇上身边的郝公公传召叶鼎萧才依稀明白。直到看到那明黄龙床上呕吐不已的女子,直到手诊弥苼怀孕,直到那喜怒不显于人的天子毫不顾忌地拉住弥苼的手,直到他说,我们的孩子。
那日过后,叶家公子便同意了和秦家的亲事。一个月后,秦氏告知怀孕,叶家大喜。就在叶鼎萧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弥苼时,郝公公又出现了。怀孕三个月的弥苼小腹已微微隆起,她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美得出尘。叶鼎萧看呆了,就连身边明黄都不曾在意。
“叶卿。”
叶鼎萧猛地醒悟过来,急忙跪下,诚惶诚恐。
“叶卿,弥苼是不是很美。”
“微臣......”
天子却并没有理会叶鼎萧,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
“这是朕最爱的弥苼,快乐的,生动的。她腹中的孩子是我一生的珍宝。”
叶秋笙一惊,手中的杯子兀地掉在了地上,她抬头看着叶鼎萧,就如当年跪在地上不知礼数抬头看着天子的叶鼎萧。
“这皇宫太脏太不安全,叶卿。”着明黄衣服的男人亲手扶起了叶鼎萧,“叶鼎萧,听闻你妻子秦氏已有两月身孕。”
叶鼎萧脑海里依稀有了一个念头,大惊,他猛地跪下:“皇上,微臣......微臣......”
“叶鼎萧,我要你七个月后得子,你懂了吗?”
“爹!你是说,你是说!”叶秋笙瑟缩了起来,不敢相信这是真相,她捂住了耳朵,不想再听下去。叶老爷看了眼眼前自己的“女儿”,她的眉目已经和弥苼很相像了,特别是一双眼睛,她的性格也像弥苼,这是自己的女儿?叶鼎萧发现看着秋笙自己竟然无法说服自己,他转过了身子。
“然后,就像圣上希望的那样,七个月后我从宫中带回了一个女婴。而此时,我的妻子因我下的催生药正提前生产,一个男婴。就像戏谱上的狸猫换太子,我用我的儿子换了一位公主,可怜秦氏还一直自责认为是自己让一脉单传的叶家断了后。”
叶鼎萧忍不住转过了头,看着秋笙早已失去焦距的瞳孔,继续道:“我把我的儿子给了也刚刚生产却儿子早夭的同乡,白季明。”
“我们本是想将莫贤养在白家几年再过继给我,却不知白老弟的太太因上次生产导致无法再生育,白老弟他二人琴瑟和鸣,不会再娶。我们便约定,叶家与白家定亲,为的是叶家,为的是我的叶鼎萧有后。但说到底,莫贤始终是姓白的。于是,宣统三年,秋源的父母本就打算将儿子过继给我,但叶家主脉怎么能让亲生父母仍存于世的孩子当下一任家主,所以他们必须牺牲。这是为了叶家,为了,叶家。”
“你杀了他们?这一切都是你算好的?那母亲呢母亲呢?”叶秋笙几乎咆哮了起来。
叶老爷眼中的柔情一收,冷声道:“秦氏无意间知道了你不是她的孩子,是她自己不想活了,我与她开的药她都不吃,既然都不想活了,那又何不救她。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起码她在最后还是知道了那个她之前疼爱万分的白家少爷就是她亲生儿子。”
“那白莫贤呢?他知道吗。”叶秋笙迫切绝望地想知道,想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叶老爷转过身,看着那一个个牌位:“莫贤怎么会知道呢。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世代从商的白家要叫他学医,不知道为什么他母亲要天天带着他到叶家,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被大人告知叶家小姐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莫贤是多么认死理的人,他把你当作他的责任,他认为他比你年长,他盼着你长大,他记着你们小时候一起玩的事情。他不知,他不知他才,他才是......”年老的声音哽咽了起来,许是对亲子的愧疚,“他知道你说你喜欢的是器宇轩昂的将领,他便去军校,他是早产儿啊,身子骨很虚弱,不似你,但他就是不听话。结果呢,结果呢?”
叶老爷颓然地坐在大椅上,呢喃:“若当年我未进宫,未见,弥苼......”
死寂,而打破死寂的是老管家的惊呼。
“老爷,王将军带兵进来了!”
叶老爷瞪大了眼珠,看着管家。管家急忙解释:“刚刚您叫少爷过来,少爷来了之后站在门口好久都不进去,就在我想问时,他跑了出去,现在正带着王将军过来了呢!”
秋源,都听见了吗。
叶老爷一把猛地拽起叶秋笙,喝道:“叶秋笙,我们叶家是为了你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你必须活着,现在给我滚,永远也别回来。”跟着,转头对老管家吼道:“带着小姐和流芳,让他们从后门离开,立刻!”
老管家前脚刚走,王问曲后脚便来。叶秋笙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远望是看见叶家火光四射,她和流芳搀扶着踉跄着逃着,往山里逃着。